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相遇与错过 第8章 西贡的夜晚

第二天醒来时，宿醉带来的欢愉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头痛欲裂的钝痛，就像狂欢之后必然跟随的空虚一般。梦境如雾氤氲在陈心怡的脑海里，让她感觉恍惚，浑身发软无力。她本想就这样靠在床上，望着窗外那片渐变色的海发呆，但一阵敲门声敲碎了这白日的朦胧。

“起床吃早餐了。”是宋青峰的声音，平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陈心怡把脸埋进枕头，含糊不清地问：“可不可以不吃？”

“不行，吃完早餐还有安排。”门外的声音没有让步的余地。

没办法，陈心怡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她极不情愿地起身，马马虎虎地洗漱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眼袋浮肿，头发凌乱。打开门，看到晒得更黑却精神抖擞的组员们，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匆匆忙忙跟在他们后面出发。

芽庄作为旅游度假胜地，酒店设施明显比河内的好得多。早餐也不是传统的越南样式，而是琳琅满目的自助餐：新鲜的海产、精巧的面点、色彩艳丽的热带水果、煮得恰到好处的白水蛋。看到那些鲜艳欲滴的芒果片、香气扑鼻的黄油烤面包，还有那直冲脑门的咖啡香，陈心怡的食欲终于被勾了起来。她装了满满一盘食物，这引来了宋青峰的侧目。她急忙寻找丽莎的身影，发现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盘子里的食物也不比自己少，这才松了口气。

丽莎似乎看穿了陈心怡的心思，微笑着说：“没关系，多吃点，中午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陈心怡点点头表示明白。摄制组外出拍摄，外景地分散且多在郊区，白天的工作不是在拍摄就是在赶往拍摄地的路上。中午如果拍摄地附近有餐馆就随便对付一下，没有的话就得等到下午甚至晚上回到酒店。因此，摄制组订酒店都会选择含早餐的，以防大家吃不饱影响工作。而且拍摄自然景观最好的光线都在清晨和黄昏，中午的光线太硬，效果不佳。吃完早餐，他们在市区和海滩补拍了几个镜头，摄制组便继续赶路，向下一站进发。

车向南行驶，窗外的风景悄然变化。乡村田野渐渐稀少，传统的越南建筑逐渐被欧式风格取代，穿“奥黛”的婀娜女子少了，戴斗笠、穿制式衬衫的男人也不多见，取而代之的是穿连衣裙不戴斗笠的女子和西装革履的男人。街道变得笔直宽阔，商铺宽敞明亮，人力车被小汽车取代。忽然，一座宏伟的红色教堂矗立在街道中央，尖顶直指蓝天，给人的感觉仿佛瞬间穿越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你好，西贡。关于你的传说已有千百种，而属于陈心怡的这个，还需要她亲自去细细品味，慢慢叙说。

摄制组到达西贡已是傍晚时分。宋青峰说，要让大家感受一下有“小巴黎”之称的西贡夜晚，于是众人放下行李便直奔市中心。

傍晚的西贡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商店橱窗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露天咖啡馆和法式面包摊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烤面包的黄油味，整座城市洋溢着一种慵懒的法式浪漫情调。

“努力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宋青峰从来不会要求大家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相反，工作之余感受生活情趣，他总是首当其冲。

接近赤道的地理位置让西贡即使在初夏也倍感炎热，因此露天咖啡馆格外受欢迎。宋青峰带着大家找到一家街角的露天咖啡馆，为每个人都点了杯咖啡。习习晚风吹拂，驱散了一天的疲倦与燥热。他们看着街道上小贩忙碌穿梭，情侣牵手漫步，摩托车如潮水般流动，构成一幅生动的都市画卷。

晚饭后，老彭和大李说要去看看西贡夜景，搭着肩溜走了。丽莎想给朋友带些礼物，阿阮便陪她去了。只剩下陈心怡和宋青峰还坐在咖啡馆里。陈心怡因不熟悉街道，又没人陪着逛，就继续坐着喝咖啡。喝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所事事，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翻阅。内容多是当地景点、酒店和美食的介绍，翻到中间时，一则舞台剧的广告吸引了她的目光。图片上是一对相拥的男女，背景似乎是战争场面，简介用越南文和英文写着：一个越南女子和美国士兵的爱情故事。

陈心怡对越南历史了解不多，对故事内容也不清楚。宋青峰看她专注地看着插图，问道：“知道这个剧讲的是什么吗？”

“不清楚。”陈心怡老实回答。

“想知道吗？”

陈心怡点点头。

宋青峰喝了口咖啡，目光变得深邃，开始缓缓讲述。

故事发生在兵荒马乱的越南战争时期，讲述了一个美国士兵和一位痴情的越南舞女之间的爱恨纠葛。两人在战争的阴影下相爱，却因种族、文化和战争的残酷而面临重重阻碍。最终，女主角Kim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又是关于爱情的故事，可这一次听完更让人感到悲凉。常常听人说爱不受凡俗影响，没有阶级种族之分。但现实却像《雷雨》里写的那样，老爷爱上丫鬟，和丫鬟有了孩子之后，为了迎娶大户人家小姐，在冰天雪地的冬天将母子赶出家门。陈心怡在国内看过这一幕话剧，那现场震耳的雷声和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至今还记忆犹新。

爱情真的没有阶级种族之分吗？陈心怡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深深叹了口气。

“你觉得很悲情吗？”宋青峰问。

“当然，这样的爱情太残酷了。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样的爱对她太不公平！”

“那你对爱情是怎么想的？或者，你有没有谈过恋爱，经历过爱情？”宋青峰的问题直接而突然。

一语中的，直戳陈心怡的伤疤，让她感到阵阵剧痛。她不是和自己约定要忘记吗？可恨的是，脑子记化学分子式怎么也记不住，那段初恋却怎么也不能忘却。

可能出于自我保护，陈心怡突然说：“你先说你最难忘的一件事吧！那天你还没说呢！”

“你感兴趣？想知道？”宋青峰笑了笑，“我感觉我们隔着辈，我们老一辈的事你们年轻人应该不感兴趣。”

“导演比我就大了十多岁，怎么就算隔着辈？”陈心怡忍着笑说。

“有时候经历的多少与不同都决定认识与观念的不同，所以我说隔着辈也不夸张。而且男女有别，我想你们应该对肯德基、流行音乐、时尚和明星感兴趣，我们经历过的事可能不感兴趣。”

“导演对我们有偏见。新事物总是会引起人们更多的关注，但新生物也是脱胎于旧事物，历史是很有借鉴性的。”

“你这么说，让我以为你大学是学哲学的，我怎么觉得你的话透着一定的哲理。”

“让导演见笑了，我不是学哲学的，但业余时间喜欢看这方面的书籍。”

“好！既然你感兴趣，我就给你讲讲深刻在我心底的那段记忆吧！”

宋青峰喝了一口咖啡，望向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眼神变得遥远。

那年他十七岁，刚刚高中毕业。出身军人家庭的他从小就有浓厚的军人情结。那时已是边境冲突的第三个年头，大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但小的冲突依然不断。于是他报名参军，经过新兵连的短期培训后，他自告奋勇到前线去。由于有摄影专长，他被安排担任战地记者。

“战争的残酷只有到过战场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宋青峰的声音低沉下来。

年轻的宋青峰在一次前线拍摄任务中，跟着班长到了战壕。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拍摄上，敌方的一枚炮弹过来时，他还没意识到危险。但经历过几次战斗的班长已经看到了危险，冲过去抱住他卧倒。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他震得两耳发聩。

等他醒过神来，看到班长用身体掩护着他，自己却被震晕过去。是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班长救了他。那一刻，他不禁对班长产生了由衷的钦佩。

战争在继续。前一秒还对着他挥手微笑的战友，下一秒一个接一个在他身边倒下。内心的悲痛与无奈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消息还是传来了——班长在一次执行扫雷任务时牺牲了。

从记事起就不再哭泣的他，还是忍不住泪目了。他还记得班长帮他整理内务，教会他开第一枪。他和班长约好了，等战争结束，一定要彻夜畅饮，不醉不归。这个约定再也无法实现。班长的音容笑貌还印在他的脑海里，却已成为过去。

还有什么能记住这些年轻的生命？宋青峰的脑海里浮现出班长临上前线时，笑着面对他镜头的照片。也许班长早就明白自己随时可能失去生命，但在他面前从未表露出伤感和怯弱。宋青峰说，他从班长的笑容里看到了千千万万个赤诚之心——因为他们心中有爱，有要守护的家人，有坚定的信念，所以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不惧生死。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于是他明白了，那些日夜奋战在前线的战士，即便衣衫不整、面容不修，可面对他的镜头时依然脊梁挺直、笑容依旧。他明白了自己拍摄的意义。于是他在各个连队穿梭，为战友拍摄的同时，也帮他们捎带信件，并附上他们的近照给家人，为担忧的家人报平安。他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用镜头记录下那一张张青春的脸庞，他们无畏的笑容，让人们记住他们，让共和国记住这一个个热血沸腾、纯真赤诚的生命。

“这就是刻在我青春岁月里最难忘的记忆，一段融入了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考验，与共和国一起经历艰难岁月的记忆。”

他的语气听上去平静无异，但端起咖啡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陈心怡的血液似乎也在燃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岁月，但我从心里钦佩那些真正的英雄。”

他听了后对着她微笑点头，说了一句：“不愧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

海风拂面，让夏日的夜晚变得不再闷热。老彭和大李从远处走了过来，到了桌子旁。老彭的到来让大家又回到了现实中。

他大声说口渴，招手让服务员来两杯咖啡。坐下后猛喝了几口，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宋青峰看他离开时还兴致勃勃，回来时却像泄了气的皮球，调侃地问：“怎么，搭讪进展不顺利？”

一句话戳到老彭的痛点，他愤愤地说：“越南的小妹妹漂亮是漂亮，可就是不太解风情。”

“怎么不解风情？”

“我想跟她们沟通，说完Hi，她们就问我from Japan？我摇摇头，后面又接着问from Korea？我又摇摇头，回答说from China，只见她们一个个摇头，然后就不搭理我了。这满大街的汉字，怎么我说China还装不懂了。”

“这你就不懂了，”宋青峰慢条斯理地说，“西贡是越南最大的港口城市和经济中心，素有东方巴黎之称。你到了西贡，就相当于到了中国的上海。你到了上海，上海人会怎么问你？是不是会用上海话问你，阿拉上海人？如果你用普通话回答，我来自北京，他就会热情地跟你搭讪。你如果用东北话对他讲，我是东北那旮瘩的，他就会跟你说他很忙。晓得吧！这就是大城市里人的优越感。”

“可我觉得西贡也不大啊！没有我在国内住的一个区大。”老彭憋屈地说。

“这跟大不大没关系。香港也不大，可它是国际金融中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运用到现实中显得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可我没觉得日韩的经济比我们发达多少。如果坐井观天也可以带来优越感，这也太自欺欺人了吧？”老彭不服气地说。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主观判断吧。随着两国交流的不断深入，就会改变他们的印象。”宋青峰用外交辞令不慌不忙地说，听起来也挺有道理。

“你要是想吸引她们的目光，你可以说I from Hong Kong。”宋青峰调侃道。

这句话仿佛刺激了老彭的民族自尊心，他大声对着导演说：“香港都已经回归祖国了，香港人都要说我是中国人，我还要冒充香港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老彭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今后到哪里都要坚定地说I from China！”

陈心怡和大李听了他的话，拍手叫好。

宋青峰也高兴地称赞老彭：“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做人最基本的道德是不能忘本啊！我挺你。”

听了这话，老彭忽然激动无比，自信心爆棚，对导演说：“宋导，我感觉我现在满腔的爱国情怀需要抒发一下，咱们来几瓶酒，今夜不醉不归！”

这时，阿阮陪着丽莎也回来了。丽莎拎着一包刚采购回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当地的商品：拖鞋、手工编织的包、珍珠手串、贝壳项链等等。她说西贡的东西比河内便宜，兴奋地向陈心怡一一展示，心满意足的样子像是淘到了宝贝。她还说阿阮真的很贴心，不辞劳苦，全程陪同，有他在她才买到这么多好东西。

阿阮谦虚地说：“我也不太懂市场行情，只是姐姐说什么我翻译什么，没有帮上太大的忙。”

丽莎还是一个劲地道谢，说在国内工作忙还要带孩子，老公平时工作应酬多，也没时间陪她逛街。没想到到了异国他乡，让她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不会是初恋的感觉吧！”老彭揶揄道。

“初恋，对，就是初恋的感觉。”丽莎兴奋地说。

阿阮听了立马变成一个大红脸，羞得不知如何回答。

老彭讥讽地说：“你这是想干吗？老牛吃嫩草么。”

丽莎挥着拳头向老彭砸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人家阿阮是有未婚妻的。我和阿阮绝对是纯洁的姐弟情谊，没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阿阮温柔的陪伴让我想到了从前美好的时光。”

说完她对阿阮说：“阿阮，让我们拥抱一下吧。我不想握手，握手太外交化，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她拥抱了一下阿阮，然后说：“阿阮，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

阿阮笑着点了点头，小声说：“有你这样的姐姐我很荣幸。”

丽莎听后开心大笑，冲着老彭大声说：“看到了吧，我们的拥抱是正大光明，是姐弟情而不是姐弟恋！”

看着丽莎和阿阮亲如姐弟的关系，看着宋青峰一脸的平静，陈心怡怎么也无法想象，二十年前，大家还只能在沙场上相见。她只能感叹，时间真是一个魔法师，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一切。

宋青峰看了一下表，已经接近北京时间子夜十二点了。考虑到明天还有工作要做，他对大家说今天的活动结束，大家早点休息。

“那我们就回酒店吧！明天我们撸起袖子加油干！”老彭大声说。

“对啊！我们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去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没错，撸起袖子加油干！”他越说越激动，突然在原地拉着大李跳起了华尔兹，嘴里唱着，“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离，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着一首赞歌……”

丽莎瞪大眼睛看着老彭，然后转头惊讶地问导演：“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表现这么不寻常？”

宋青峰笑着说：“由他去吧！有时候适当的发泄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老彭和大李在街头的手舞足蹈，引来了几个欧美游客驻足观看，末了还为他们鼓掌翘大拇指。也许这就是文化差异带来的吸引力。

回酒店的路上，陈心怡默默地走着。西贡的夜充满了各种元素：咖啡、茶、红酒、啤酒、柠檬水、糖水、米粉、法式面包、牛排、海鲜、卷粉；白色的、黄色的面孔；吊带、T恤、奥黛……越语、英语、法语、汉语、日语、韩语……这么多元素交融在一起，让这座城市时而像清纯的少女，时而像成熟的少妇。她美丽、魅惑、温柔、多情、独立、包容，却也不被完全了解。她属于这里的人们，也属于她自己。

回到酒店房间，陈心怡没有立即睡觉。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西贡的夜景。远处教堂的尖顶在灯光映衬下显得庄严而神秘，街道上的车流如萤火虫般流动。这座城市刚刚向他们展示了她的一面，而明天，还有更多未知等待他们去发现。

她想起宋青峰讲述的战争记忆，想起那些年轻的面孔和无畏的笑容。生长在和平年代的她，很难真正理解那种生死一线的经历，但她能感受到那份沉重与庄严。也许这就是历史的重量，是前人用生命铺就的道路，让后人能够走在阳光之下。

她又想起自己的初恋，那段她试图忘记却始终刻骨铭心的感情。也许爱情真的没有简单的答案，它既可以是无私的奉献，也可以是残酷的离别；既可以跨越阶级种族，也可以被现实生生撕裂。就像《西贡小姐》中的Kim，就像《雷雨》中的侍萍，就像她自己的故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阿黎发来的信息：“心怡，在越南还好吗？注意安全。”

简单的话语让陈心怡眼眶一热。她回了一句：“我很好，别担心。这里的夜景很美。”

关上手机，她躺到床上。明天还有工作，新的拍摄地点，新的故事等待记录。作为摄制组的一员，她的任务是观察、记录、呈现。但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在被改变，被这些遇见的人和事塑造。

西贡的夜渐渐深沉，窗外的喧嚣逐渐平息。陈心怡闭上眼睛，让思绪沉淀。明天，当太阳再次升起，这座东方巴黎将展现出另一番面貌。而她和摄制组的同伴们，将继续用镜头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瞬间，将它们永远定格在画面中。

在入睡前的朦胧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宋青峰描述的那些年轻战士的笑容，看到了丽莎购物时的兴奋，看到了老彭在街头跳舞的身影，看到了阿阮腼腆的微笑。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她在越南的独特记忆。

也许很多年后，当她回望这段旅程，会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某个故事的一部分。就像西贡这座城市，承载着无数人的记忆与情感，在时光的长河中静静流淌，等待着下一个讲述者的到来。

夜色渐浓，陈心怡终于沉入梦乡。而在她窗外，西贡依然醒着，用她的灯火与呼吸，守望着这个属于所有人的夜晚。明天，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