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千山万水·上册 >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狂风

千山万水·上册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狂风

作者:云竹枝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9 05:11:36 来源:文学城

沽州城-

时值深秋,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澄澈,几缕薄云如丝如絮。

何府庭院里的那几株老桂花树,花期已近尾声,但枝头仍缀着零星的金粟,风过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与阳光晒在青石板上的味道糅合在一起,构成了故乡独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何静舒的归来,给这座略显沉寂的宅院注入了暖意。

她此番回来,一是探望日渐年迈的父母,以慰他们思念女儿之心。二来,也是要将那个藏于心底,关乎新生命的喜悦,亲自告知双亲。

何老与何母见到爱女归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尤其是得知女儿怀有身孕后,那份欢喜中更添了无尽的牵挂与慈爱。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何母亲热拉着静舒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铺了软垫的椅子上,目光慈祥地在女儿依旧纤细的腰身上流连,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关切,“上海那边虽说什么都不缺,可你毕竟是头一遭,身边没个真正知冷知热的老人提点着,娘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她絮絮叮嘱着,从孕期饮食的禁忌、起居的注意,到家中仆役的管束、人情往来的分寸,恨不能将毕生的经验一口气全灌给女儿。

何老虽不多言,只端着茶盏坐在一旁,但那不时颔首的动作和眼中流露的欣慰,都显露出他对女儿的默默关心与支持。

“母亲放心,女儿都省得。”何静舒微笑着应承,声音在父母面前多了几分柔婉。

听到父母问起在上海的生活,何静舒耐心地一一回答,报喜不报忧是她一贯的作风。

她只说陆胜待她极好,尊重信任,陆公馆上下也打理顺遂,她在上海的生活颇为安稳顺心。

何母仔细听着,见女儿言辞恳切,神色从容,不似作伪,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连连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姑爷是个靠得住的,你过得好,我同你父亲也就放心了。”高兴之余,又关切地问:“姑爷可知晓了?他定然高兴坏了吧?”

何静舒温声解释:“他前些日子奉令去了奉天公干,关外路途遥远,通讯不便。女儿想着,他人在外地,公务缠身,若此时告知,难免让他心生牵挂,影响正事。便打算等他公务结束,平安回到上海后,再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何观澜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嗯,虑事周全,理当如此。男儿志在四方,正当以公务为重,不必让他为此分心。”

正说着,姐姐何静贞也带着一双活泼伶俐的儿女回了府。

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嬉笑,童稚的欢语充盈了略显沉静的庭院。

何静贞见到妹妹,自然是亲热无比,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嗔怪道:“瞧着是清减了些!上海事务繁杂,如今你又有了身子,更该仔细着些。若不是明诚那边也离不得人,我真想随你去上海住段日子,好歹能照应你一二。”

何静舒闻言,轻轻笑了笑,那笑意清淡而温暖:“姐姐的心意,我岂会不知?只是,哪里就这么娇贵了呢?”

她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春桃和周妈:“如今春桃和周妈都将我伺候的很好呢”语气平缓,却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事事想在前头,处处打理得妥帖周到。我在上海,一切都很顺遂,母亲和姐姐实在不必如此挂心。”

厅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茶香袅袅,混合着新蒸糕点的甜暖气息,与窗外传来的孩童笑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安宁的世家团圆图。

何静舒置身于这熟悉的、被浓浓亲情包裹的氛围中,看着父母关切的面容,听着姐姐体贴的话语,感受着这份血脉相连的温暖,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因时局和身孕而产生的些许纷扰与压力,仿佛也在这片刻的安宁中悄然纾解了几分。

————

深秋的奉天城,天高云阔,带着北地特有的爽朗。巍峨的公署建筑在澄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肃穆庄重。

陆胜在此地盘桓半月有余,与张作霖几番深谈磋商,要务已基本敲定,彼此都觉满意。

这关外之地,行事风气的确与南方大不相同,少了许多弯弯绕绕的虚礼客套,言谈间多是直来直往的痛快,这让习惯了南方缜密周旋的陆胜,倒也觉得别有一番轻松畅快。

张作霖出身草莽,是马匪起家,而陆胜自己早年亦有过相似的绿林经历,这份微妙的共通点,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谈起往事,竟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话语投机不少。

当然,这份“投机”之下,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盘算——老张为他的东北基业谋算,陆胜也为自己的上海防区与未来前程筹划,各取所需,各为其利。

临行前夕,陆胜婉拒了诸多饮宴邀约,多在张作霖的公署司令部内走动。

其间,他偶遇一位名叫郭松龄的军官,相谈之下,不禁为之侧目。此人曾在孙文麾下效力,深谙革命理论,如今被张作霖延揽麾下,担任军事教官,谈起治军、战术,见解独到,思路清晰,让陆胜深感关外之地藏龙卧虎,能人辈出。

他心下暗忖,革命党与北洋军,立场各异,纷争不休,可说到底,争来斗去,流血流汗的,不还都是自家的同胞兄弟?这一点,无需以投靠何方来简单论断高低。

启程这日,阳光正好。

张作霖亲自率领一众心腹弟兄,在公署大门前为陆胜送行。

“陆老弟!”张作霖上前一步,亲热握住陆胜的手,用力摇了摇,“事情都谈妥了,哥哥我这心里也踏实!往后得了空,你可得多来咱们关外走走看看!别跟哥哥客气,我老张这儿,随时扫榻相迎!”

陆胜脸上洋溢着笑容,亦是紧紧回握,应承得干脆:“雨亭兄放心!待江南事务稍缓,小弟必定再来叨扰!届时,少不了还要向兄长和诸位兄弟请教!”

两人执手相看,笑声洪亮,真似一对情深意重的异姓兄弟。

在这看似热络无比的气氛下,陆胜心底却是一片清明。他冷眼旁观这半月来的种种,深知身旁这位身材不高却气势迫人的“张小个子”,绝非甘于久居人下之辈。

其野心魄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只要彼此利益交织,互为倚仗,即便曾是潜在的对手,也未尝不能化为暂时的挚友。

这乱世之中的交往,本就如此。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公署前平整的地面上。

————

回沪的专列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疾驰,午后阳光透过半卷的丝绒窗帘,在包厢内投下温暖的光影。

车厢包间内,气氛宁静。

陆胜靠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难得地陷入了一场深沉的小憩。

关外这半月,与张作霖及其麾下那帮虎狼之师周旋,看似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松懈,确实耗神费力。加之心底深处,对远在上海家中的妻子那份牵挂,更让他这些日子很少能真正安眠。

此刻随着列车南归,距离那个有着温暖灯火和她的家越来越近,心头那份负担似乎也轻了一些。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也格外舒服。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勾勒回去后与静舒在灯下细语,分享奉天见闻的温馨画面。

就在他沉浸于这难得的放松与归家的憧憬中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是他的副官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几封刚收到的电报,副官脸上带着笑意。

陆胜睁开眼,尚带着一丝睡意,目光落在副官带着笑意的脸上,有些不解。

副官见状,恭敬解释:“师座,之前军队那件‘棘手’的事情,前些天发来电报,说是已经解决了,您不用再操心了。”

陆胜闻言,并未立刻展颜,反而微微蹙起了眉头,等着下文。

那件事情牵扯甚广,阻力极大,其中关键,便在于涉及洋人的利益,洋人态度强硬,在这华洋杂处、洋人话语权极大的世道,以他在上海的地位和手腕,尚且感到棘手,甚至需要借重张作霖在关外的某些影响力来迂回推动,怎么会如此突然,如此轻易就“解决了”?

副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进一步解释:“我们在上海的人多方打听,这才知道,是对家那边主动收手了。辗转托了好些关系才探听到,原来是一位在海外的大老板出面帮忙打点的。”

“这位老板人虽在海外,却极顾念同胞之情。此事能如此顺利解决,全仰仗他出面周旋。”副官流露出敬佩之色。

陆胜听着,心中疑虑并未打消,反而更深。

能让那般难缠的对手、尤其是让牵涉其中的洋人都肯买账松手,这得是何等通天的腕力?这样的人,放眼海内外,也找不出几个。

而且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是什么路见不平,大发慈悲。背后必然有着更为复杂的利益交换或更深层的目的,要做的事情只怕还有很多,需要仔细探查。

陆胜甚至觉得,以对方展现出的实力,这件事的解决,或许还不见得是他一个师长能够亲自去道谢的层面。

副官此时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探寻:“下面人费了老劲才摸到点边,说这位大老板·····好像还与师长您有些渊源,是旧识。”

“哦?”陆胜挑了挑眉,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副官显然所知也不详尽,只能将自己拼凑起来的信息说出:“标下也不是很清楚具体详情,只听闻·····那位先生似乎是与您曾有过一面之缘,方才伸出援手。”

他看着陆胜的脸色,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哦,对了,好像·····是姓云。在海外华人圈里,颇具影响力呢。”

“姓云”·····

不提还好,这一提,陆胜立刻就知道了是谁!

在海外能有如此实力,又与他陆胜“有旧”的,除了那个远在英伦的云琅青,还能有谁?

他猛地将手中拿着的咖啡杯放下,动作间带出了一丝烦躁,脸上已明显露出了不悦之色。

副官见陆胜脸色骤变,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触及了不该提的禁忌,慌忙垂首:“师座,是标下多嘴·····”

陆胜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请罪,语气有些疲惫:“不关你的事,下去吧。”

副官不敢多留,躬身退出了包厢。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陆胜独自靠在沙发里,方才小憩后的舒缓心情早已烟消云散,一股挥之不去的烦闷与郁结萦绕心头。

云琅青·····

他为什么要帮他?

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深思,还能为什么?除了为了她,为了那个如今已是陆夫人的何静舒,还能有什么理由,能让那个精明至极且从不做亏本生意的云家二少爷,如此自降身份,来管他陆胜的闲事?

他帮的不是他陆胜,他护着的是何静舒的安稳。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着他的存在,和他那份即使远隔重洋也未曾放下的守护。

陆胜抬手,用力揉着阵阵发紧的太阳穴。

革命党的事情尚未彻底平息,他增兵护卫陆府,就是怕有不测惊扰到家中,让静舒担忧。如今这心头大患虽意外解除,却又冒出来一个云琅青·····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车厢微微摇晃,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陆胜望着窗外,目光并未聚焦在任何风景上,只觉得心头那根名为“云琅青”的刺,在这一刻,扎得更深,也更疼了。

————

沽州-何府

何静舒坐在那架老秋千上,素手轻握着微凉的绳索,此时暖阳正好,金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在她的衣襟上跳跃成斑驳的光点。

庭院里晚桂的余香尚未散尽,与泥土的清新气息混合在一起,在微凉的空气中静静浮动。

她就这样静静坐着,周遭没有侍立的丫鬟仆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的那座飞檐亭子上,朱漆的柱子,石青的瓦,在阳光下静默着。

她忽然有些恍神。

目光所及,亭台的轮廓在暖阳中微微氤氲,仿佛穿透了时光。

就在那座亭子里,陆胜,对她许下了婚姻的承诺,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未来,交托到她的手中。

还有·····同样是在那,另一个身影,带着他特有的、不羁与执拗的气息,也曾在那里,对她有过一番激烈而直白的表白。

那些鲜明或模糊的画面,声音与光影,争相涌现,一切的一切,清晰得都好似昨日才刚发生。

而如今,她已身为人母。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力量,将何静舒从那些纷繁的过往思绪中轻轻拉回。

所有的年少时光,所有的恣意与惘然,都不复从前,也不能再回到从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近日总是见景伤情,思绪变得格外柔软。是因为这季节更迭带来的萧索,还是因为身体里那悄然发生的变化,使得心境也愈发敏感了?

在家总是自在的,被熟悉的景物与气息包裹着,心神便松弛下来。何静舒就这样靠着秋千架,在这片秋日暖阳的拥抱里,和着空气中那丝缕甜香,阖上眼帘,假寐了一会儿。

梦里,没有纷繁的世事,没有沉重的抉择,阳光是记忆里最明澈的样子,庭院中的一切都浸润在柔和的光晕里,鲜活而温暖。

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