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坐在饭桌旁的四个小萝卜头,个个长大了嘴,不敢相信桌子上的饭菜是由他们的爸爸做出来的,哪怕他们全程围观了乔祖望做饭的过程。
就连一向稳重的一成也维持不住他少年老成的“人设”了,和他的弟弟妹妹一样,心里震惊不已,脑子晕晕乎乎。
等他们长大了就知道,这种心情可以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眼瞧着孩子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却不敢下筷的样子。
乔祖望别扭地挥了挥手,故意虎着脸说:“还不吃饭等什么呢?”
这句话一出,才算打破了刚才尴尬安静的气氛。
四个孩子步调一致地开始夹菜吃饭,除了二强,其他三个孩子脸上都带着些纠结,然后一边看着乔祖望的脸色,一边将筷子伸向了煎蛋和青菜。
这个蛋这么黑,吃了不会中毒吧。一成在心里暗暗地想。
二强就不管那么多了,虽然长得不好看,那也是鸡蛋呀!
家里都好久没吃过鸡蛋了,就是吃,每个人也只能分到一小块,他哪里见过一顿5个蛋的场面!
至于烤鸭,则没有一个人敢去夹。
他们都默认这是爸爸的下酒菜,谁敢夹是要挨打的!
哪怕是一贯贪吃的二强,被筷子打了无数次手背之后,也不敢碰了。
明月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没好气地瞪了乔祖望一眼,然后自己给孩子们夹菜。
原本只有半只烤鸭,不知道乔祖望是多买了一只鸭腿,还是厚脸皮从别人那里薅来了一只,总之,一共两只。
明月完全没有纠结该把鸭腿给谁,一只剁成两半,每个孩子半只不就行了。
一人夹了半只鸭腿之后,明月笑眯眯地说,“烤鸭想吃就自己夹,这都是买给你们的,别人没份。”
倒了小半杯酒,正准备美美喝上一顿的乔祖望气得吹胡子瞪眼,“这烤鸭可是我买的,没有鸭腿吃也就算了,凭什么没有我的份!”
“你买的?你有钱买吗?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没有拿钱吧。”
“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出去,哪个不认识我老乔!我老乔肚子饿了,多的是人请我喝酒吃饭。”
乔祖望得意洋洋地回说。
“哼!就你这德行,还请你吃饭喝酒,说得好像自己是梁山好汉似的。我看你是去赌博了吧,吃喝嫖赌,四毒占了三个。
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国家严厉打击赌博犯罪,你要是再敢去赌博,我就举报你,让你去局子里呆上一年半载。”
说完,明月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她正愁不知道怎么解决乔祖望这个大麻烦,人嫌狗憎的,有调教他的心力,直接一脚踹局子里,简单方便,一了百了。
顶着明月明晃晃的期待眼神,乔祖望恼羞成怒,因为心虚更加色厉内荏,“谁说我老乔去赌博了,我老乔最是遵纪守法,魏淑英我告诉你你可别污蔑人!”
“最好是,”明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总之别让我抓到你出去赌博。”
眼瞧着吃饭的功夫,爸爸妈妈又吵了起来。
几个孩子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能默默吃饭。
烤鸭好好吃啊!可是鸡蛋好咸,还有鸡蛋壳!
米饭也稀稀的。四美皱着眉头,默默地吐出了嘴巴里的鸡蛋壳。
只有二强一个人面不改色地吃完了碗里的饭菜,然后又添了满满一碗饭,并且无视了父母之间的硝烟,第一个夹起了菜碗里的烤鸭肉。
有了第一个勇士带头,三丽和四美在打量了爸爸妈妈的神色之后,也开始快速地往自己碗里夹菜。
他们年纪虽然小,但是却都隐隐约约接收到了一个信号:爸爸现在好像很怕妈妈,那就听妈妈的话好了。
乔祖望看着空空的煎蛋碗,(没错,最后一个煎蛋被明月夹到了自己碗里,过去乔祖望一个人吃一个鸡蛋,四个孩子分吃两个鸡蛋的日子自然不可能再有。)委屈极了。
他恨恨地用筷子去戳鸭肉,然后往自己的碗里扒拉。
明月并没有打下他的筷子,真的不让他吃。
循序渐进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今天一直在逼迫着乔祖望,他的神经已经绷得很紧了,再刺激引得他发狂直接耍赖掀了饭桌就得
不偿失了。
若是她身体好的时候,制住一个乔祖望不算什么,她甚至可以打得乔祖望还不了手。
可是她身上的伤口还没好,现在也只能先苟着了。明月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
没多久,桌子上就只剩下一片残藉。
三丽和四美吃完了就去玩耍了,二强还在啃骨头,唯独一成早早吃完了就一直端坐着。
等到乔祖望悠悠闲闲地吃完饭喝完酒之后,明月才明白一成为何吃完了也没有离开。
确认爸爸吃完之后,一成开始迅速地收拾起碗筷来,熟练的程度一看就没少做。
“一成,放下。”明月制止了一成。
一成没有说话,却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谁吃到最后,谁洗碗。怎么会有人三四十岁了,白天在外面潇洒快活,回来喝二两酒之后,还让十岁的孩子洗碗呀!”明月刻意夸张地大声说道。
“魏淑英你别太过分,这么大的孩子洗个碗怎么了!我还做饭了呢!”
乔祖望在心里咆哮,可终究没有吼出声。
魏淑英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自己还是先别刺激她,防止她疯得更厉害。
乔祖望丧眉搭眼地去洗碗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除了洗碗之外还要洗衣服,晚上还得继续睡堂屋带乔七七。
等到洗完衣服回来,天已经全黑了,乔祖望的脸色也和天一样黑了。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边缘,处于随时都要爆炸的程度了。
如果魏淑英再折磨他,他就和她一起发疯。
然而出乎乔祖望意料的是,明月晚上竟然出奇地安静,没有再指使他做这做那了。
“明天我就要上班了,我可没时间照顾乔七七还有做饭了。”
乔祖望第一次这么期待上班,比起在家干活,上班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呢。
明月勾了勾唇,没有说话,带着三丽四美就进卧室睡觉了。
今夜的乔七七分外乖巧,除了喝了三次牛奶,换了两次尿布之外,再没有哭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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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上,乔祖望顶着两只黑眼圈,在乔七七洪亮的哭声下清醒了,认命地给乔七七喂牛奶、换尿布,乔祖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将儿子交到明月手上,然后自己跑路。
就在乔祖望望眼欲穿,甚至忍不住想要敲卧室门的时候,明月打开了房门。
乔祖望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想将乔七七放到明月的怀里。
明月战术性地一闪,留下乔祖望在原地错愕傻眼。
“你这是做什么,我老乔马上要去工厂上班哩!”
“又不洗漱,身上都臭了。”明月嫌弃地捂住鼻子,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反正又不脏。”乔祖望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一脸不耐烦,“快点把小兔崽子抱走抱走,晚上可折磨死他老爹爹了!”
“不用抱走,你直接背着七七去工厂上班不就好了。”
明月笑得眉眼弯弯,“我来给你收拾奶粉和尿布,一定不给你掉链子。一定要照顾好七七,做一个称职的好爹爹哦!”
乔祖望眼睛瞪得像铜铃,手指抖得宛如得了帕金森,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明月,脸涨得通红。
他决定了,就算魏淑英发疯他也不会顺着她了,不然魏淑英还没有发疯他自己就要发疯了。
但是一腔“热情”还没有吐露出口,乔祖望就萎靡了下来。
他虽然不怕魏淑英发疯,但是他害怕魏淑英和他离婚。
在他看来,这比发疯还要可怕。
在明月户口本的“离婚警告”下,乔祖望不得不再次屈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站在门口的乔祖望,脑子昏昏沉沉的,正在思考自己是谁,要往哪去,要做什么。
穿着一身工衣的乔祖望与其他工厂的同事没有任何不同,除了背上多了一个布兜,里面正沉沉睡着一个小婴孩,手上还拿着一个布口袋,里面装好了分装的奶粉、热水壶和好几条尿布。
搞后勤,明月是认真的!
乔祖望无言望天,眼眶泛红,他知道,今日踏出这家门之后,他老乔将再无颜面见一众牌友了,他老乔的脸得丢出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