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举步走出营帐。
目暮十三由两个士兵撑着,身上的盔甲有一半已经烧焦,血腥味混杂着焦味,整个人狼狈不堪。
撑着他的一个士兵急得直冒汗:“担架!担架怎么还不来!”
目暮十三被周围的吵闹声喊回了些意识,背后火烧的痛刺得他额前不停地流汗。勉强睁眼,抬起头,看到了走来的工藤新一。
“三……三皇子,”目暮十三无力无气道:“火,火枪……胡尔有火……”
“枪”字还未说出口,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大帅!”
“大帅!”
“担架来了担架来了!快把大帅带去军医帐!”
“快快快!”
“小心别碰到伤口!”
“动作快点!”
……
工藤新一站在几步之外看着目暮十三被抬走,凭着口型看懂了目暮十三说的话。
火枪。
胡尔是打算在淇原一举灭了他们所有的兵马。
工藤新一蓝眸一沉:“京极,华陵的支援何时会到?”
京极真去了一趟营帐发现没人,刚赶来道:“一刻钟。”
太慢了。
“备马。”工藤新一转身往营帐走,“把踏雪牵来。”
意识到工藤新一是要亲自上阵去拖延时间,京极真一愣:“……是。”
工藤新一回营帐拿了一把黑木长弓,京极真牵着踏雪走来。
踏雪,马如其名,通体雪白,只有额头前的一撮毛分不清是赤红还是黑色。它是工藤新一十岁生辰时,工藤优作送他的贺礼。
踏雪一见到工藤新一,脖子一甩,缰绳从京极真手中脱离。
工藤新一随手拍了拍踏雪低下的头,抱稳衣袖中的兰,翻身上马,素白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看着被烧伤的士兵越来越多,工藤新一道:“去告诉服部,军医不足就自己叫人。”
说罢,没等京极真回话,踏雪就已撒开蹄子跑远了,灰尘草屑扑了京极真一脸。
远处,淇原的上空阴云密布。
踏雪像是要跟风一较高下似的,跑得极快,快得兰感觉要飞出去了。
不久,马蹄声停下,隐隐有兵刃相撞、弓弩射击和数不清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传入兰的耳内。
兰动了动身子,从衣袖内探出头,被下方不远处的战场怔住了。
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兰在书中见过对战争的描述,也听人说过不少,却不想亲眼目睹远不是几个字、几句话可以形容得了的。
死亡者三百,重伤者七百……
书中的几个数字看过去时心底没有多大的起伏,只有些许感叹。远远没有意识到,这几个数字在战场上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刀剑刺入他们的胸膛,利刃砍下他们的头颅,鲜红的血四溅,染红脚下的土地。
他们身后的梦乡回不去了。
他们思念的人见不到了。
远方的人在等待中失去了一位父亲,一位母亲;一位丈夫,一位妻子;一位儿子,一位女儿……
工藤新一伸手挡住兰的视线:“别看。”
兰扭头看向工藤新一,眼眶有些红。
如果那封信没有寄错,如果她没有来,是不是也见不到了……
工藤新一将兰从衣袖中抱出,放入怀内,轻轻拍了拍。
隔着一层里衣,对方的温暖传递过来,驱散了兰心底的惧怕与寒意。
见兰冷静下来,工藤新一撤回手,取下放在脚边的黑木长弓。
一滴细雨落到长弓上,水滴溅开。
混战中,阿伊努胡尔已经杀出了兴致,长刀又刺入一个士兵的心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本州国的工藤皇帝向他跪地求饶的场景。
“杀!”阿伊努胡尔大笑着高喊:“全杀!一个不留!”
他身侧的森卡将神臂弩举到眼前,对准几百米外的工藤快斗,露出阴森的笑容。
下去陪你的皇弟吧,二皇子。
唰——
离弦之箭划破长空,穿过血气弥漫的半个战场,带着无形的幻力,刺穿森卡的脑袋。
碰——
利箭插入地面,幻力波动,震得周围的士兵身形不稳。
森卡直直地倒下马,鲜血飞溅到阿伊努胡尔脸上,他怔愣地看着脑袋被射穿的森卡,对方的神臂弩还握在手中。
阿伊努胡尔的心脏似乎也在此刻停止了跳动。
利箭破风的声音再次传来,阿伊努胡尔猛地转身,手中的长刀挥出。
鲜血再次飞溅,阿伊努胡尔的喉咙被射穿,他瞪大的眼睛死死望向远处悬崖上的白色身影。身体倒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
两箭,快得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
又像是静止符,战场上的五万多人都随着这两箭停住了,幻力的余波在空中散去。
工藤快斗惊愕地看着短短一瞬间发生的变故,下一秒利箭袭来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面前的三个阿伊努兵被三箭射穿脑袋,一击毙命。
“三皇子!”白鸟任三郎高喊道:“是三皇子!”
众兵抬头望去。
悬崖边上,一袭白衣,三千青丝,谁人能敌。
又有几滴细雨滴落到长弓上,工藤新一挥手布下挡雨的结界,取出五支利箭,对准白鸟任三郎周围的阿伊努兵射出。
全部命中。
战场再次被利箭点燃。
阿伊努兵节节败退。
森箜冲着身后的阿伊努兵喊道:“火枪用火枪!”
枪口喷出的烈火席卷而上,森箜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细雨一改温柔的模样,倾盆而下。
高木涉带领的支援兵来了。
战火在雨中熄灭,雨水净洗遍地的鲜血,拂去这一片的硝烟。
淇原一战,江北平定军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