听到她问,那粉衫姑娘抱着胸,忿忿:“反正不许!不管怎样,就是不许!”
李文君好脾气看着她,笑了:“你既不喜欢他,又不想让我嫁,是舍不得我?都在一个镇里,又不远,你若想我了,来找我便是。”
李文竹侧头看了她一眼,没答,闷闷反问:“姐,你有多喜欢他?”
李文君愣了愣,低眸,像是想起了他,眉眼间有了一丝温柔的笑意,略有些羞涩:“嗯,这可怎么说——”
李文竹像是神情不耐:“他有什么好的啊,这镇上配得上你的多的是,干嘛要吊在他杨麟羽一棵树上啊!”
她像是越说越烦,连忙俯下身来,趴在她膝上道:“不然去退了吧,不就是个娃娃亲了,我去和爹娘说,把这亲退了——”
“小竹。”李文君打断了她,面上有了些红晕,“我,我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我,我已是他的人了。”
听到这句话,李文竹那张脸上血色霎时褪尽了,她近乎是惊慌的站了起来:“什么!!?”
李文君连忙拉住了她,手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声音轻轻:“你这么大声,要让爹娘都听见了来罚我?”
李文竹像是没有从这消息里回过神,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脸色煞白,双手捉着她的手臂:“姐!?是他!是他逼你的!杨麟羽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欺负你了——”
她像是恍惚了下,立马又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天杀的杨麟羽!我这就去剁了他!!”
李文君连忙又拉住了她,脸上愈发的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小声:“小竹!别,别——”
她声音轻的像是怕吓到什么了:“那夜喝了酒,都有些神智不清,从心而动了,不怪他。”
她喏喏道:“再说我们本也两情相悦,又婚期在即,没什么的。”
李文竹皱了皱眉,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姐啊!!”她闭了闭眼,像是被气的不轻。
李文君拉住她的手,想将她拉着坐下来。
但李文竹直愣愣站着,愣是不让她拉下去,闭着眼,还在生气。
李文君像是有些好笑:“好了小竹,你这副模样,若不是我了解你,我会真以为你喜欢上了麟羽呢。”
李文竹平复了下呼吸,双手成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松懈下来看她,像是不解:“他那种人,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
便低垂下头,皱着眉,像是心神不宁了。
李文君面上有了些红晕:“情这种事怎么说得清?等你以后遇到合适的那个人,就会知道了。不管他在别人眼里如何,在我这里,就是最好的。”
李文竹瞧着她这模样,眉头皱的更紧了,而后将她的手抚开了,呛她:“行行行!想你的情郎吧!”
便转身出去了。
李文君看着她的背影出了门:“小竹?这是去哪儿,别跑太远,要吃晚饭了——”
“知道了!”远远传来一声女子的不耐的声音,像是已跑出了院子了。
四周又漫上白幕,千乐歌眨了眨眼,五颜六色的色彩又显了出来。
还是那个闺房,还是那两个姑娘。
只是这次,李文竹的脸上身上都带了些轻伤,她神色阴翳,盯着一侧的蜡烛没说话。
李文君面带忧色不悦:“小竹,你这次真过分了,怎么能去杨家闹成那样。你这让爹娘的面子往哪儿放?”
李文竹冷冷道:“爹娘的面子?是你李文君的面子吧?我这一闹,你不好去杨家当儿媳妇了,在公婆面前跌了份儿!”
李文君面上也有了些生气,将拿来给她擦伤的帕子一把扔在了桌上:“小竹!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李文竹像是被她这动作吓得一下,回过了神,而后俯身,紧紧抱住了她:“对不起。”
她声音低低的:“姐,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嫁给杨麟羽。”
李文君见她这副模样,心也软了,反手搂住了她,拍了拍,像是更不解了:“到底是为什么啊,麟羽性格人品都没得说,长得也还行,是良配之人,你为何不想?”
李文竹头埋在她怀里,久久未语。
李文君脸上浮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好了,来把药擦了,最爱你那张脸,留了疤可怎好?”
李文竹抱着她,像是顿了一下,继而很快分开了两人,双手撑住她肩膀,道:“姐,你先不要这么快嫁,再给我些时间,我会给你个答案。”
她急急的摇着她肩膀,面色焦急:“姐!再给我些时间找——,他——,总之,你不能嫁他!”
李文君定定瞧着她,像是在犹豫。
李文竹手上动作用的更多了:“姐!!你就这样恨嫁,先放一放好吗!”
李文君又定定看着她,没说话。
李文竹像是要哭了:“姐啊!”
李文君这才噗嗤笑了出来,反手捧住她脸揉了揉:“好好好,都依你。”
李文竹便又一把抱住了她,闭了闭眼:“嗯!那说定了。”
李文君将药膏给她上了,又说了会儿话,李文竹便急急的离开了。
房里便只剩了李文君一个人。
她倒是爱不释手在擦什么,像是在擦自己?
或者说是在擦自己这个角度的某个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
千乐歌看着她那动作,意识到自己这视角,倒像是一个器物的视角。
不一会儿,三声轻轻的叩门声响了起来。
一道男声道:“文君,这是在做什么?”
李文君那双眸子便渐渐亮了起来,她连忙抬头去看,面上有了一丝羞赧:“麟羽?你怎么来了?”
画面走进一个着月白长袍的男子,眉眼细长,隐隐传情,慢慢走近了,背着手看她:“一时不见如隔三秋,你都多久没和我见面了,还问我怎么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看来我这未婚妻,一点都不想我。”
李文君哪经的住这样,脸上腾的升起一片绯红,佯装要打他,却是轻轻的:“不正经。”
那男子受了她这轻轻一锤,嘴角带了笑:“文君这轻飘飘的一拳,可太厉害了。”
李文君愣了愣:“什么?”
那男子露出得逞的笑,伏在她耳边道:“你这小模样,打在我心尖尖上了。”
千乐歌瞧着,只觉这男子实在会**,三言两语把这李文君哄得面红耳赤已不知天南地北了。
眼见着两人卿卿我我,亲的忘乎所以,就要在她眼底宽衣解带了。
千乐歌愣了愣,师兄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眼下该不该看?该不该听?
她还尚未想明白,所幸李文君起了些理智,一把把他推开了,面上通红:“在我家呢。还没成婚,不要这样。”
那男子亲着她,低声答:“不是马上就要完婚了吗?”
李文君收敛了神色,止住了他:“我正想和你说这事,我们的婚期再推一推吧。”
那男子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了?”
李文君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侧头看他:“小竹去你家里和你动手了?这次又是为什么?”
那男子神色间有了一丝不耐:“无外乎不让我娶你,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他皱眉:“就因为她,要推迟婚期?”
李文君略点了点头:“小竹是我妹妹,从小看到大的,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得不到她的祝福。”
她侧头看他,放柔了声音:“而且,我也想你两的关系缓和一些,不要这样水火不容的。推一下时间又没有什么的。”
那男子抽回了压在她身下的衣袖,皱眉,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李文君瞧着他这模样:“待你们关系缓和些了,再说?”
那男子听罢,面上表情古怪了些:“文君,你对你妹妹是真好,你妹妹待你,可不这样。”
李文君愣了愣,继而笑了:“怎会,小竹待我也很好啊。”
那男子像是五味杂陈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他这模样,一看就是有事。李文君握住他手臂:“怎么了?难道你两水火不容的,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那男子又是一笑,这一笑凄风苦雨,仿佛含着莫大的委屈,但面上还要装着云淡风轻:“算了文君,别问了。”
他越是这样,李文君就越想要问了,神色也正经了些:“到底怎么了?你有事瞒我?”
那男子叹息了声,没说话。
李文君正色了些:“都是要成为夫妻的人,还有什么不能给我说的?”
见他还定定的看着自己,她忙道:“说出来一起解决?”
杨麟羽又是一声叹息,而后认命的看向她:“我说了,你会很伤心的。”
李文君奇怪道:“伤心?”皱了皱眉,“你快急死我了,快说吧。”
杨麟羽便一边看着她目光游离,一边道:“那我说了。”
李文君贴着他的手臂,点了点头。
杨麟羽张了张嘴,又立马闭上了:“哎呀,我说不出来。”
李文君原本还屏气凝神,要听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被他这一打岔,也有了些生气:“还说不说了!快说!”
杨麟羽见她生气,连忙道:“好了好了,我说。你别动气。”
而后道:“今日你妹妹去我家里,我们发生争执,是因为她不想我娶你。”
他顿了顿:“她想让我娶她。”
李文君闻言,猛的一怔,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什么?”
杨麟羽沉沉看着她:“她说她喜欢我很久了。才不愿你嫁我——”
李文君又是猛的一愣,像是无法接受:“怎会,小竹——”
她话一落,却也想起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她的闪躲和语焉不详。
见她沉默,杨麟羽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抱了抱:“我就说说出来你会伤心的,你偏要听。”
李文君以手扶了扶额:“不会的,小竹怎会做这事,一会儿我,我问问她——”
杨麟羽搂着她,道:“你问她,她就承认了,就给你说了?她只是在你面前乖乖的,背地里可——”
他住了嘴:“知人知面不知心,总之,文君,你妹妹没有你看到的那样单纯。”
李文君面色正经了些:“麟羽!我们三个一同长大,小竹的性子我怎会不知,不许你这样说她。”
那男子像是无奈了:“文君啊,你是认定了你妹妹是好人了?”他摇了摇头,“我就说不该给你说,我还落了个恶人的名头。”
李文君脸上表情又软了下去:“我也不是这意思。可能,可能有误会——”
那男子表情淡了些,坐在了一旁:“我亲耳听到,有何误会。”
李文君咬了咬唇,没说话了。
那男子侧头看她,神色缓和了些:“好了。你既要延迟婚期,那就延迟,三年够不够?”
李文君愣了愣:“倒也不用这样久……”
那男子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文君啊,你想提前就提前,想延后就延后,我杨麟羽又不是没人嫁,倒要让你急一急。”
未待她回答便转头走了:“你先将今日之事和你妹妹的事理清楚再来和我说吧,我先回去了。”
李文君坐在案前,低垂着眸,没有去阻止他,像是心神大乱了。
白幕又起,这次再有颜色,却也是一片素白了。
房里挂着祭奠用的素缟,一个姑娘坐在屋里,神情呆滞,双目垂泪,脸庞煞白,穿着一身素服,不知是李文君还是李文竹。
千乐歌心道这是以为是李文竹坠崖其实是李文君坠崖死了后的剧情?
正在思索这呆滞的人到底是李文君还是李文竹时,门被人大力推开了。
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门口,定定的瞧着她,像是试探的叫了声:“文君?”
那女子恍然的抬头看去,目光落在他身上,眼角的泪源源不断落了下去:“麟羽……,小竹……小竹没了……”
那男子看着她哭,急忙过来抱住了她,轻轻哄她:“别哭,文君别哭!我在这里。”
李文君埋在他怀里,呜咽出声,哭的撕心裂肺。
而杨麟羽慢慢抬手,将她肩上的衣服翻了起来,看见了左肩上那颗红痣,他面上不动声色松了下去,才紧紧搂住了她:“没事,我在这里。”
千乐歌看着那颗红痣露出来,心道这和她听到的不一样了,活下来的,真的是李文君。
难道那红痣是假的?
尚在思忖间,画面一转,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红。
那人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眉眼却已没有李文君的那娴静的姿态了,她直直的盯着千乐歌,表情古怪诡异,道:“姐,我会给你报仇的,我让他给你陪葬!”
千乐歌迎着她这目光,听着她这话,更疑惑了,活着的还是李文竹?李文君是杨麟羽杀的?
画面一阵抖动,再清晰,是在婚房了,红绸遍天,一片喜气洋洋。
一身红嫁衣的女子端坐在红床边,一动不动。
片刻后,一身喜服的杨麟羽带着酒气推门入内。
他慢慢走到床前,又慢慢拿了一侧的玉如意杆,慢慢挑了女子的盖头。
盖头之下,女子眉眼含情,勾着唇角看着他。
杨麟羽端了一侧的酒和她喝了,便有些急不可耐的将人推到了床上,低低道:“文君,你好美。”
千乐歌角度受限,只能看见男子在伸手脱衣服,两人缠绵了片刻,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从床上传来。
而后杨麟羽被人一脚飞踹下了床,他捂着自己的胯间,身子弓着剧烈抖动,面色惨白,痛的仿佛要死过去了。
床上的女子慢慢坐了起来,衣衫半开,左肩头一颗鲜亮的红痣,她面上落了血,又表情诡异,双眸雪亮,显得不似活人似的:“杨麟羽,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倒看看,我是谁!?”
杨麟羽胯间血色染红了衣袍,他像是无法相信,又痛的要死过去了,直起手指着她,呻`吟:“文君……你……”
那女子将手里的东西一扔,提着刀慢慢下了床,神色诡异:“还叫我姐呢,你有脸叫我姐吗!!”
她一脚踢在他腹部,重重的下了死力,神色幽冷:“你踏马这种种马也配娶我姐!!你也敢!?你也配!”
她越踹越起劲越踹越用力,将地上的人踹的生死不知了,眼圈也红了:“你怎敢!?!你还将她从山上推下去!!你还杀了她!!你怎敢!?!”
她俯下身子,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提了起来,一手提着刀,仿佛地狱里来的恶鬼,恨声道:“杨麟羽!!睁开你的狗眼看着我!!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杨麟羽被她踢的口吐鲜血,抓着头发,眼睛直直对上了她的脸,突兀的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嘶哑道:“李文君,你疯了……,你妹妹死了,你也疯了……”
那女子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死死往地上砸去,一下一下,越砸越狠:“我姐那样喜欢你!!你还对我做出那种事!!你踏马还算人吗!第一次也就罢了!你还来第二次!第三次!!你踏马还算个人!畜生都不如!!你以为下了药我认不出你!!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狠狠的将他的脑袋砸在地砖上,眼眶通红,泪水便流了下去:“我姐那样好的人!!怎么能嫁给你这个禽兽!!”
杨麟羽受不住的开始痛苦哀嚎出声,他蜷缩着身子,脑袋下方已被砸的血肉模糊,他嘶哑开口:“别砸了!别砸了!!”
女子手上青筋暴起,砸的更用力了:“我给过你机会!!我让你收心只对我姐一个人好!!我可以不计较!!你呢!你当夜就去了镇西王员外的家里!下药把人家闺女睡了!!杨麟羽!!我给过你机会!!!”
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我姐……,我姐那么想要嫁给你,她那么想要幸福……,她在家,都在想你们杨家的规矩……要怎么当好一个好儿媳……”
她恨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可我姐,还爱着你!!”
这样大的动静,门外终于听见的声音,有人过来敲门了:“少爷?夫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杨麟羽已痛的毫无意识了,喃喃:“救……救……,李文君,疯了……她疯了……”
那女子面色惨白,提着他的头发,把他脑袋提起来了些,刀对着他脖子比了比,阴惨惨的笑了一下:“若非我姐对你有情!你早在我这里死了千次万次了!!我早该这么做!我早该这么做了!!!”
而后重重砍了下去。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洒了满窗满屋,浇了她一身。
满眼都是刺目的猩红。
那女子坐在血地里开始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门外的人听见这动静,连忙开始撞门。
不过几次,门便被人撞开了,一看屋里这仿若修罗场的景象,都开始失声尖叫起来。
这尖叫声像是彻底把那一身浴血的女子激怒了:“吵死了!!!”她提着刀站了起来,“杨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下去给我姐陪葬吧!!”
“都下去给我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