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星巷特有的气息 —— 烤红薯的焦甜混着手作皮革的鞣味,还有街头艺人弹唱的民谣调子,绕过斑驳的砖墙,吹在夏星然脸上。她攥着乾元大赛的入围通知书,站在乾元财团侧门的巷口,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昨天小夏说 “侧门离文化事业部近,能找表姐问决赛细节”,可真到了这儿,她又慌了 —— 侧门虽没正门的玻璃幕墙气派,却也站着两个保安,手里的对讲机时不时 “滋滋” 响,让她想起前天正门保安那轻视的眼神。
星然把入围通知书叠成小方块,塞进帆布包的内袋,紧贴着母亲的乐谱。她往侧门挪了两步,刚想找保安打听 “文化事业部怎么走”,就被三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男人穿着破洞牛仔裤,腰间挂着串劣质金属链,伸手就去扯星然的帆布包:“哎,这小姑娘,看着面生啊,刚来乾元这边混?”
星然吓得往后缩,手紧紧抓着包带:“我…… 我不是混的,我来找人。”
“找人?” 另一个瘦高个男人凑过来,鼻子里哼出粗气,“这一片儿,不管找谁,都得交‘保护费’—— 乾元的人我们不敢惹,你个学生模样的,还想例外?” 他的手指快碰到星然的包带,星然的眼泪都快涌上来了,脑子里闪过母亲化疗时说的 “别怕,要学会保护自己”,可她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伴着吉他弦 “噔噔” 的拨弄声:“住手!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
星然猛地回头,看见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女生背着吉他冲过来 —— 女生的头发挑染了几缕浅蓝,发尾有点卷毛,指甲也是同色系的浅蓝,边缘没涂匀,像是自己在家染的。她一把把星然拉到身后,张开胳膊护住她,像只护崽的小兽,眼睛瞪着三个混混:“乾元门口的 AI 监控都快拍到你们脸上了,还敢在这儿讹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拍下来,发去反诈平台,让你们明天就上本地热搜‘街头混混围堵学生’?”
为首的黄毛愣了愣,往侧门上方瞥了眼 —— 那里确实装着个黑色的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巷口。他咽了口唾沫,却还嘴硬:“你谁啊?多管闲事!这是我们跟她的‘私事’。”
“私事?” 女生 “嗤” 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机界面,镜头直接对着黄毛的脸,“行啊,那咱们就把‘私事’说清楚 —— 你刚扯她包带,算不算抢劫未遂?我这手机有录音功能,你刚才说‘保护费’,算不算敲诈勒索?要不要现在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民警来评评理?”
瘦高个想上前抢手机,女生把吉他往身前一横,琴身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贴纸 —— 有星巷艺人的签名,有 “反诈宣传” 的小标志,还有张泛黄的便签,写着 “活着就得折腾”。“别碰我吉他,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巷口摆摊的几个商户都探过头来 —— 卖手作耳环的李姐撩起围裙,修鞋的王师傅放下手里的锥子,连推着烤红薯车的老周都停下了吆喝,往这边张望。
黄毛一看这阵仗,有点慌了,嘴里嘟囔着 “算我们倒霉”,就想带着两个同伙走。女生却没放他们走,往前跨了一步:“等等!给她道歉!”
“道歉?” 黄毛脸涨得通红,“我们凭什么……”
“就凭你们欺负人!” 女生打断他,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要么道歉,要么我现在就发视频 —— 我直播账号有两万多粉丝,虽然不算多,但让你们在这一片儿混不下去,还是能做到的。” 她说着,真的点开了直播软件,屏幕上跳出 “燕姐的星巷日常” 几个字,底下已经有几个粉丝留言:“燕姐又在伸张正义了?”“需要帮忙举报吗?”
黄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对着星然嘟囔了句 “对不起”,然后带着同伙头也不回地跑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女生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对着星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别怕啦,他们就是纸老虎,就怕人多和曝光。”
星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手还在发抖,她看着女生浅蓝的指甲 —— 指甲盖不大,指尖有点磨损,像是经常弹吉他磨的 —— 忽然觉得心里的慌劲儿散了不少。她想起母亲化疗时,为了方便输液,把长发剪短,却还笑着说 “短发也挺好,省洗发水”,母亲的手也是这样,因为化疗变得干燥,却总在她害怕时轻轻拍她的背。
“谢谢你……” 星然的声音还有点发颤,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没让眼泪掉下来,“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什么呀,举手之劳!” 女生摆摆手,把吉他从背上卸下来,靠在墙上,“我叫方晓燕,你叫我晓燕就行 —— 你是不是来乾元办事?看你拿着入围通知书,是那个青年创新大赛吧?” 她指了指星然帆布包露出的通知书边角,眼睛亮晶晶的。
星然点点头,把通知书拿出来,展开给晓燕看:“我叫夏星然,入围了决赛,想找文化事业部的人问问决赛流程,可正门不让进,侧门的保安我又不敢问……”
“嗨,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晓燕拍了拍胸脯,“我表姐就在文化事业部当助理,我带你去找她 —— 不过先说好,我表姐那人有点古板,你别跟她提我怼混混的事儿,她总说我‘不务正业’。” 她说着,拉着星然的手就往巷子里走,星然的手被她拉着,暖暖的,带着点吉他弦的糙意,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牵着她去琴行练琴的感觉。
星巷比星然想象的热闹 —— 两边的砖墙爬满了绿萝,挂着五颜六色的小灯串,每隔几步就有个小摊位:李姐的耳环摊摆着手工做的珍珠耳坠,王师傅的修鞋摊前放着几双待修的皮鞋,老周的烤红薯车冒着热气,香味儿勾得人肚子咕咕叫。晓燕跟每个摊主都熟络地打招呼,李姐笑着扔给她一对银色小耳钉:“刚做的,拿去戴!别总戴你那破塑料的。” 晓燕接住,别在耳朵上,回头跟星然说:“李姐人最好了,我刚到星巷的时候没钱吃饭,她给我煮了半个月的面条。”
老周看到她们,掀开烤红薯的盖子,挑了个最大的递给晓燕:“丫头,今天没去直播?昨天你那反诈段子,我孙子都给我转发了,说‘燕姐太牛了’!” 晓燕接过红薯,塞给星然:“你吃,老周的红薯最甜,烤得流油。” 星然推辞着,晓燕却不由分说地把红薯塞进她手里:“拿着吧,别跟我客气 —— 你刚受了惊吓,吃点甜的能好受点。”
红薯的温度透过油纸传到星然手里,暖得她心里发颤。她剥开一点油纸,咬了一口,甜糯的红薯肉在嘴里化开,带着点焦香,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冬天总会在烤红薯摊前给她买一个,自己却舍不得吃,只说 “妈妈不喜欢吃甜的”。其实星然后来才知道,母亲是嫌贵,那时候她们的日子过得紧,母亲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却总把最好的留给她。
“想什么呢?” 晓燕注意到星然眼圈红了,停下脚步,“是不是还怕刚才的混混?他们不敢再来了,星巷的人都护着自己人。”
星然摇摇头,把红薯递到晓燕嘴边:“你也吃,太甜了,我吃不完。” 她轻声说,“我只是想起我妈妈了,她以前也总给我买烤红薯,说吃甜的能让人开心。”
晓燕咬了一大口红薯,含糊地说:“你妈妈…… 不在了吗?”
星然点了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母亲的照片 —— 照片里的母亲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老槐树下,笑容灿烂。“去年走的,癌症。” 她的声音很轻,“她以前是学音乐的,这张照片是她二十岁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她还没生病,还没遇到我爸爸。”
晓燕凑过来看照片,手指轻轻碰了碰照片里母亲的脸:“你妈妈真好看,眼睛像星星。” 她顿了顿,又说,“我妈妈也不在了,我十岁的时候她就走了,我爸爸把我扔在老家,我自己跑出来,在星巷待了五年了。” 她说得很轻松,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星然看到她浅蓝的指甲掐了掐吉他带,指节有点发白。
星然心里一酸,把照片收起来,轻声说:“以后我们可以互相照应,就像…… 就像姐妹一样。”
晓燕眼睛亮了,猛地抱住星然:“真的吗?我早就想有个姐妹了!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星巷,有时候直播到半夜,回到出租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抱得有点紧,星然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烤红薯的甜香,很干净,很温暖。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巷口传来熟悉的叫嚣声 —— 是刚才那三个黄毛混混,还带了两个同伙,手里拿着棒球棍,堵在巷口:“方晓燕!你给老子出来!敢坏老子的事,今天不收拾你,老子就不姓王!”
晓燕脸色一沉,把星然往李姐的摊位后面推:“你躲在这儿,别出来!” 她抄起靠在墙上的吉他,就要往巷口走,李姐却拉住她:“丫头,别冲动,他们人多!” 王师傅也放下手里的活,拿起修鞋的锥子:“我跟你一起去,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顶一会儿!” 老周更是把烤红薯车往巷口推了推,车轱辘 “咕噜咕噜” 响,像是要把混混们逼退。
星然看着晓燕的背影,心里又慌又暖 —— 她想起母亲说的 “人要互相帮助,才能走得远”,她不能让晓燕一个人面对危险。星然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 —— 昨天刚充了电,她打开乾元大赛的官方页面,找到 “紧急联系” 按钮,又想起晓燕说的 “AI 监控”,对着巷口的方向拍了段视频,然后跑到晓燕身边:“我报警了,还拍了视频,乾元的 AI 监控肯定也拍到他们了,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晓燕没想到星然会跑出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胆子还挺大!” 她把吉他举起来,对着混混们喊:“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视频发去乾元安保部,再发去反诈平台,让你们不仅在这一片儿混不下去,还得进去蹲几天!”
混混们看着星然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围过来的摊主们 —— 李姐手里拿着剪刀,王师傅举着锥子,老周把烤红薯的铁盖子 “哐当” 一声盖在车头上,眼神都带着劲儿。为首的黄毛犹豫了,他知道星巷的人抱团,也知道乾元的安保不是闹着玩的,最终还是骂了句 “算你们狠”,带着同伙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混混们彻底消失,巷子里的摊主们都松了口气,李姐走过来,拍了拍星然的肩膀:“星然是吧?以后常来星巷玩,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王师傅也笑着说:“对,以后鞋坏了,来我这儿修,不要钱!” 老周又挑了个红薯,塞给星然:“再拿一个,刚烤好的,暖身子。”
星然手里捧着两个烤红薯,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她看着晓燕,看着围在身边的摊主们,忽然觉得,母亲说的 “人间温暖”,不是在乾元那冰冷的玻璃大楼里,而是在这充满烟火气的星巷里,在这些素不相识却愿意为你挺身而出的人身上。
晓燕拉着星然,继续往文化事业部的方向走,吉他上的贴纸在阳光下闪着光。“我表姐叫林薇,在三楼办公,她对大赛流程很清楚,肯定能帮到你。” 晓燕边走边说,“对了,决赛要展示项目,你需要帮忙吗?我认识星巷的手作艺人,能帮你做展示道具;还有街头歌手,能帮你弹背景音乐 —— 你的项目不是跟音乐有关吗?有他们帮忙,肯定能更出彩。”
星然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晓燕,还有星巷的大家…… 要是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还客气什么!” 晓燕笑着说,“我们是姐妹啊,姐妹就该互相帮忙!”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撕下一页,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和直播账号:“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白天我在星巷摆摊,晚上直播,随时都能接电话。”
星然接过纸条,小心地放进帆布包的内袋,和母亲的乐谱、照片放在一起。她看着纸条上晓燕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然觉得,这张纸条和母亲的乐谱一样,都是她的 “念想”,都是她在这座陌生城市里的 “依靠”。
两人走到文化事业部的门口,晓燕指了指里面:“林薇就在最里面那个工位,你进去找她,就说我让你来的。我在这儿等你,完了我带你去吃星巷最好吃的牛肉面。”
星然走进文化事业部,看着里面穿着西装的职员们,心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了。她想起晓燕的浅蓝指甲,想起老周的烤红薯,想起李姐的剪刀和王师傅的锥子,想起星巷里那暖黄色的灯串 —— 这些都像一束束光,照亮了她的路,也让她有了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挑战,去完成母亲的心愿,去寻找那个藏在《婉清曲》里的 “真心”。
林薇果然像晓燕说的那样,虽然有点古板,却很热心。她详细地跟星然讲解了决赛流程,还帮她预约了决赛场地的彩排时间,最后说:“晓燕这丫头,平时看着不着调,却总帮些需要帮忙的人 —— 你是个好姑娘,跟她做朋友,没错的。”
星然走出文化事业部,看到晓燕正靠在墙上弹吉他,浅蓝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光,嘴里唱着首她没听过的歌:“星巷的风啊,吹暖了心房;星巷的人啊,都像亲人一样……” 歌声不专业,却很真诚,引得路过的职员都停下脚步,笑着听她唱。
星然走过去,跟着轻轻唱起来,晓燕看到她,眼睛笑得更亮了。两人并肩走在星巷里,手里拿着烤红薯,嘴里哼着歌,风裹着烤红薯的甜香,吹在她们身上,也吹暖了这座城市的深秋。星然知道,她的故事,从这一刻起,不再只有母亲的等待和乾明宇的谜团,还有了晓燕,有了星巷,有了这些温暖的人 —— 而这些,才是她寻找的 “真心”,才是《婉清曲》里最该有的 “欢快结尾”。
走到星巷口的牛肉面店,晓燕推开门,对着里面喊:“张叔,两碗牛肉面,多加青菜!” 她回头跟星然说:“张叔的牛肉面,汤是熬了三个小时的牛骨汤,面是手工拉的,特别筋道 —— 今天我请客,就当是庆祝我们认识,庆祝你入围决赛!”
星然坐在店里,看着晓燕忙碌的身影 —— 她帮张叔端面,跟邻桌的客人打招呼,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她想起母亲说的 “要笑着面对生活”,忽然觉得,母亲要是能看到现在的她,看到她身边有这么好的朋友,肯定会很开心。
牛肉面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撒着葱花和香菜。晓燕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星然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汤很鲜,面很筋道,暖得她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晓燕,” 星然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决赛那天,我想把《婉清曲》弹给大家听,那是我妈妈和…… 和一个很重要的人一起写的曲子。我想让大家知道,音乐不是只有华丽的舞台,还有普通人的真心和等待。”
晓燕停下筷子,眼睛红红的:“好啊,我帮你伴奏,用我的吉他 —— 我还可以找星巷的艺人,帮你伴舞,让这首曲子更热闹,更像你妈妈说的‘欢快结尾’。”
星然点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这次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开心,因为温暖。她知道,不管决赛结果如何,不管能不能见到乾明宇,她都已经找到了最重要的东西 —— 真心,还有陪伴。
窗外的风还在吹,星巷的灯串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也落在两个女孩带着笑的脸上。这一刻,星然忽然觉得,母亲的等待没有白费,她的寻找也没有白费 —— 因为在这充满烟火气的星巷里,在这个有着浅蓝指甲和 “暴脾气” 的女孩身上,她找到了比 “认亲” 更重要的东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