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一晚,“淮安F7”的微信群异常安静。没有聚餐,没有喧闹的送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即将远行的人。
江浸月坐在宿舍的书桌前,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她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月亮糖果盒,冰凉的金属表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夜他掌心的温度。
“等我回来。”
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句情话,更是一个战士对后方、对牵挂之人的郑重承诺。
窗外,月色清冷。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南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天空。边境,那个此刻承载了她所有担忧的地方,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同一片月光下,特警支队宿舍。
陆澈最后一次检查着自己的行装。装备精简而实用,每一件都关乎生死。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冷静得如同即将参加一次寻常的演练。
只是,当他的目光掠过床头柜上那个深蓝色的画筒时,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他走过去,再次取出苏清斓那幅画,就着月光静静看了片刻。画面上那束破门而入的光,此刻仿佛也照进了他冷硬的心底,带来一丝微暖的牵绊。
他将画小心收好,放入行囊最内侧的夹层。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全新的、同款的月亮糖果盒,里面同样装满了薄荷糖。这是他为她准备的“存货”,足够支撑到他……回来。
他拿起手机,屏幕停留在与江浸月的聊天界面。输入框里光标闪烁,他却久久没有打出一个字。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有些话,说不出口,也不必说。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言语。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熹。
江浸月早早来到市局。她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天台。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车辆进出市局大院的主要通道。
寒风料峭,吹得她脸颊生疼。她裹紧了外套,目光紧紧盯着楼下。
七点三十分,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缓缓驶入大院,停在特警支队楼下。几个穿着便装、但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人迅速下车,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张队、何队等人简短交谈。
随后,陆澈出现了。他穿着一身深色的户外作训服,背着一个沉重的战术背包,身形依旧笔挺,步伐沉稳。他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左右张望,只是径直走向其中一辆车。
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前一刻,动作却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天台的方向。
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穿过清晨薄薄的雾气,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挥手,没有呼喊。江浸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过去无数次并肩时一样,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和信任。而陆澈,也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决绝,更有不容置疑的承诺。
随即,他利落地弯腰上车,关上车门。
两辆越野车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迅速驶离了市局大院,消失在清晨的车流中。
江浸月依旧站在天台上,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子的踪影。寒风卷起她的发丝,带来刺骨的凉意,但她握着栏杆的手,却异常稳定。
他走了,奔赴那个危机四伏的战场。
而她,也有她必须坚守的阵地。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下天台。步伐坚定,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回到办公室,她将那个月亮糖果盒郑重地放进抽屉,然后拿起桌上关于“魅影”酒吧的最新线报。
“江队,”小刘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兴奋,“我们监控到,黑皮手下那个叫阿天的保镖,昨天深夜去了一家位于老城区的典当行,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那家典当行,我们之前调查过,背景不太干净,疑似有洗钱活动。”
阿天?典当行?
江浸月精神一振。在陆澈离开后,这条沉寂了许久的线,终于又开始活动了。
“查!”她立刻下令,“查那家典当行近期的所有交易记录,重点排查与阿天、黑皮,或者任何与边境地区有关的资金往来!同时,增派人手,二十四小时盯死阿天和那家典当行!”
“是!”
办公室里重新忙碌起来,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低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紧迫感。
江浸月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阿天”和“典当行”之间画上一条粗重的连接线,然后在旁边写下几个关键词:资金?洗钱?情报中转?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这层层迷雾,直抵真相的核心。
陆澈已经出发,去斩断毒品的源头。而她,要在淮安这片战场上,揪出潜伏的鬼蜮,摧毁他们的网络。
战争,从未停止。只是,从今天起,她需要独自指挥这场战斗。
她握紧了手中的笔,眼神无比坚定。
“我们,各自努力。”她在心里默念,“顶峰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