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相遇与错过 第15章 桃花源的光影

“你是因为感恩才爱上他的吧？”阿黎吐出一口烟圈，直截了当地问。她知道陈心怡不喜欢拐弯抹角。

陈心怡摇摇头，手里的红酒杯轻轻晃动，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不完全是。”

“我知道你喜欢严俊泽是因为他激情洋溢，青春帅气。”阿黎弹了弹烟灰，“宋青峰没有严俊泽年轻，没有他那种张扬的帅气。你喜欢他什么？”

陈心怡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黑黢黢的湖面。“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

“坚毅，勇敢……”陈心怡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还有捉摸不透的孤独感。”

阿黎挑起眉毛：“捉摸不透的男人你也敢爱？不怕受伤？”

陈心怡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酒精的暖意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脸颊开始发烫。“就像这酒，你明知喝了会醉，可还是会喝。因为它会让你感觉到心跳、热血，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快乐。”

“所以爱是不需要理智的，”阿黎若有所思，“甚至还需要一点盲目的勇敢。”

“也许吧。”陈心怡感觉脸颊更烫了，但她知道这不完全是酒精的作用。

“是他先跟你表白的？”阿黎追问。

“你觉得呢？”陈心怡反问，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阿黎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我觉得他早有预谋。”

“是啊，”陈心怡坦然承认，“这世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谁好。”

“你比以前成熟了。”阿黎感慨道。

“生活总会让你认识到自己的局限。”陈心怡轻声说。她想起那个雨夜，想起宋青峰护住她时毫不犹豫的姿态，想起他手臂上那道伤疤——那道留在他皮肤上的纹痕，已经刻在她心底，成为无法抹去的印记。

阿黎熄灭了烟：“一定是他让你慢慢陷入的吧？”

“是，”陈心怡的声音很轻，“是一种温柔的包裹，更是一种灵魂的侵蚀。”

窗外的河内渐渐沉睡，而陈心怡的思绪却飘回了广平，飘回那些与宋青峰共度的、星光灿烂的夜晚。

广平的天空

在发生车祸的小镇休整一天后，宋青峰确认团队所有人都没有大碍，决定按原计划前往广平省。

经过半天的车程，他们抵达了这个被称为“越南世外桃源”的地方。与西贡的喧嚣不同，广平偏远宁静，旅游业不如越南其他地方发达，反而保留了原始纯粹的美。

陈心怡从车窗望出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天空是那种澄澈得近乎天真的蓝，连绵的石灰岩山脉像是大地突起的脊梁，漫山遍野的绿意几乎要溢出眼眶。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在远处的稻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吴伯伯听说出了车祸，连夜从河内赶来与摄制组会合。

见到宋青峰的第一面，吴伯伯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这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放心，我命硬。”宋青峰笑着说。

吴伯伯拍了拍他的背，宋青峰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胳膊怎么了？受伤了？”吴伯伯关切地问。

“一点擦伤，没事。”

“我看看，不行我们先回河内治疗。”

“真的没事，”宋青峰活动了一下左臂，“你知道我战场都上过了，这点擦碰算什么。”

他很快把话题转回工作：“明天我们准备去韩松洞拍摄，麻烦您帮忙联系一下。”

“还是这么拼，”吴伯伯翘起大拇指，“不愧是我认识的阿峰，一点没变。”

地下世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摄制组就驱车前往韩松洞。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两旁是茂密的热带雨林，偶尔能看到当地村民背着竹篓走过。

“再往前就是韩松洞了，”吴伯伯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洞穴之一。”

进入韩松洞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他们需要徒步穿过茂密的热带雨林，攀爬陡峭的山路。陈心怡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包，汗水早已浸透了后背，呼吸也开始急促。

“给我吧。”宋青峰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接过她肩上的背包，“保存体力，里面的路更难走。”

“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陈心怡刚要拒绝，宋青峰已经大步向前走去。

她看着他微微有些跛的背影——车祸时他的脚也扭伤了，但他从没提起——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感激、心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洞穴入口隐蔽在一处山崖下，远远看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但当他们真正走入其中，才明白为何这里被称为“地下的世界”。

巨大的洞窟仿佛另一个星球，空间之大足以容纳一栋40层的高楼。阳光从洞顶的豁□□入，形成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光柱，如同通往天堂的阶梯。洞内自成生态系统，雾气缭绕中可见茂密的蕨类植物和偶尔飞过的鸟儿。

“太不可思议了。”陈心怡情不自禁地低声惊叹。

“韩松洞确实是越南最大的洞穴，也是世界上已知最大的单体天然洞穴通道之一，”吴伯伯自豪地介绍，“它长度约8880米，宽度约200米，高度约150米。据说可以容纳72亿人。越战时期，这里还曾被用作隐蔽的军事基地。”

老彭和大李兴奋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举起相机不停拍摄。丽莎则仔细记录着环境细节，为后期剪辑准备素材。

宋青峰站在一束光中，仰头望着洞顶，侧脸在光影中显得轮廓分明：“这些洞穴形成已有两三百万年。站在这里，仿佛能听见时间流动的声音。”

接下来的几天，团队在洞穴内进行拍摄。环境艰苦——潮湿闷热，有时需要匍匐通过狭窄的通道，还要小心脚下湿滑的岩石——但每个人都沉浸在发现美的兴奋中。

陈心怡注意到宋青峰对工作的专注与热忱。他能为一个镜头等待数小时，只为捕捉那一束光正好照在钟乳石上的瞬间；他能反复调整机位，直到画面达到他心中的完美。

“完美不是偶然的，”有一次拍摄间隙，宋青峰对陈心怡说，“是无数个细节的叠加。”

隐藏的洞室

那天下午，他们计划深入洞穴中一个较少人探索的区域。路越来越难走，有时需要手脚并用攀爬陡坡。陈心怡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体向后仰去，险些摔倒在尖锐的岩石上。

“小心！”

宋青峰及时拉住了她。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紧紧握住她的手腕。陈心怡感到一阵电流从接触的地方传遍全身，心跳莫名加快。

“谢谢，”她轻声说，站稳后却没有立刻抽回手，“又一次救了我。”

宋青峰看着她，忽然笑了：“习惯成自然了。救你好像已经成为我的本能。”

陈心怡的脸颊发热，好在洞内光线昏暗，没人看得清。

他们继续向前，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洞室。这里没有游客的痕迹，只有千姿百态的钟乳石和石笋，在头灯照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最令人惊叹的是，一池清澈的地下水静静躺在洞室中央，如同一面完美的镜子，倒映着上方的一切。

“就我们两个人知道这里。”陈心怡小声说，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沉睡万年的美。

宋青峰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相机开始拍摄。陈心怡看着他工作的样子——微微蹙起的眉头，专注的眼神，调整参数时利落的动作——那种全神贯注的认真让她心动。她悄悄调整角度，拍下了宋青峰在光影交错中的侧脸。

工作结束后，两人坐在水边休息。宋青峰从背包里拿出水和食物，分给陈心怡。洞内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水滴声从高处落下，在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你为什么这么热爱摄影？”陈心怡突然问道。

宋青峰思考了一会儿，拧紧水壶盖子：“因为通过镜头，我能让瞬间成为永恒。就像现在，”他指向水面上的倒影，“这美景千万年来一直在这里，但只有被看见、被记录，它才真正地存在。”

他转头看向陈心怡：“你呢？为什么选择这一行？”

陈心怡低头笑了笑，撕开饼干包装：“我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很渺小，好像随时会被世界淹没。后来发现，通过镜头去看世界，通过记录去理解世界，我就能与它建立某种联系。好像……好像这样我就能被看见。”

宋青峰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洞内的安静蔓延开来，在这与世隔绝的空间里，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你的手臂，还疼吗？”陈心怡轻声问，打破了沉默。

宋青峰下意识摸了摸左臂，隔着衬衫也能感觉到那道伤疤的轮廓：“不疼了。不过，谢谢你还记得。”

“我怎么可能忘记。”陈心怡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宋青峰转头看她，目光深沉。头灯的光线下，陈心怡的眼睛像是含满了星子，亮得惊人。他缓缓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一缕散发。这个动作自然而亲密，两人都愣了一下。

“我……”陈心怡刚要说话，宋青峰用手示意她别动。

“别动，你的额头上全是汗。”他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替陈心怡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陈心怡怔住了，却没有拒绝。纸巾柔软的触感，他手指偶尔掠过皮肤的温度，都让她心跳如鼓。

“你瘦了，也黑了，”宋青峰看着她，眼神复杂，“跟着我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陈心怡迎上他的目光，“我喜欢这份工作。”

宋青峰的手停留在陈心怡的脸颊旁，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皮肤。陈心怡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相机留下的痕迹。

“宋导！你在哪？快过来，我们发现了一条很大的地下河！”老彭的声音突然从通道另一端传来，在洞窟中回荡。

宋青峰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扬起，轻轻摸了摸陈心怡的头发：“看来我们该过去了。”

陈心怡还没缓过神，他已经背起背包，转身时留下一句：“跟紧我，别走丢了。”

陈心怡如梦初醒般，小跑着跟了上去。黑暗中，她摸着自己刚才被触碰过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星河流转

在广平的最后一天，团队来到著名的水晶溪拍摄。河水清澈见底，呈现出梦幻的蓝绿色。两岸是茂密的丛林和雄伟的石灰岩山脉，仿佛人间仙境。

当晚，当地政府在河边为摄制组举行告别晚宴。长桌上摆满了传统美食：春卷、河粉、烤鱼、各种新鲜野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这次拍摄的收获与感动。

“今天可以开怀畅饮了吧！我已经好几天都没喝酒了。”老彭大声说，眼睛盯着桌上的啤酒。

“明天还要回河内，你还是少喝点。”宋青峰提醒。

“我又不开车，怕什么？”老彭不以为意，“宋导你忘了那次在老挝，我还一边喝一边……”

“喝什么？”欧少好奇地问。

“喝Bee……”老彭刚开口，就被丽莎打断。

“别胡言乱语了，”丽莎瞪了他一眼，“小心吃牢饭。”

“牢饭我肯定吃不了，但美味的河鲜我是要品尝的。”老彭开心地笑起来，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晚饭过后，老彭趁着酒意说要学唱越南歌。吴伯伯自告奋勇教他，很快，一群人在河边手舞足蹈起来，歌声笑声混成一片。

陈心怡悄悄离开热闹的人群，独自走到河岸稍远的地方。夜晚的水晶溪比白天更加迷人，满天星斗倒映在水中，仿佛整个银河都流淌在脚下。她脱了鞋，赤脚踩进微凉的河水，仰头望着星空。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宋青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陈心怡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一笑：“明天就要离开了，有点舍不得。”

宋青峰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望着星河。他的白衬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干净，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和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

“所有旅程都有终点，”他说，声音平静，“但结束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陈心怡转头看他，星光落进她的眼睛：“什么样的新开始？”

宋青峰的目光深邃如夜：“那要看我们如何选择。”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下定决心，“心怡，我知道这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也不是最好的地点……”

“你想说什么？”陈心怡轻声问，心跳开始加速。

“我是想说，”宋青峰的声音有些紧张，这在他是很少见的，“我喜欢你。但……”

陈心怡迎着他的目光，看到他眼中不似往常那般冷峻，而是充满了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星光下，他的脸庞比平日柔和，那些岁月留下的细纹此刻也显得格外深情。

她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宋青峰忽然伸出手，一把将陈心怡揽入怀中，低下头，托住她的头，缓缓的吻了下去。

陈心怡惊得睁大眼睛，想推开却又好像推不开——或者说，内心深处并不想推开。他的吻温柔而克制，带着试探，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能感觉到他手臂环住她腰间的力量。

在星空与河流的见证下，时间仿佛静止了。

过了不知多久，宋青峰轻轻放开了她，但手臂仍环在她腰间。两人的额头相抵，呼吸交织在一起。

“这不是你的初吻？”宋青峰轻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陈心怡有些慌乱：“你……怎么知道？”

“感觉。”宋青峰微笑，“你接吻的时候，有些生涩，但又不完全是第一次。”

看到陈心怡紧张的表情，他补充道：“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过去。”

陈心怡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河水在脚边流淌，星光在头顶闪烁，而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面前这个男人的气息和温度。怔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声音：“你喜欢我吗？”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宋青峰的回答毫不犹豫。

“你喜欢我什么？”陈心怡追问，声音微微发颤。

“你的青春、纯真、美丽、善良……”宋青峰一一数着，语气越来越温柔，“还有你工作时专注的样子，你笑起来的模样，你明明害怕却硬撑着的倔强。看到你，我好像……好像回到了从前，看到了那个还没被生活磨去棱角的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我觉得我比你年长太多，一直很矛盾。怕耽误你，怕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

陈心怡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以为你对我的感情，是……是兄长对妹妹的那种。”

宋青峰笑了，胸腔微微震动：“一开始我也这么告诉自己。但感情这东西，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他抬起手，轻轻抚过陈心怡的脸颊：“看今晚的星空，是雨过天晴的天空，特别明亮耀眼。”

陈心怡从他怀中抬起头，望向天际。确实，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星辰格外璀璨。银河横跨天际，像一条发光的丝带。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从某种慌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变得清晰而坚定。

宋青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这是一双温暖有力、带着薄茧的手，是一双既能握住相机记录世界，也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陈心怡轻声说，“但我知道，此刻的我，是真实的。”

宋青峰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两人就这样站在星空下，站在流水边，站在这个越南偏远的省份，站在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远处，老彭他们的歌声还在继续，隐隐约约传来，像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而在这里，只有星光、流水，和两颗渐渐靠近的心。

陈心怡忽然想起大学时，阿黎说过的话：“爱是不需要理智的，甚至还需要一点盲目的勇敢。”

她现在明白了。爱情不是计算题，没有标准答案。它是一场冒险，需要你放下所有防备，纵身一跃。

而此刻，她愿意跳下去。

身后的宋青峰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我会接住你。”

陈心怡闭上眼睛，笑了。

银河在他们头顶静静流转，见证着这个平凡又不凡的夜晚。而在河内的小阳台上，陈心怡对阿黎讲述这段回忆时，眼中仍有星光闪烁。

“所以你看，”陈心怡喝完最后一口酒，“不是感恩，也不是冲动。是在当时的自然而然。

“我明白了，是你的选择也是他的选择。”阿黎意味深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