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相遇与错过 第23章 夜影下的长安街

研究生二年级开学后的某个傍晚，陈心怡刚从外国语学院的图书馆出来，手机便震动起来。是宋青峰发来的微信：“今晚森哥组局，在东门老地方，有几个演艺圈的朋友过来，你也一起来吧。”

陈心怡微微蹙眉，回复道：“明天一早有导师的研讨会，我准备回宿舍看看文献。”

“今天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森哥和他几个演艺圈朋友，你不是喜欢戏剧吗，过来认识一下也好！”

宋青峰很了解陈心怡，爱好有时难以拒绝。

“那好吧！”陈心怡回答

“一小时后，东门见，我等你。”宋青峰很快回复。

陈心怡收起手机，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去年她明确拒绝了画家沈墨的追求，回到宋青峰身边后，两人的生活便恢复到了从前那种平静而各自忙碌的状态。她忙着学习，宋青峰则常常为了赶剧本加班到深夜。虽然同在一座城市，见面的次数却并不多，偶尔相聚，也大多是像今天这样，与宋青峰那些演艺圈的朋友们一起吃饭喝酒。

回到宿舍，陈心怡换下一身学院风的装扮，选了件浅蓝色的针织衫和深色牛仔裤，将长发松松地挽起，化了个淡妆。镜中的她看起来依然带着书卷气，但比一年前更多了几分成熟。她想起去年与沈墨的那次谈话，心中并无遗憾。沈墨是个才华横溢的画家，但她心里始终装着宋青峰——那个自大学毕业就走进她生命的男人，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明确，似友似恋，纠缠不清。

当她走到东门时，宋青峰已经等在那里。他穿着深灰色的夹克，身形依然清瘦，眼神里带着编剧特有的那种敏锐与疲惫交织的神采。

“你今天真好看。”宋青峰微笑着迎上来，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包。

“你也是，好久不见，好像又瘦了。”陈心怡打量着他，语气中不无关心。

“最近在赶一个项目迫在眉睫。走吧，他们在老地方等我们。”

两人并肩走在初秋的北京街道上，路边的银杏叶刚开始泛黄，傍晚的风已带了些许凉意。他们一路聊着近况，却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些可能引发争执的话题——比如未来，比如承诺，比如他们之间那层未曾捅破的窗户纸。

餐馆包间里已是热闹非凡。森哥——宋青峰留学时的同学，如今是个小有名气的制片人——一见到他们就热情地迎上来：“青峰，心怡，就等你们了！

陈心怡抬眼望去，圆桌旁坐着的几个人中，果然有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那年轻人穿着一件简约的黑色衬衫，气质出众，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来来来，快坐。”森哥招呼他们入座，然后开始一一介绍在座的各位。轮到那位年轻演员时，森哥故意卖关子：“这位，我可不说名字，大家猜猜看是谁？”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人假装猜不出来，有人故意说错名字。陈心怡注视着那张脸，记忆迅速检索——那部她与室友一起追的电视剧，那个在樱花树下黯然神伤的少年角色，那个让无数观众为之动容的年轻演员……

“是《春日迟迟》里的周晓宇吧？”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但在众人的喧闹中格外清晰。

雷子——陈雷抬起头，目光落在陈心怡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剧迷。”

“我很喜欢你在剧中的表演，特别是最后那场告别的戏，很打动人心。”陈心怡微笑着说。

陈雷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多看了陈心怡一眼，那目光中有欣赏，也有好奇：“谢谢。那场戏我拍了整整七遍，导演才满意。”

森哥见状哈哈大笑：“看看，还是我们心怡有眼光！雷子啊，心怡可是北外的高材生，才貌双全。”

陈雷点点头，目光仍未从陈心怡身上移开：“难怪气质这么好。”

陈心怡微微脸红，低下头去。小声说：“不是什么高材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宋青峰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但很快就被身边的人拉入了关于剧本创作的讨论中。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越发活跃起来。生疏感渐渐消退，大家开始天南海北地聊着。

陈雷似乎对陈心怡格外关注，不时与她交谈。当得知陈心怡是研究生后，他饶有兴趣地问：“念完研究生有什么打算？会出国吗？”

陈心怡沉默了片刻。这个问题触到了她心底一直回避的领域。她确实考虑过出国深造，导师也曾提过推荐她去欧洲某大学读博的机会，但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一部分是因为学术方向尚未完全确定，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宋青峰——他们之间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让她难以做出长远的规划。

“还没想好。”她最终这样回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雷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回避，体贴地转移了话题。陈雷夹起一颗饱满的虾球，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唉，看见这虾球，我就想起甲兄弟昨天那场戏，眼泪憋了半小时，最后挤出来的还没这虾球上的油花多。”

路人甲（陈雷朋友）立刻苦着脸接茬：“雷哥，那能怪我吗？导演非要我‘悲愤中带着一丝隐忍’，我这情绪刚酝酿到悲愤，那丝隐忍它……它就跟这虾球似的，滑溜一下跑没影儿了！”他还配合地做了个抓不住的动作。

路人乙（陈雷朋友）马上帮腔，对着陈雷竖起大拇指：“但雷哥您不一样啊！您那眼泪，说来就来，跟开了水龙头似的，收放自如！我们在旁边看得，差点就想给您递个扳手，让您关紧点，节约用水！”

陈雷满意地点点头，用筷子虚点二人：“听见没？这就是专业！乙啊，不是我说你，你那场中箭倒地的戏，姿势是够帅，就是嘴里喊的‘啊……我……不行了……’，声音洪亮得能再跑个三千米。”

路人乙挠着头，嘿嘿一笑：“我那不是想着，就算要‘死’，也得死得中气十足，不能给雷哥您丢人嘛！”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拍戏时的糗事、趣事用这种“逗哏捧哏”的方式抖落出来，节奏明快，妙趣横生。邻桌的陈心怡早已被吸引，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掩嘴轻笑。

这时，路人甲目光瞟到笑靥如花的陈心怡，灵机一动，把话头引了过去：“雷哥，您看心怡姐笑得这么开心，要是咱下部戏，带上她一起演，您觉得她适合什么角色？”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陈心怡身上。陈心怡也好奇地看向陈雷，想听听他怎么说。

陈雷放下筷子，做出一副郑重思考的样子，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心怡，然后对着自己的两个“捧哏”一本正经地说：“适合什么角色？这还用问吗？”

路人乙很上道地追问：“哦？雷哥您给说说？”

陈雷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幽默与笃定：“那必须是女主角啊！你看心怡这气质，这笑容，往那儿一站，就是妥妥的C位！到时候，你们两个，”他指着路人甲和乙，“就负责在戏里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为我争风吃醋，戏外呢，就继续像现在这样，负责逗乐，给她解闷儿！”

路人甲立马抱拳，表情夸张：“得令！能为女主角鞍前马后，是我等的荣幸！”

路人乙也赶紧表态：“保证完成任务！把心怡姐逗笑，就是我们最高的艺术追求！”

这突如其来的“册封”和后续一番插科打诨，像是一阵欢快的风，瞬间席卷了陈心怡。她先是一愣，随即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清脆的笑声像一串风铃，在宴会厅里悦耳地回荡。她一边笑一边指着陈雷，想说点什么，却因为笑得太过开心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风趣幽默的谈吐不仅吸引了陈心怡，也让在座的所有人频频发笑。陈心怡发现，与剧中那个忧郁深情的形象不同，现实中的陈雷健谈而开朗，很会调节气氛。

晚宴结束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陈雷提议大家一起去附近的卡拉OK继续聚会，这个建议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在卡拉OK包房里，气氛更加轻松随意。陈雷唱了一首当下流行的情歌，嗓音出人意料地好听，赢得了满堂彩。宋青峰被森哥拉到角落叙旧，两人谈着合作的可能性，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陈心怡不太会唱歌，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大家嬉笑玩闹。

“心怡，来，我敬你一杯。”陈雷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举着酒杯，“为我们的相识，也为你在学业上的成就。”

“谢谢，但我不会喝酒。”陈心怡婉拒道。

“就这一杯，算是给我个面子？”陈雷坚持着，眼神诚恳。

陈心怡推辞不过，只好接过酒杯，小口啜饮。几轮下来，原本不善饮酒的她已经有些微醺，脸颊泛起红晕，眼神也迷离起来。陈雷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欣赏与迷恋。

“你知道吗，”他凑近她，声音压低，“你和这个圈子里的人很不一样。你有种……纯净的气质，像未经过雕琢的水晶。”

陈心怡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与他拉开距离：“你过奖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

“正因为你是学生，才显得珍贵。”李泽宇认真地说，“这个圈子里太多矫揉造作，而你如此真实。”

陈心怡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抿了一口饮料，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卡拉OK结束时已近午夜。森哥安排有车的人分别送大家回去。陈雷主动提出送陈心怡回学校，而宋青峰则坐森哥的车离开——这个安排让陈心怡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宋青峰会送她。

“没问题吗？”陈心怡悄悄问宋青峰。

“森哥要跟我谈剧本合作的事，路上得详细聊聊。陈雷正好顺路，你放心，他很靠谱的。”宋青峰解释道，眼神却有些闪烁。

陈心怡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一丝失落。

陈雷的座驾是一辆黑色SUV，内饰豪华而舒适。陈心怡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北京夜景。这座城市在灯光的装扮下显得格外辉煌灿烂，长安街上的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勾勒出一幅现代都市的繁华图景。

“北京的夜晚很美，不是吗？”轻声说陈雷，“我特别喜欢深夜的长安街，没有那么拥挤，却依然光彩夺目。”

陈心怡点点头：“是啊，我很少这么晚还在外面，没想到北京的夜景这么美。”

“那我带你看个更美的角度。”陈雷神秘地笑了笑。

车辆沿着长安街行驶，最终在一个可以俯瞰整条大街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这里望出去，长安街如一条流光溢彩的河流，蜿蜒穿过北京的心脏地带，两侧的建筑在灯光中展现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风貌。

“这是哪里？”陈心怡惊讶地问，她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一个看北京夜景最好的地方。”陈雷微笑着，“我每次拍夜戏回来，如果心情好或者不好，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看着这条街，感觉自己既渺小又自由。”

陈心怡注视着窗外，的确感受到了他所说的那种矛盾的情感。在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面前，个人的喜怒哀乐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但同时又因为能够见证这样的美景而感到生命的丰盛。

陈雷关掉了引擎，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城市的微弱噪音隐约可闻。他转向陈心怡，神情认真：“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昧，但我很想多了解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有机会经常见面。”

陈心怡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明白陈雷话中的含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友好表示了。她转过头，对上他期待的目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我们的生活圈子相差太远了。”她最终这样说道，声音轻微颤抖。

“圈子不同又怎样？”陈雷靠近了一些，“正因为不同，才更有吸引力。在我看来，你的世界比我的纯净得多，我渴望那种纯净。”

陈心怡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庞，突然感到一阵紧张。她下意识地往后靠，背部紧贴车门。

“对不起，我……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朋友关系比较好。”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陈雷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沉默了一阵，陈心怡轻声请求道“送我回学校吧，好吗？”。

陈雷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重新发动了引擎。回北外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陈心怡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心中五味杂陈。陈雷无疑是个有魅力的人，若是放在一年前，面对这样的追求，她或许会心动。但现在，她的心里已经住着一个人，一个虽然不能给她承诺，却也无法被取代的人。

到达学校东门时，陈雷还是坚持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就算做普通朋友，也请给我这个机会。”

陈心怡不忍再拒绝，与他交换了微信。

“谢谢你今晚的陪伴，和让我看到的美丽夜景。”她真诚地说。

陈雷笑了笑：“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陈心怡没有回应，只是礼貌地挥别，转身走进校园。初秋的夜风已有凉意，她裹紧了外套，慢慢走向宿舍楼。手机震动起来，是宋青峰发来的消息：“到了吗？”

“刚到学校。你和森哥谈得怎么样？”她回复道。

“还不错，有个合作意向，具体细节以后再谈。

回到宿舍，室友已经睡下。陈心怡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今晚的经历像一部电影在她脑海中回放——与陈雷的相识，宋青峰微妙的态度，长安街的夜景，以及那个几乎发生的吻。

她想起一年前与画家沈墨的对话。那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爱沈墨，所以能够毫不犹豫地拒绝。但现在，面对宋青峰，她始终无法确定他的心意，也无法理清自己的情感。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陈心怡闭上眼睛，决定暂时抛开这些纷乱的思绪。明天还有研讨会，还有论文要写，还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无论感情将走向何方，她首先得是自己，是那个在外语学院攻读研究生的陈心怡。

窗外，北京的夜晚依然灯火通明。陈心怡感觉有些累，而且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北京很大，大的有些光怪陆离。

夜深了，陈心怡终于沉沉睡去。明天，生活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