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屿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小心地将手包搓洗几遍,用衣架撑着晾晒。回到座位上时发现手机又收到了一条微信。
是来自温逸舟的。
温逸舟-乐队社长:【学妹,晚上7:30,别忘记哦。】还发了个定位。
乔安屿想说不是发过时间了吗,怎么又提醒,但想着对方可能是好意,还是回了个“好的”。
过了不到一分钟,微信又进来一条消息。
温逸舟-乐队社长:【学妹,晚上最好打扮一下更有舞台效果。】
乔安屿刚想问不可以素颜吗,又觉得可能是人家乐队演出时的基本要求,本来就已经麻烦别人了,不过就是换个衣服化个妆的事,她还是尊重人家的规则吧。
于是发了个“好”过去。
消息刚发出,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温逸舟-乐队社长:【期待学妹惊艳四座。后面是一个灿烂的笑脸。】
乔安屿抿了抿唇,蹙了下眉,没再回复。
觉得这学长看起来挺知道分寸的,谁知道话这么多,她很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微信里面都是熟人,福利院的亲人、老师们。连以前的同学都只有两个关系还算可以的。
李静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乔安屿的神色,几经犹豫,还是小声劝说。
“安屿,你这样连陈昕然也得罪了,以后在宿舍恐怕不会好过。”
她是不敢招惹谢知遥的,但原本是打算跟陈昕然好好相处的。这下子宿舍四个人好像一下子分成了两派。
她被迫成了安屿的盟友。
但其实她在乔安屿开口要回手包的时候也有过冲动,想问陈昕然是不是把她送的熏肉给扔了,但她不敢问,怕以后天天在宿舍吵架。只是很心疼那些肉,那可是爸妈在暑假时候特意挑选的养得最好最大的鸭子和鱼,用了一星期来回熏来回晒才做好的。
乔安屿不在乎什么舍友情,表情连变化都没有:“我是来上大学的,不是来受气或者跟人虚与委蛇的。毕业后我就回宁市了,大学里的关系到时候可能就都断了。所以我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给我脸色我十倍还回去。”
陈昕然是津市人,毕业要么留在京市要么回津市,毕业后她跟对方就各奔东西了,没必要浪费时间来虚的。
最关键的是,对方先不尊重她的。她这人对陌生人向来先礼后兵,但绝不会忍气吞声。
她起身,在衣柜里翻找:“再说,那是我妹妹的心血,别人不珍惜不喜欢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我收回来自己用。”
温逸舟收到乔安屿的微信后,垂着眼睛盯着手机看了几分钟,突然起身朝外走。
队员好奇地问:“社长,你干什么去啊?不是要盯着我们再排练一遍吗?”
温逸舟没回头,抬起手挥了挥:“不用排了,留着力气晚上发挥。我刚刚出了汗臭死了,回去换个衣服。”
有个队员嘀咕:“不是刚换的衣服吗,哪里出汗了?这空调开到19度,那衣服干干爽爽的,再跑一趟也不嫌麻烦。”
温逸舟回到宿舍,发现宋时景正瘫在床上玩游戏。
他想告诉对方乔安屿晚上有表演,嘴唇动了动,话在口中打了个转儿却变了:“演出你和清晏、致远去看吗?”
大二的学生因为不少人做志愿者迎接新生,加上下午课不多,就放了半天假。
宋时景头都没抬,双手握着手机忙得不行,随意回了一句:“去啊,你的演出哪次我们没去捧场?”
温逸舟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想提醒对方洗个澡换套帅气点的衣服,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
“哦。”
宋时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你怎么这么安静,不太像你了啊?对了,清晏和致远去自习室了,吃完饭直接去演出地找你。”
温逸舟打开柜子门,“嗯”了一声,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挑出一套银色的出来,去卫生间冲澡去了。
宋时景抽空抬眼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口中嘀咕了一句:“这人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不过他没在意,继续沉迷游戏。
温逸舟冲了个澡,特意用上了玫瑰味的沐浴露。之后换上那套衣服,一个一个地戴上银色项链、手表、手链、胸花。吹干头发后用上了发胶,他头发本来就做了发型,打上发胶定型后跟新做的发型一样。
盯着镜子,前前后后照了几遍,没发现问题,他又喷了点香水。
满意地笑了笑,突然又怔住了,盯着镜子里孔雀开屏一样的自己,不知道自己脑子是犯抽了还是中邪了。
“靠!”
温逸舟近乎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想到床上打游戏的宋时景,心里突然生了一丝愧疚,猛地打开水龙头捧起水就往脸上浇,浇了好几遍,才把心底那股冲动给浇灭。
那是兄弟想追的人。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一连说了三遍。
又返回柜子挑了件黑色短袖,搭配黑色贴身破洞牛仔裤。在镜子面前来回检查觉得没那么刻意了才罢休。
回到桌子前温逸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矜贵,看了眼时间已经6点了,敲了敲宋时景的床,掀起眼皮:“去吃饭吗?”
宋时景忙着游戏:“你先去吧,我一会儿找清晏他俩一起吃。”
温逸舟扯嘴笑了,坏心眼地说话说一半:“提醒你啊,洗个澡换件好看的衣服再去,不然汗臭味难闻死了。现场有惊喜呢。”
说罢也不管对方如何反应,拿上东西就出门了。
宋时景一头问号,逸舟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的穿衣打扮了?还有演唱会他都去过至少十次了,哪来的惊喜?
温逸舟那个狗东西什么时候给他准备过惊喜?宋时景不相信温逸舟说的惊喜,但想着自己在床上瘫了一下午了,是有点儿味,准备打完这把就去洗澡。
......
李静秋没想那么远,但也曾考虑过毕业后的去留问题。她知道自己性子不好没有那股拼劲儿,也不太想待在北京发展。
“你也回家啊?我也想毕业后回去,我家是在杨安市下面的一个乡里,我想回省会去工作,回家坐车也就三个多小时。京市竞争和压力都太大了,我怕我待不长。”
“回家挺好的。我换个衣服,一会儿去吃饭吧?”乔安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礼盒,打开,是一件霞光色的礼服。
李静秋对校园不熟,她一个人都没敢去逛校园,她方向感不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分不清东西南北,怕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迷路。现在有人陪着就没那么拘谨了,于是点头:“嗯,好啊。”
乔安屿去卫生间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觉得后背露得有点多,后肩胛骨往上都露着,连后面的内衣都遮不住。这会儿穿不太合适,好在诗予还给她准备了配套的披肩。
她将内衣的肩带换成透明的,本来想不穿的,但是唱歌会蹦跳不方便。
李静秋一抬头,呆住了。
“安屿,你穿这衣服好漂亮啊,你本来就漂亮,这么一打扮就跟那些明星一样耀眼。”
乔安屿笑着将盒子里桃夭色的披肩拿起披上,好在披肩是薄纱的,透风,她简单搭在肩上,将露出的后背遮盖住。
“谢谢,这是我妹妹送我的成人礼物,是她亲自设计亲自挑选的布料,连披肩和鞋子都是配套的。我一直都舍不得穿呢。”
她只在收到礼物时试穿了一下,后面洗好就收起来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穿。
李静秋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短袖和黑色裤子,有些不想跟对方一起出去了。
安屿太漂亮了,衬得她好像一个老土帽啊。
她本来长得就一般,站在安屿身边简直就是丑小鸭跟白天鹅。
乔安屿见对方没动,抬头看过去,正好瞧见对方眼底的自卑和尴尬。
她忙解释:“忘了告诉我,那演出上我有一首歌要唱,所以才这么打扮的,平时也是随意穿的。”
李静秋更震惊了:“啊?你还会唱歌啊?”
突然间想起上午那会儿安屿说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以为对方只是为了嘲讽谢知遥的,没想到人家真的是全能。
李静秋讷讷地低声问了一句,更自卑了:“你,你真的琴棋书画十项全能啊?”
乔安屿斟酌着用词,委婉地换了个说法:“我九岁后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院长妈妈,就是上午你见到的我妈,她对福利院的孩子很好,我们什么都学,她就是想要我们这些孤儿出了福利院能不被人瞧不起。所以我是都会,但说全能就太夸张了。”
李静秋很羡慕,也自卑:“我从小到大没有上过兴趣班,只知道学习,从初中就住校了,天天做不完的作业,放假了要帮我爸妈洗衣服做饭,照顾我弟弟。家里养了鹅、鸭子和鱼,还有地要种,我爸妈忙不过来。所以我什么特长都没有,唱歌跳舞画画一项不通。”
乔安屿把鞋子也换上了,裙摆正好到脚底又不会太夸张。
鞋子是银白色,鞋头做了时尚设计,一半是暗纹的皮面,一小半是镂空用细小的珍珠串联起来的。三厘米左右的粗跟,穿起来跟平底鞋一样舒服。
“那你好厉害,从小就能帮到你爸妈。我九岁以前只能帮奶奶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她都不让我做。还是到了福利院院长妈妈锻炼我们的生活能力,才学会的洗衣服、做饭、整理床铺。”
李静秋听着对方用很平淡的语气将过去的不幸讲述出来,很佩服对方的勇气和心态,更多的是心疼。
她有爸妈疼弟弟黏着,还总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总是会低于县里的同学一头。
可想到安屿的身世,上午被谢知遥羞辱时那么淡定,只觉得对方像个女战神一样,无坚不摧。
她不但外貌上跟对方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连心态上都比不上对方的一个零头。
她好像真的很差劲。
将东西收拾好,柜子锁上,见李静秋没有换衣服,乔安屿犹豫了下问:“你要不要换一件亮点的衣服?”
李静秋回过神,打开衣柜,有些窘迫:“我的衣服都是深色的,很土。”
她衣柜的衣服就每个季节拿了两套换洗的,爸妈本来想去县里给她买几套好看的新衣服,她拒绝了,说北京这边不一定流行那种款式,到时候到了学校再从网上买。
乔安屿大致打量了一番,的确都是黑灰蓝,白色都很少。
她想了想,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崭新的束腰裙子,到膝盖的短裙,丁香色的。
“这是我妹妹送我的大学礼物,一共两件,另一件是樱花色颜色显嫩我怕你不习惯,两件的款式差不多,适合平常穿。谢谢你和你爸爸上午帮我说话,这是我的谢礼。你别多想,我和我妈都很感激你们,我本来想过几天再给你准备谢礼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