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
三长老愣怔一瞬,他猛地扭头朝台下看去,灵力涌至双眸,老者一双眼瞬间翻涌起火色,他直直凝视着已然下台的宁竹,少年周身灵力波动固然没有透支的迹象,但他的灵力也并非毫无问题。
虚浮。三长老仔细评估了一下宁竹身上的灵力,水与火并没有宁竹表现出来的那么融洽,反而像是花了相当一部分的灵力在压制彼此,他聚气五段的修为,完全是不计后果的虚张声势。
感知到这一点的三长老心头冷笑一声,他收起灵瞳,又换了个姿势躺回座椅中:“实战中,丹药能够让修者提升战力,即是增加战胜强敌的可能,也是增加危险中活下来的几率,二姐上来就要一刀切,怕是不妥吧!”
“行了,”大长老及时打断二人,“能否用药一事,回头长老会上再议,现在,先关注比试。”
台下,宁煌面色有些不甚好看,他冷冷瞥一眼倒在医者水灵力包裹中的宁鲤,心头骂了句“废物”。
主动找上来的宁衡非但没有拦住宁竹,反而成了宁竹的垫脚石;他看好几分的宁鲤本该胜券在握,却不想宁竹从哪弄来了丹药,竟然能在修为上压过宁鲤一头。
宁煌看向台上的侍者。她身上,一席执法堂的衣袍在光下极为刺目。
他缓缓转移视线,在宁竹身上提留片刻后,目光掠过了执法堂的宁殊,最终落在医药阁的宁轲身上。
他原以为是宁殊下的手,但给他通风报信的人说,是医药阁的人。当时他甚至多问了一句,是否是宁竹所为,回给他的话却是“与宁竹无关”。
那么,是宁轲和宁竹达成了什么共识?还是宁轲知道了什么,以为宁煌能完全操控次序所以慌了?
但无论是哪一个,他现在失了主动权,局势便不是他能操控的了。
……既然如此,必要时也未必不可“礼尚往来”一番。
他缓缓收回视线,然而早已注意到他视线的宁轲眉头皱起,他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过一眼炼丹堂的方向,身侧的宁巫却像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她俯下身,轻轻喊他:“老大……”
宁轲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打断了宁巫的话:“去告诉小鲤,过来我这边。……来告诉我,他是怎么跟炼丹堂勾搭上的。”
宁巫闻言一愣,她低声应了句“是”,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
灵植院的方向,宁长青大咧咧扑上来搂住宁竹便是一阵狂摇,嘴上不住抛着诸如“你怎么办到的宁竹”“怎么连我们都瞒着修为啊你还是人吗”之类的话,听得旁侧离得近的人下意识收声屏息,唯恐错过了宁竹的回话。
可惜,宁长青只是把疑惑抛出来,并不在乎宁竹答不答,而宁竹也显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他只是拍了拍宁长青:“也算给你报仇了。”
宁长青当然注意到了宁竹结束战斗那一脚。当时,宁竹最好击打的位置应当是心口,但宁竹仍然选择换了个位置,专门踹向宁鲤的侧腰,和当时宁长青被捅的地方完全一致。
宁长青笑得快看不见眼了:“爽,太爽了!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疼了!”
他揽着宁竹坐下,毫无架子地将半个身子倚在宁竹身上,下一组的宁兰之提前去候场准备,于是宁星云嫌弃地往远离两人的方向挪了挪,大有几分想撇清关系的意思。
宁长青不在意,他等台下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第二组比试吸走,这才拉了拉宁竹的衣角小声问:“那个,宁……医药阁?”
他指的是莫名其妙被换掉的侍者。
宁竹理解他的意思,同样小声:“大概率。”
“有够快啊。”宁长青摇了摇头,“炼丹堂那边也有个人被取消资格了,长老倒是没说为什么,不过……”
他说着,全然掩盖不住想法地看了一眼炼丹堂的方向。
——替罪羔羊。
“也正常。”宁竹倒也清楚,以宁煌的手段,要是这么简单就能把他搞下去,那他也不用把宁轲算计进来了。
“下一轮的分组不会被宁轲影响吗?”
“大概,暂时不会。”宁竹微微摇头,周遭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吸引了,宁竹缓缓分析给宁长青听,“宁煌也干过,如果下一轮分组对宁煌不利,你猜他会不会马上把这事抖出来?”
“可……可他就不怕把自己也暴露了?”
“被举报后换了侍者还取消了一个炼丹堂弟子的资格,他一点不受影响,足以证明他把自己撇的够干净。”
宁长青若有所思。
宁竹看回台上:“对宁轲来说,机会只有一次,他一定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所以下一轮,他不会动手。”
二人轻声交流间,台上宁兰之还在和对手缠斗。
她的对手只有聚气二段,虽然和宁兰之存在修为差距,但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对方显然也知道修为上的差距越拖越对他不利,从一开始就尽显困兽搏斗之相,毫无留手的出招、追击,丝毫不给宁兰之片刻的缓冲,而宁兰之更是几次被逼入比武台边缘,仿佛下一击就要被击出台外。
“嚯,这是有第一个内族弟子要被淘汰了?”
不远处不知是谁看不懂局势乱下注,声音传过来时,宁长青和宁星云同时冷笑一声。
宁兰之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几次手,更何况她连木刀都没有取出,说宁兰之要被淘汰,完全是笑话。
宁竹又瞥一眼明显不爽起来的宁长青,他有些好笑:“你不担心兰之?”
“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对上宁轲宁煌,”宁长青撇嘴,“再说了,兰之比我能打多了好吗,我担心她不如担心我自己。”
说话间,台上局势瞬间扭转。
宁兰之一个轻巧地错步闪过了对方扑来的攻击,就在对方猛地回身要再度攻来之时,一根粗硕的藤蔓毫无预兆拔地而起,只一眨眼,她的对手已然被藤蔓顶下了台。
骤变引发的哗然声还未消去,宁长青果断站起身来鼓掌:“好样的兰之!晋级!”
宁星云抬起来的手慢了宁长青一拍,还没鼓上,她瞥了宁长青一眼,又嫌弃地把手放下,并默默往更远处再挪一点。
宁兰之也听见了台下的声音,她朝三人笑了笑,一个跃步便飘身下台,落在同伴身边。
之后其他人的对决也都顺利,内族弟子们的比试多在半个时辰内解决,而外族弟子之间的对决多数比较胶着。
虽然对外族弟子而言,挺过第一轮就没有被分配走的压力,但所有人都知道,在升学考上待得越久,给长老们留的印象越深,未来就越有可能获得更好的资源。
从第一轮中晋级的弟子们,无一不想成为跃过龙门的那只鲤。
原本在第一轮中还有所藏招、没有拼尽全力的外族弟子在第二轮中纷纷祭出了自己的底牌,或许是第一轮中没用到的武器、或许是什么新学的功法。
只不过这些底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仍然没有挣扎余地。
宁轲与宁煌都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了比试,没给对手试探和暴露自己实力水平的机会;宁长青稍慢了一些,但也算平稳拿下这一场;宁星云打得慢了些,比起第一轮炫目的灵阵表演,这一轮她显然开始藏招,只以纯粹的体术把对方送下了台。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修为最高的宁殊。第二轮比试他打得缓慢,他引导着对手打得有来有回。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宁殊是在戏耍对手,但打到后半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宁殊是在给他展现的机会。
原本还有些侥幸没抽中和少族长对决的人顿时心头泛酸,只恨自己运气不佳,而台上与宁殊对决的人心怀感激地打完全场,将自己的能力尽数展示过后,自觉认输下台。
至此,十九组对决结束,太阳也将近落山。
到了此刻,台下人已是走了大半。
走的人有的是来支持朋友的、有的是被淘汰的、也有的是看完了关心的对手的比试的,现在剩下的,几乎都是在等待第二轮全部结束后,新一轮分组结果。
最后一场是外族弟子和提前参与的内族弟子,在多数人眼中,这一场确实没有留意的必要。
“最后一组,登台!”
宁辞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轮比试她拿了第二组,没多做等待便结束了比试,可这一轮她是最后一个,她便从清晨等到了日暮。
起先是亢奋,随后是焦躁,到现在,宁辞也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了。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她只是在侍者的宣布中迈步,走向那方她凝视已久的擂台。
“加油。”
路过内族弟子们的座位时,宁竹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日暮时分的寂静。
“加油。”
刚认识不久的宁星云同样扬声,她的声音比宁竹还要大些。
“加油啊。”
只见过几面的宁兰之与宁长青同样为她打气。
宁辞微微点头,她是想笑的,可她忽的发现自己挤不出笑来。
她想赢。
她一步跃上高台。她的对面,尚比她年幼两岁的宁瑞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旋即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
宁辞缓缓站好,双手凝握成拳。
“最后一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