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与亚历山大 第95章 93 雪崩

93 雪崩

（过去）

传统的房子被百年树木环绕，精致繁复装饰，一看就是新刷上去的。

从二楼的一扇窗户传来钢琴的声音。

“啪！”

中年女人用教鞭打了男孩的手，“这里快了。你在想什么？麦克斯，急着下课吗？”

“我不想再练了，妈妈。”

“一位上流精英要懂得音乐，我说的是真正的音乐，穷人弹奏的不是音乐，而是娱乐。”

“为什么我一定要当精英？”

“因为你父亲是，你的爷爷是。”

“父亲也练过琴吗？他也被打过吗？”

“不光你父亲练过，你的爷爷也练过，爷爷的父亲和爷爷也一样。这是家族传统，我们骄傲的资本，也是你需要传承下去的……”

.

（现在）

“雪崩了！！”

“雪崩？哪里雪崩？”

“西边的山发生雪崩了！！”

大家都挤到玻璃窗前，看外面的情况。

西边的山沟从山顶倾泻下巨量的雪，如洪水般以庞大的雪量和极快的速度俯冲向山下，一些雪花因为高速而被甩出去，如云团般笼罩着峡谷，滑下的雪堆积在山脚，淹没了一片松树。

这里距离还远，但已经足够形成压迫感。

惊讶于大自然的力量如此强大，不容反抗，每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游客们有的害怕地跑出游客中心去停车场，有的心大跑到玻璃橱窗前拍摄照片。

“喂！该不会……”埃利亚斯咽下口水，“亚历克斯在那个下面？”

“！”麦克斯吓愣了。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如果你期待我回心转意，除非你或者我4了。”】

“我的儿子……”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初学者，应该知道恶劣天气对滑雪的影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万一呢？

麦克斯到服务台去找雪场负责人。

雪场的工作人员正在安抚游客，“大家不要担心，雪崩不会波及到这里，大家尽快撤离就可以了。”

“我们住的小镇也会被雪淹没吗？”

“离开的路被封了吗？”

“你们没有应急措施吗？”

穿着制服和帽子的男人耐心解释，“北边主干道的路因为大雪被封了，但到附近小镇的路还没被封，我劝大家赶紧回酒店，不要过度忧心。”

“什么时候能通行？”

“我听说火车站停止运行了，离不开这里了。”

“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请大家安静，我们正在陆续疏散游客，如果……”

麦克斯冲到工作人员跟前，命令道，“我儿子还没回来，可能卷进雪崩了！快点派救援队去找他！”

“这位先生，这里有很多游客，你的儿子可能在人群里。”

“我就是找不到他才来找你！”麦克斯愤怒道。

“我会广播，如果他听到，他会来找你。”工作人员拿起麦克风，“咳咳！咳咳！请……你儿子叫什么？”

“亚历山大·斯卡滕伯格。”

“咳咳，亚历山大·斯卡滕伯格先生，亚历山大·斯卡滕伯格先生，你的家人在游客中心的服务台，如果你听到，请立刻到服务台和你的家人团聚……他多大年纪？”

“24，个子很高，褐色卷发，绿色眼睛。”

“他的雪服什么颜色？头盔的颜色呢？滑雪板什么颜色？”

“雪服是白色的，头盔也是，裤子和滑雪板是黑色的。”

“亚历山大·斯卡滕伯格先生24岁，高个子，褐色卷发，绿色眼睛，穿白色雪服，白色头盔，黑色裤子，黑色滑雪板，有看到符合这个特征的客人，请告知他，他的家人在游客中心的服务台焦急地等待他，谢谢您的帮助。”工作人员放下麦克风，“好了，您先在安静地等一会儿吧。”

工作人员又投入和游客们的问话，中间还接到了一次电话，“喂？是的，这里是滑雪场……”

玛娅和乔等人看麦克斯很久没回来，过来询问事情进度。

工作人员还在讲电话，“是的，是的，西边的山发生了一次雪崩，暂时没有伤亡。”

听到工作人员报告平安，麦克斯刚被安抚下来的火又点着了，“我的儿子失踪了！什么叫暂时没有伤亡！？”

工作人员叹气，似乎有点嫌烦，“没错，有位老先生说他的儿子没有下山，我们正在努力帮忙寻找……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游客们急着询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听说西边的路完全被封堵了，是真的假的？”

“我们没接到西边的路被封锁的消息，到现在还是畅通的，但因为大雪，今晚可能会封路，大家不要担心，雪崩的波及范围并不大，真正严重的是大雪。”

看着工作人员耐心地回答游客的问题，麦克斯越来越焦躁。

“现在是怎样？”玛娅问。

“我怎么知道？”麦克斯把积攒的火气撒到了玛娅身上，“这家伙完全不理我！”

工作人员听这话，也气了，“先生，我们已经广播了，如果您儿子听到了，他会赶往游客中心的。”

“那如果他被卷入雪崩了呢？你能负责任吗？”

“那边的山在雪崩前已经完成了疏散，只要你儿子听到了我们的广播，这个时间绝对够他下山了。”

“可万一呢？”

“请您冷静，我已经刚才已经向上级报告过了。”

“你明明说暂时没有伤亡的！是我逼你向上级汇报的！”

工作人员无言以对。

“你听着，我是伯恩哈德银行的董事和首席财务官，我要求你立刻派搜救队！”

工作人员对他“甩名片”的行为不屑一顾，“先生，现在天已经黑了，外面还在下暴风雪，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一个不小心，会让更多的人丧命。您认为大雪听到您是银行高管就会听话乖乖回天上去，欢迎尝试，我期待看您施展神迹，董事先生。”

麦克斯气的脸涨红，“我要投诉你！你听到了吗！？再没人会雇你工作了！”

“您权力这么大，真好奇为什么上帝不派您管理天气。”

被这么一个没有头衔的滑雪场工作人员嘲讽，麦克斯咽不下这口气，抓起电话，就要跟他认识的人打电话。

但被工作人员拿走话筒，“这是紧急电话，请您用收费电话。您这么有钱，应该不在乎吧？”

“你！”

卢卡斯从后面抱着父亲，拉到人少的地方，“父亲，冷静下来。”

麦克斯碰了一头灰，回到家人面前，“我忍不了这口气！我要投诉他，我要让他滚蛋！让他流落街头！……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玛娅冷漠无情的目光，瞪着麦克斯，装着这么多年不能说出口的愤怒和怨气，积攒下来变成了如今的失望。

“你为什么离开他？如果你和他一起，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麦克斯否认，“这不是我的错，是那个工作人员的错！”

“我就不该让亚历克斯和你一起滑雪的。你根本不在乎他。”

麦克斯更加愤怒了，“你居然指责我？是你求我接那个臭小子回家的！否则怎么会发生这些事？”

“我希望你和亚历克斯和好，才让他回来的，我是他的母亲！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受苦，有问题吗？”

“他不听我的话在先，是他自己要走的。”

“假如你没和他吵架，他怎么会走开？假如你们没吵架，说不定他早和你一起下山了。你没明白吗？你永远在下命令、推卸责任、从不正视他，所以他才离开你，所以大家才会躲开你。”

“……”

麦克斯环顾四周，其他人都躲闪他的目光，不与他对视。

玛娅愤怒地指着麦克斯的胸口，“亚历克斯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奥莉维亚搂着玛娅，带她去餐厅坐下来，稳定情绪。

埃利亚斯和莱拉询问奥莉维亚怎么回事。

麦克斯感觉神经痛，从一个地方向四周蔓延。卢卡斯从后面扶着他，“爸，你也去坐那儿休息一下吧，我来处理。”

“我做错什么了？卢卡。”

“您没做错什么，这种的事时常发生。”

“我该怎么做？”

卢卡斯低头思考，“您并不完美，亚历克斯也是。”

“……”

一个身影冲出游客中心的门，卢卡斯眼尖发现，朝餐厅的弟弟喊，“埃利！那家伙，叫，叫，叫什么来着？算了，亚历克斯的男朋友跑出去了！”

“啊？”埃利亚斯本来在喝咖啡、吃蛋糕，听到哥哥的话，才扭头向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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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顶着大雪跑了出去，没料到对视线的阻碍有这么大，手挡在眼前，勉强能看到不远的地方。每踩一步，都感觉脚更沉了，身上也迅速堆积了一些雪花。呼出的气体带走身体的热量。虽然带了针织帽，被寒风和飘雪猛烈吹打，头越来越疼，但还是下意识往前走。

埃利亚斯为了追上乔，速度更快，步伐更大，但还是追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拽住。

“你想去哪儿？”

“我在电影里看过，如果亚历克斯被雪埋着，不超过15分钟的话，就还有救。”

埃利亚斯从后面抱住乔的腰，把他往后拖，“这么大的雪，你又不懂营救知识，对雪地一窍不通，去了又能怎么样？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放开我！搜救队不来的话，再晚几分钟，亚历克斯就……”

“亚历克斯真的希望你做这种事吗？如果你为了救他而冻4在雪山上，不就好像我们sha了你一样吗？”

乔因为身体不舒服，又不习惯低温环境，力气逐渐耗尽，挣脱不开埃利亚斯的手，但又不肯放弃，大声冲远处呐喊，“亚历克斯！！唔！”

埃利亚斯腾出一只手捂住乔的嘴，“笨蛋！在这种地方大喊会造成雪崩的！”

卢卡斯也追出来，“快点回来！外面太冷了！”

乔拨开了埃利亚斯的另一只手，往前踏了半步，半跪在雪地上。

也许是理智回来了，乔跪在地上不动了，手指紧扣着雪地。

他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是冲动的，没有用的，但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感觉精神只会更痛苦，要疯了一样。

【“再见。”】

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再见”这么讽刺。

再也没有像亚历山大那样爱自己的人了，而这样的人，就这么被带走了，自己还什么都做不了。

【“其他人不在乎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在乎！”】

【“我忽然想起来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哦，抱歉，我叫亚历山大，你可以叫我亚历克斯。”】

【“不论你变成了谁，埃里欧、茱莉亚、菲利斯、塞缪尔，亦或者现在这样，我依然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你已经拥有我了。”】

【“我不会和你一起骂美术学院有眼无珠，也不会用落榜的事开你的玩笑，我只希望陪你一起，这样行吗？菲利斯的派对不缺我一个。你比他更需要我。”】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就算不成为画家也没关系，做你想的事就好，我会支持你。”】

【“我在闹脾气！你没听出来吗？我根本不是去买衣服的，我是去跟踪你和阿尔贝托的，我不喜欢情人节你和他一起约会，而不是和我一起……我想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是不是特殊的那个。”】

【“你让我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美好，希望，宁静，伊恩无法带给我的东西。你说我改变了你，说的我好像是多么博爱的人，但我第一次为除自己之外的人做这么多。没有你出现，我会浑浑噩噩地继续孤独，幸运的是我才对。”】

【“我有真的，足够了。真的能触碰，有温度，有感情，画或者雕塑永远做不到这些，情感溢出的部分而已。”】

【“乔，我爱你，我爱你。对不起，是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也没关系，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发誓。”】

【“你要做好养我一辈子的准备。我选择了跟你，你就要对我负责。你敢不对我负责，我就写信骚扰你，搬家到你新男朋友的旁边，给你男朋友打骚扰电话，告诉你所有的朋友你是个渣男！”】

【“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变成了一堆灰，我才发现自己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宿醉之后在医院醒来，身边只有护士和医生。”】

【“我明白那是什么梦，除了你我想不到还会是谁，只能是你，我也不希望是其他人。”】

【“爱别人之前，要知道被爱的感觉才可以不是吗？只有你能给我这种感觉，我感觉很开心，不再是他人的附属品。和你在一起之前，我讨厌和别人睡在一起，分享一张床，脸贴脸说话，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渴望他人的肌肤。我想从你那里得到快乐，承担你的痛苦。我在爱其他人，而不是等着被爱的那个，我觉得自己像个完整的人。”】

【“乔……我爱你。”】

【“我想象过，在我的梦里，你呼唤我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声音，因为你那时还没喊过我的名字……呼唤我的名字，乔。”】

“亚历克斯……”

兄弟俩看伤心绝望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们纵然不喜欢亚历山大这个弟弟，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在了。无论如何，他们都有共同的父亲，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

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乔，卢卡斯和埃利亚斯也没有阴阳怪气的心思了。

游客中心的人们通过玻璃窗看着这个家庭的闹剧，太抓马，雪崩也没有吸引力了。

“快点带他回去吧。”卢卡斯对弟弟说，“玛娅也差点跑出来，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成为大家的笑柄了。”

埃利亚斯双手拽起乔的胳膊，“走吧，外面太冷了。”

乔被从被后面抱起来，没有反抗。

埃利亚斯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揽着他的肩膀，往回走。

三人走了几米，就听到寒风中呼喊他们的声音。

“乔！埃利！卢卡！”

被叫的三人下意识看向雪山的方向。

“亚历克斯？”乔猛地抬起头。

“你们在看哪里啊！？”

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循着声音的方向往后转。

穿着白色雪服的亚历山大站在游客中心的灯光下，笑着朝三人招手，“这边！！快点回来！”

乔无法相信，想快点去确认那个亚历克斯是不是真的，迈大步往回走。

埃利亚斯提醒他，“慢点！雪地……”

“啊！”

“……很滑。”话还没说完就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