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发文案、海报和照片原版都在这个文件夹里,从试音小样到新歌的完整版在另一个,我指给你看。”余堇将全部的文件又重新梳理了一遍,用硬盘传到常乾的电脑里。
“好,我再核对一遍,明天就要发了,今天辛苦你。”常乾看了屏幕底部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宁羽池已经离开了四个小时。
手头没了工作,余堇紧绷的背放松下来,斜倚在座椅靠背上,仰着头闭目养神,盯屏幕盯太久了,他的眼睛有些发酸。生理性的泪水随着疲惫顺着脸颊留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委屈。
不多时,斜前方的人给了回应,“终于弄完了。”
嘎巴两声脆响,余堇惊得猛吸了口气憋住,一睁眼就看到正在揉自己胳膊肘的人,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笑得眯起眼睛。
“走吧,关灯,我送你回去。”
常乾的车是宁羽池送的,和家里那辆除了颜色其他一模一样,余堇坐上去还有些恍惚,只不过位置不同,这次他在后排。
“怎么不坐副驾驶?”常乾启动车子就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发呆的人,随口问了句活跃气氛,很单纯对余堇的行为表示好奇。
“宁哥的位置。”余堇眨眨眼,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真实的原因难以启齿。
得到回答的人动作一顿,觉得莫名其妙。宁羽池从来不坐副驾驶,身份角度考虑,这个位置很容易被外界拍到,习惯上,宁羽池不喜欢副驾驶位上的头枕,太硬了,硌得他脖子痛。
前面的不对余堇丝毫没有察觉到,脑袋里全是宁羽池开车时明艳的侧脸,无需修饰就明显可见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纤长自然上翘的睫毛,还有余堇最喜欢的,那双被阳光晕成琥珀的眼睛,就像是漂亮的西伯利亚森林猫,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揉捏它蓬松的毛发。
余堇只想坐宁羽池的副驾驶,就像是暗恋中的人总会为一个压根不知道结果的事情守身如玉一样。
在宁羽池身边工作久了,常乾也养成了一边开空调降温,一边吹自然风的奢侈习惯。前后四扇窗户半敞着,空气通透无比,疲惫被风吹散,换成了困倦。
余堇强撑着没让自己睡过去,同事还在开车,他们都累了一天,这样不礼貌,直到下车时,他的脚步还有些飘忽,眨眼速度缓慢。
“宁哥,人我安全送到了,明天下午才有活动,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看到余堇的背影进了门,常乾才拿出手机给自家艺人汇报,圆满完成任务他也累的不行,一脚油门回了家,将上车时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在脑后。
“辛苦了。”
许是因为困到失神,余堇没有听到脚步声,换好鞋抬眼被站在一边的人吓了一跳,他歪了歪头,反应有些迟钝,恍惚间以为是梦。
换上家居服的人眉眼柔和,半长的发丝一半别在耳后,一半自然垂下,一举一动在余堇的眼中就像是定格动画,上一秒还在一米外客套的关心,此刻大臂被人握住,没有布料的阻拦,皮肤间热到发烫。
“小心!是不是太累了,都站不稳了,快去休息,明早不用做早饭,多睡会儿。”耳边传来温润的男声,一长串的关心和担忧让一切变得真实,余堇看见面前人皱眉,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意识回笼,余堇才发现自己身子前倾,几乎要陷入身旁人的怀里。他迅速错开视线,往里走了两步,手臂还留在宁羽池的手中,本想躲但他强忍着没这么做。
宁羽池保持着姿势跟着,观察了会儿,确定余堇不会因为太困昏倒后才松手。刚刚他被吓坏了,失焦的眼神,摇晃的身体,联想到几小时前宋岚希对他说过的话,堇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植物,需要悉心照顾。
余堇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小口喝水,宁羽池在一旁等着将人送上楼,视线不自觉地瞟向门口。
黄芍几天没人照顾依旧开得很好,只有最外层的花瓣有些褪色,饱满得让人心生疑惑。相比较而言难道不是花园中成簇的小花更值得人关注,为什么他的小助理那样珍爱那几株开得又大又壮实的花呢?
“小池……”
“什么?”宁羽池没听清,他走近了些,俯身凑过去,用视线又问了一遍。
“没,宁哥,我先上去睡觉了。”余堇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将刚刚的失态盖过去。
太困了,困出幻觉,被飘来缠在身上的薄荷味勾得唤出记忆中的名字,余堇一步步走上楼梯,混乱的思绪让他忽略了身后人的目光。
小助理呆呆的,不设防的嘟囔令人心软。
宁羽池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做最后的收尾——按照余堇的方式还是给看起来根本不需要的黄芍剪茎换水。
“娇气。”不如我。
吐槽完,宁羽池暗骂了自己声幼稚,用手腕上黑的皮筋将头发半扎,转身走近工作室,翻找出只写了一句歌词的那张纸,唰唰补了几个字。
时钟的指针划过十二点,宁羽池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边上楼边定了个闹钟,早上七点的,来得及给余堇做早餐。
翌日,睡梦中的人被生物钟叫醒,迷迷糊糊地睁眼,阳光被隔绝在帘布外面,只能从缝隙中钻进来一点。
余堇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甚至比平时还早半个小时,他倒回去,把脸埋在西瓜玩偶中吸了吸鼻子,不满地啧了声。
“没味道了。”
翻身向旁侧伸直胳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中摸出一个小喷瓶,呲呲两下,满床馨香。
余堇闭着眼睛将栀子薄荷味的玩偶搂得更紧了些,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又沉沉睡去。
隔壁,大明星起得比闹钟早了半小时心里装着事儿,人很快就清醒,洗漱换衣服,墨绿色的长袖睡袍被丢进洗衣机里直接洗净,换上从衣柜翻出来的许久未穿过的半长袖睡衣套装。
袖口堪堪遮住半个小臂,宁羽池有点不适应,他轻抓了几下,浅粉色印子随着下楼的步伐消失。
几分钟后,光洁的长腿出现在吃饭中,一身精致的丝质睡衣与这个充满烟火气的房间有些格格不入。
在余堇来之前,宁羽池偶尔也会自己弄些早餐吃,但也只有简单的干巴面包搭配新鲜蔬果。视线在灶台上扫过一遍,在舞台上游刃有余的大明星此刻有些无措,小助理添置了太多新装备,大部分只叫的上名字,不知道用法。
最终,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是落在了同样棱角分明的冰箱上,打开,将拉篮里的每一样水果都拿了一点出来,味道上自是比不过余堇,但胜在颜色鲜艳。
好在余堇有备餐的习惯,腌制好的鸡肉和拌沙拉的酱汁都是现成的。
“锡纸,鸡肉,烤箱一百六十度二十分钟。”宁羽池转动着银黑色旋钮指向精确的数字,然后洗了手,坐在理石台边的高脚椅上欣赏自己的作品。
“还是不错的嘛。”
等待的间隙,宁羽池无事可做,便学着余堇的样子透过窗户望向前院,手指不自知地揉捏着果酱瓶上的麻布。与后花园不同的,这里的颜色更乍眼,翠绿的女贞树冠被修剪成圆球形,叶片中密密麻麻开着小花,转眼过去这么久了。
晨光热烈地撒下,蔓延到每一处可及的地方,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深浅不一,静静地躺着。无风的夏日令人躁动,烤箱铃响,宁羽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余堇会喜欢他做的饭吗?会不会因为看到自己露出手臂感到惊讶?小松鼠瞪圆了眼睛肯定很可爱。呼吸猛地一滞,宁羽池心跳得很快,他想到曾在社媒上看到的一句话,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可爱就是要坠入爱河了。
骗子,明明只是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
友情是包容的,余堇一定不会嫌弃自己。
如他所想,当睡够了八小时才起的人,满脸懵的坐在餐桌前品尝早餐时,宁羽池得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吃。”
第二句是,“宁哥,你不穿长袖了吗?”
“嗯,以前怕被晒黑。”
余堇嚼着橙子点点头,目光顺着宁羽池露在外面的白皙的皮肤滑动,等食物完全咽下去,再次开口道,“你那么白,晒不黑的,这样挺好,凉快。”
宁羽池轻笑了声,抬起手臂晃了晃,让袖口滑到手肘处,展露出更多的皮肤,一种莫名的期待从心底升起,很强烈的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下午一起去公司,今天新歌发完,后面还有两场打歌活动就又可以休息了。”
“打歌活动?又是棚内录制?”余堇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不是,室外的草地音乐会。”见人表情缓和,宁羽池松了口气,才斟酌着说出诉求,“我想让你帮我挑两套衣服。”
“可以啊,不过我的眼光不一定合适。”
“我觉得行。”想了一上午,宁羽池才决定勇敢一次,他想让余堇知道他的秘密,想借此和对方之间的关系更近些。
“那你想要什么效果呢?”余堇喝了口果汁,朝对面歪了歪头,表情认真像是在画庭院设计图。
背景是草地,那宁羽池就是生长在绿色间的植物,花瓣般的嫩黄色穿在他身上肯定很大,想到这,余堇的心痒痒的。
“随你搭配。”
话到余堇的耳中就变了味,脖颈泛起粉色,随你搭配怎么听怎么像人你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