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兴这债主那天说要找顾宁伊,却一直没出现。顾宁伊盘算着债务,他已经把房租补齐,欠债也只差一半,至少不用担心被房东赶出去,也不用走在路上都绷紧神经躲债主。
连轴转的日子终于停下,心底那根弦松懈,他便又蠢蠢欲动地刷起演员招募信息。
投简历、读剧本、试镜、等通知,这才是顾宁伊习惯的生活。他的角色戏份都不重,但至少够养活自己,这次是倒霉的事儿叠一堆,勉强维持运转的循环才崩了溃。
不过真怪,也只怪他太凭心而动,不像赵林午那样,走一步看十步、百步。顾宁伊对生活压根没有规划,又记吃不记打,总要走到穷途末路,钱包空空,才不得不放弃赔本的理想,谋上几天生。
好在肖望那边很顺利,说是找到投资人,已经在招募演员。片子本身不长,这月底开拍,国庆之前便能拍完。
顾宁伊由衷地替她开心,却不知是不是赵林午对“不是第一杯”耿耿于怀,找人打探到了肖望的消息。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向赵林午道了声谢。
【1】:谢谢。
【5】:不客气,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1】:明天下午来咖啡店,给你拉个天鹅试试[墨镜]
【5】:好的。
【5】:虽然不知道你谢我什么。
不知道?
赵林午秒回,今晚又没直播,顾宁伊估计他不算太忙,便直接拨通了电话。
可一直到快自动挂断,赵林午才接起,耳机那头传来一阵古典乐,以及听不清的低语。
“你在工作?”顾宁伊问。
“有个酒局,但不重要,你想谢我什么?”赵林午应当是向外走了,那些蒙上一层雾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剩露台的风。
顾宁伊有种拿着海螺的感觉。
而海螺里沙沙的声线,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醉意。
“喝酒了?喝酒就别站在外面吹风。”顾宁伊皱起眉头。
“一点点,没事,正好在外面透透气,”赵林午仍然迎着风,“怎么突然打电话?”
顾宁伊想让他快些回去,便长话短说:“肖望的短片不是你投资的?”
赵林午毫不犹豫地反问:“肖望是谁?”
他语气很淡,不像在装傻,顾宁伊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没事儿,是我误会了,不过感谢的话还作数。”
“嗯,只是明天下午我走不开,能麻烦你来我家一趟吗?”赵林午嗓音干净而富有磁性,气流扑到耳边,好像和他耳鬓厮磨着讲话似的。
顾宁伊感觉到一股过电般的酥麻,没忍住把手机拿得远了些,“要我亲自去送咖啡?”
“不可以吗?”赵林午在电话那头轻轻笑着,把字念得温柔缠绵,给人一种**的错觉。
毕竟拿咖啡这种事,找跑腿或助理,比本人亲自上门方便得多。
不过选择权也完全在顾宁伊手上,他可以只做配送员,把咖啡放到前台或房门,也可以敲敲门,等着赵林午告诉他,为什么特意让他跑这一趟?
顾宁伊一定会选后者,虽然他隐隐有种自己要羊入虎口的直觉。
“可以,只要赵总等得到我下班。”他说。
“多晚都等得到。”赵林午却较了真。
“等到凌晨两点也行吗?”顾宁伊没忍住逗逗他。
凌晨两点喝咖啡,他真是不想睡了。
赵林午却理解错了方向,“你还有别的工作?没关系,我有一套自己的咖啡工具,你可以直接来做。”
顾宁伊笑出了声,“不麻烦了,地址发来,下午一点准时送达。”
“嗯。”赵林午没再说话,可拉长的尾音显得有些低落。
顾宁伊大概想象的到他那泛红的眼尾,声音也放软:“好啦,快进屋,让助理给你备点解酒汤,难受的话就先回家。”
“嗯……”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摩擦声,赵林午似乎点了点头,却没挪动脚步。
说实在的,顾宁伊很喜欢他这幅大脑死机的模样,可他又不在赵林午身边,没法确保他的安全,只得将语气放强硬了些:“听话,进屋。”
小机器人终于缓慢地转动发条,低低的古典乐与窃语再度响起,顾宁伊悄悄道了声晚安,将电话挂断。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风,带着细微的酒气,顾宁伊扯了扯裤子,隐约有股燥热在体内滋长。出租屋逼仄闷热,但打开窗,高层的风立刻吹起来。
顾宁伊叹了口气,撑在窗边,以一个略显别扭的姿势探出头,抬眼望向星空。
脑中吹进清醒,让他不得不承认,肖望只是个借口,是他自己想向赵林午道谢。
谢谢他那天出现在咖啡店,打断顾宁伊滑入危险边缘的想法,否则他身上估计还会多几处伤。
谈恋爱的时候,他但凡想做点伤害自己的事,都会被赵林午强硬地绑起来。有时会做点什么,有时把他惹急了,就什么也不做,让顾宁伊硬熬过痛与瘾。
这些年该犯的戒他早已犯光,可赵林午一出现,大脑又习惯性忍耐。
忍到全身发冷,顾宁伊才发觉,自己一直面对的,是赵林午家的方向。他笑起来,对自己有些无言,回床时却也没关窗,伴着风声入眠。
-
赵林午关掉拿来造假的酒会音频,让房间重归寂静。潘兴解决过小易,他便立刻回了家,却没想到会接到顾宁伊的电话。
好不容易按下的药劲儿又被催发。
他从睡衣口袋掏出根消毒密封过的烟,贴在鼻尖轻轻地嗅。
其实并没有味道,可他一看到香烟头淡淡的齿痕,就觉得心里有些膨胀的**被填满。
这些痕迹,即使处理千百遍也不会消失,而顾宁伊身上也有自己刻下的、无法抹去的痕迹。
只不过,他拒绝了进一步的雕刻。
赵林午很少喝醉,也绝不允许自己有不清醒的时刻,但此时,他很想看顾宁伊在自己面前大醉一场。
接吻时渡过酒气也没关系。
赵林午低下头,闭上眼睛,又睁开,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走进浴室。
“那你不如直接和我做。”顾宁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炸开。
那间狭小的24h便利店里,他的头发被空调吹得冰凉,拿安全套时擦过赵林午鼻尖。
痒痒的,刺得人按捺不住**,想用手翻来覆去撸过他的头发,将整颗头揉得燥热,而后堵住那张嘴,压紧那片口无遮拦的舌头,逼得人只能泄出动物般的呜咽,让他明白,人应当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直接和我做。”顾宁伊浑然不觉地拿起收银枪,对准安全套,与赵林午的手。
赵林午想说些什么,但心脏极速跳动,并不恰当的想法横冲直撞,撞得人失去理智,只剩本能。他紧紧握拳,攥得手都隐隐作痛。
他想象顾宁伊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握住他,又想象自己反握住顾宁伊,最后恨不得闯进顾宁伊这幅躯壳,强硬地与他灵魂共居一体。
可他只能摇摇头,压抑下冲动,将被塑料包裹的东西放入口袋,隐入外壳,微笑着转身。
“和我*。”顾宁伊站在收银台里,却仿佛正在他身后。
他要剥下赵林午的层层伪装,将一柄陌生的剑从背后刺入,拷问他,为何外表纯洁光鲜,却有一颗如此肮脏的心。
即使知道不会有人听见,赵林午仍然死死咬住下唇,拒绝任何可能败露的声音泄出。
在死亡逼近的时刻,顾宁伊消失了,只剩那柄长剑留在他身躯,发出讥讽的嘲笑。
一切都是假的。
赵林午停止了动作,瘫在浴缸里,放任水波荡漾了半分钟,便起身将整间浴室打扫干净,假装一切未曾发生。
不清醒了。
到底是因为那杯想陷害他的酒,还是因为想到某个经常醉酒的人?
赵林午走进次卧,把被顾宁伊咬过的烟放进展示柜,和两个分不清用途的盒子摆在一处,才回到书房,让潘兴去查顾宁伊口中那个叫“肖望”的人。
两小时前,潘兴帮他处理完小易,现在刚刚睡下,又被紧急叫起来工作,怨气重得能笼罩整个横城。
但赵林午很不清醒,直接付给她三十倍加班费,潘兴立刻一甩刘海,兴冲冲地工作起来。
可查了一整夜加一上午,也没查到有哪个导演编剧叫“肖望”。
倒是有个叫“肖望娣”的。
电影学院大一生,家庭条件不算好,上大学后又似乎与家人断联,生活费全靠勤工俭学,偏偏学的是尤其烧钱的导演专业,偏偏对电影还怀揣希望,偏偏骨子里倔强又不讨好。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潘兴看着肖望娣的资料,一阵阵地叹气。
“讲。”赵林午也皱起眉头。
“这个路子和顾宁伊太像了……”潘兴叹气叹得都有些缺氧,连忙灌进些热水。
赵林午等她状态恢复,才问起重点:“她为什么找上顾宁伊?谁投了她的短片?”
“她想让顾宁伊参演,不过肖望没公开过她的构想,投资人应该是私下直接找上了她。”
潘兴说完愣了愣,似乎是想起什么,“秦方兴似乎提过,他看上个挺有灵气的女大学生,正给她要导的短片找演员……”
但凡和聚鑫扯上关系的人,不死也要扒层皮。
比如顾宁伊,因看不惯聚鑫的行事手段,强行解约,大好年华蹉跎至今,不但没出头,还欠了一屁股债。
比如许匆,就算后来攀上林总,和聚鑫解约时没闹出任何风波,可他如今这样,哪儿还能看出,他曾经是个内向腼腆的原创歌手?
甚至赵林午,只是妨碍了几次聚鑫的项目,便要被三番两次地烦搅,今天塞进他房间的小易——易闻,是聚鑫刚刚选秀出来的唱跳艺人,说是满了十八岁,可实际上,估计要闹到法庭或热搜才能辩清楚。
潘兴不敢直白地说出猜测,甚至不敢将那个大学生和肖望扯上关系。
但事情不是她敢与不敢就能决定的。
横城上哪找出第二个最近要拍短片的女大学生导演?
赵林午也倍感棘手,他将自己的人调离顾宁伊身边时,大概也料想到会有人趁虚而入,只是他以为,看到自己和顾宁伊联系紧密,那些人会不敢出手。
更阴暗点说,他其实也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如果漏点人到顾宁伊眼前,他或会被逼无奈,或被秦方兴这等纨绔衬托,终究会主动回到自己身边。
却没想到害了别人。
赵林午捏着突突狂跳的太阳穴,胸口一阵翻搅。
他为什么又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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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