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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夏站在被太阳烤得发烫的地板上。
哪怕是距离主城区较远的偏远地方,市中心看起来依旧很繁华,楼层高耸入云,冰冷的玻璃墙面反射着来往行人和仿真机器人甜美的笑脸。
这里没有主城区模拟出来的绿化和覆盖整个城区的恒温系统,阳光把一切照得发白,高楼宛如插进云霄的钢铁巨兽,世界坚硬又冰冷。
接驳车在站台短暂停留后又走了,方夏余光里还能看见男人白色衬衫的衣角,上面别着一枚蓝色袖扣,太阳一照,闪着细碎的光。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太没用了……
方夏在心里骂自己。
他以为脱离方家他就能变成正常人,可当拳头挥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只能闭着眼睛等待暴风雨来临。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把身体里的刺拔出来,反而将那些尖锐越扎越深,最后和肉腐烂在一起,变成他的一部分,无法分割。
方夏把帽子拉得更低,低到恨不得整个人藏进土里。
还好他上班没有迟到。
接待他的不是那天面试的人,对方是个女性beta,她看到了方夏资料上的性别,也从主管嘴里知道了他不能说话。
或许是出于beta的怜惜,她对方夏态度还算可以。
“工作很简单,洗碗就行,不过本来这些应该是机器人做的,但餐厅主打的是全人工服务,哪怕是这种脏活累活也只能找人来做。”
说到这里她骂了一声,“呸!净搞一些噱头,什么都要人来做,那还发明机器人干什么?标榜着上流贵族享用的餐厅,不过是越干越倒退罢了。”
方夏没发表意见,毕竟要不是餐厅打着这个噱头,他还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他跟着女beta沿着员工通道往里走,对方给了他一把钥匙,“这个是员工柜子的钥匙,上面有柜子的编号,里面有工作服,你待会换了衣服就可以去上班了……”
说着她打量了眼方夏,“工作期间不能穿自己的衣服,还有你这头发……”
她顿了顿,想到了方夏的特殊,又道:“你可以戴口罩和帽子,但刘海不能把脸都给挡了,给人观感不好。”
方夏抿着唇,想到自己的哑巴人设,拿着终端缓缓打了个【好】。
餐厅很忙,女beta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让方夏换了衣服跟她去后厨。
后厨里一派热火朝天,女beta的声音混合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有些飘忽。
她说:“虽然招的时候说只洗碗,但根据那帮人的尿性,估计什么都会让你干。”
“可怜的beta,祝你好运……”
方夏站在门口,肩膀被推了一下,他往前一步,踏进熏人的热浪里。
其实没什么需要适应的。没人在意他长什么样,也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他跟前放着小山一样的碗堆,过往行人匆匆,都没谁看他一眼。
这种无视让方夏很开心,哪怕是洗碗洗到指尖发白。
回去时天已经黑了,他站在门口等着笨笨给他开门,扭头朝旁边看了眼。
今天晚上没有人造月亮,连星星也看不见几颗,路灯光芒微弱,隔壁黑沉沉的一片。
裴悸没有回来。
他又想到了早上在接驳车里,男人半蹲着低头才能和坐着的他视线齐平。他不敢看裴悸的脸,眼神无处安放地落在他肩上,往上一掠,看到了凸起的喉结,在他的视线里滚了下。
离得那样近,方夏好像闻到了alpha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暖洋洋的,腻人的甜里带着丝酒香,巧克力的味道,是甜的。
方夏对alpha的了解只在书上。
书上说alpha的信息素攻击力都很强,大多是些很有冲击力的味道。
巧克力的冲击力的确很强,强到方夏一晚上翻来覆去都在想这个味道。
他馋了。
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他翻身爬起来打开终端搜索巧克力。
植物稀缺,用可可做的巧克力很昂贵,昂贵到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上,但科技合成的巧克力就要便宜很多。
在方家的时候方夏有幸吃过几次,他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留在记忆里的只有甜。
哪怕是科技合成,但对方夏来说还是贵。
他算了算仅剩的余额,买了巧克力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青年皱着一张脸,倒在床上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
还有裴悸……
他今天救了他,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才好。
男人什么都不缺,而他什么都缺,连最寒酸的礼物他都拿不出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
之后的几天方夏都没见过裴悸。
男人好像很忙,每次他下班的时候隔壁别墅的灯都是黑着的,只有偶尔半夜起来喝水能看见二楼亮着灯,隔着厚厚的窗帘透出点橙色的光。
餐厅洗碗很忙,他不仅要洗碗,有时候里面的店员欺负他不会说话,会把一些难处理的食材丢给他处理。
方夏一向窝窝囊囊,他对外连话也不敢说,更别说反抗别人,唯一能做的只有下班的时候扎个小纸人诅咒欺负他的同事。
窝囊的人连诅咒也很窝囊,最严重也只是咒同事出门摔个狗吭泥,最好再多迟到几次把这个月的工资全给扣光。
下午的时候城区落了一场雨,这是近半个月来的第一场雨。
后厨的主管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开会。
“下午餐厅被人包了,客人是主城区那边来的,身份尊贵,都打起精神来……”
方夏用脚尖戳着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小坑,他有些开心地想,既然被包场了,那他是不是能少洗很多碗?
包场的客人的确很尊贵,向来只会在办公室摸鱼的主管破天荒地守在后厨,每道菜都亲眼盯着。
有主管在,没人敢为难方夏,他获得了上班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雨连成线,大雾弥漫,温度瞬间从快四十度的高温降到了十多度,但丝毫影响不了有着恒温系统的室内。
孟时黎翘着二郎腿,茶杯里漂浮的雾气模糊了他有些过于阴柔的眉眼,他浅尝了一口,然后有些嫌弃地把茶梗吐出来。
“呸呸!卖那么死贵,我还以为有多好喝。”
他朝对面的裴悸看去,没别人的时候,他终于取下那副死装的眼镜,一双眼眸狭长冷冽,脸上没了笑,端得是一副薄情寡淡。
孟时黎又不死心地喝了口茶,涩得他皱起眉头,“这破地方鸟不拉蛋的,还号称是边城区最昂贵的餐厅,我看着也就那个样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主城?”
裴悸说:“最近都回不了,新项目在这边,我得盯着。”
孟时黎道:“不是我说裴总,多大的项目啊,还得你盯着?这破地方连颗树也没有,你也不觉得难受?”
裴悸没搭理他。
孟时黎放下茶杯往他身边凑,“我最近都烦死了,好多人来跟我打听你的消息,特别你是妈,你把她通讯拉黑了,她直接去我家找我,大有一种我不告诉她你在哪里就在我家门口吊死的架势。”
裴悸往后靠,声音懒洋洋的,“那就让她吊死吧。”
孟时黎打了个哆嗦,“那好歹你是妈。”
“正因为她是我妈,所以她还能毫发无损的在你家门口吊死。”
“……”
孟时黎无话可说。
裴悸又在处理文件。
他看了会裴总的繁忙日常,闲不住地问:“按照往常的经验,你妈闹归闹,但给点钱就能消停,这次咋这么坚持?”
裴悸回复完一封邮件,抽空回答孟时黎的问题,“可能她执着于往我枕头边塞人吧。”
孟时黎顿了会,“方淮锦?”
他砸吧一下嘴,笑了,“前不久有个八卦,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不过按照裴悸的尿性,肯定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当然了,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
“就关于那个方淮锦的。方家跟江家有婚约,大家都默认是方淮锦跟江邵结婚,结果方淮锦看不上江家,也看不上江邵,临到结婚的日子,不知道从哪里认了个哥哥出来,还是个beta,踢皮球似的把那个beta踢给江邵,据说当时江邵脸都绿了,别说婚礼,那个beta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裴悸落在光屏上的指尖顿了顿。
孟时黎又接着道:“说起来那个beta也怪可怜的,在方家活了那么久外人连这个人都不知道,现在又落到江邵手里,啧啧……”
是挺可怜的。
裴悸想。
他其实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隔壁的小邻居了,工作说忙也算不上很忙,但他还是刻意地拖延了下班的时间。
那日车上的情形总在他脑子里晃荡。
已经嫁为人夫的可怜beta整个人缩在车窗的角落,他的脸带着闷出来的潮气,皮肤经常不见光,捂得很白,所以显得潮红鲜艳,像落在脸颊的胭脂,偏生还抹不匀,就像是在等着谁伸手给他搓匀一样。
孟时黎还在喋喋不休。
“江邵你知道吗?按照辈分来说他还得喊你一声舅舅呢。他妈算你堂姐,这关系远虽远,但好歹是一家,江邵他妈天天往你妈那里跑,把你妈哄成个胚胎,东西不知道送了多少出去,这回江邵中意的omega想要嫁你,也不知道这两位的关系还……”
裴悸的思绪有些飘散。
那日他并不是很想帮beta把帽子戴上。
比起戴上帽子,他更想把帽子往下拉,露出青年纤细的脖颈,然后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撩开挡在他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双眼睛。
最好是湿漉漉的,只望着他。
裴悸知道信息素对一个alpha的影响,前几次的冲动他可以解释为是信息素作祟,可那日在车上,青年身上干干净净的,身上只有超市里最廉价的橙花香气的沐浴露。
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
他在没有任何信息素干扰的情况下,对一个可怜的、不知道算不算嫁人了的beta,起了探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