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走了?”
戚佳惊讶地打断,“等等,你说她去哪儿了?”
助理小舟连忙解释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只是有人看见她拎着行李箱出了公寓楼,所以猜测她是出了远门。对了……在她下楼之前的十分钟内,宋小姐也回去了。”
戚佳撇了撇嘴,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她是一个人走的?宋池冬跟着没有?”
小舟摇摇头。
“倒不是一个人,但陪她的不是宋小姐,好像是另一个女人领着走的,不知道是谁。”
闻言,戚佳的表情一时变得有些玩味。
还好她当初留心,叫人盯着宋池冬的那栋公寓。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了收获。
以她对宋池冬的了解,宋池冬不会轻易带陌生人回家。
更何况,是那个锁着温卿的公寓,连她都没有去过。
看来,那个女人是冲温卿来的。
“真狗血啊。”
戚佳不禁感慨。
原本以为,她和温卿都不过是宋池冬手下的棋子,受牵连被卷入波折中,继而争风吃醋。
现在看来,是她低估温卿了。
这个小丫头,表面看着纯良,其实内里真不简单。
“不过,没想到,宋池冬会看上这样的女人。”戚佳嘲讽地笑道,“别人吃剩下的她也要,还真是饿了。”
戚佳知道,无论何种情况,宋池冬都不会自降身格,波及到什么狗血三角恋里。她从来只会位居高位挑剔别人,不可能允许自己沦为被选择的客体。
看来,宋池冬和温卿的感情,也没那么牢固嘛。
今天这场大戏,两人轻则吵个架,重则……
戚佳忍着幸灾乐祸的心,又问:“宋池冬呢?她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反正不在那个公寓里了。”小舟猜测,“可能……回郊西别墅了?”
戚佳思索了许久。
“不对。她房子太多了,这些都不算她的家。顶多算是个养金丝雀的鸟笼。”
“那她会去哪儿了呢?她的行程表上,这几天也没有工作。”
戚佳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搬出远程救兵。
“我问问去。”
她立即打了个电话。
“妈,上次聚会,你有没有存那个柳盈的联系方式?”
……
温卿逃出了那间狭窄拥挤、令人窒息的小公寓。
再次见到阳光的一瞬间,她的心止不住地一阵刺痛。
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畅快,无拘无束的自由。
如今再回头看,她被圈养在那巴掌大的牢笼之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年。
还好,在温室的浸润下,她也没有丧失重头再来的勇气。
离开公寓楼后,温卿和钟羽萱排在地铁站的队伍里,恰好碰上晚高峰。温卿挤在拥挤的人潮中,恍惚间感觉自己像只圆滚滚的汤圆,被推着走来走去。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猫不是群居动物,她们总是单枪匹马,也体会不到陪伴的滋味。
温卿忽地感觉,做个人类真好。
身旁,钟羽萱突然开口,叫回了她纷飞的思绪:“温卿。”
“嗯?”
“刚才,”钟羽萱傻笑了一下,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你说得真好。”
“其实,我还以为你会心软,留下来。温卿,你有时候真让人佩服。”
温卿被夸得脸有些红,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小孩对待,做什么也可以得到夸奖。
而钟羽萱还在安慰她:“没关系啦,别多想,小猫咪第一次当人,已经很厉害了。”
见她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温卿不由得松了口气,点点头。
钟羽萱又问:“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再努力试试。”温卿弯起唇角,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按你说的,去找份工作,好好养活自己。”
看见温卿这样渴望融入人类社会,钟羽萱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悲喜交织。
“你这样做,是为了宋池冬吗?”
这句话,没能问出口。
也不想问出口。
钟羽萱承认自己存了一点私心。
在得知,温卿其实是只小猫咪时,除了恍然大悟以外,她还有一丝……欣喜。
欣喜,温卿愿意向她坦白自己的秘密。好像她又能够多了解温卿几分,就又能多靠近她几分。
“其实,如果你想做回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那我也有充足的条件可以供养你。”
钟羽萱刚才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但仔细一想,那样的话,她和宋池冬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温卿现在需要的,更多是独立的机会吧。
于是,钟羽萱撤回了自己自私的念头,决定尊重温卿的决定,在背后支持她就好,让她能够当一只意志自由的小猫。
“嗯,加油!”在温卿的感染下,钟羽萱也变得干劲满满,“车票是晚上八点的,还有两个小时。我先带你去吃个饭吧!你想吃什么?”
温卿思考了片刻,认真地答。
“……烤鱼。”
钟羽萱微微一笑,“看你家备了那么多粉面,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吃面食呢。”
温卿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我最喜欢吃鱼。只是……”
只是,宋池冬不常吃。
所以,温卿就迁就了她三年。
“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钟羽萱读懂了她的欲言又止,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们去吃全鱼庆功宴!”
温卿含笑点头,“嗯!”
站在地铁站出口的扶梯上,温卿看着夕阳跳跃在每一层阶梯上,她兴奋地以为,新生活就要在眼前铺开。
她一定要活得更好,变得更优秀。
最后,她要向宋池冬证明自己。
证明她不是一无是处的笨鸟,证明她也有她的尊严和骄傲。
她想要有朝一日,能够旗鼓相当地站在宋池冬身旁。不用再为了她的耀眼光芒而低头垂眼,也不用再被她三言两语的轻蔑而刺痛。
到那时,宋池冬也一定就能够理解她的心了吧。
……
……
戚佳把车停在了五环外的一处空地上。
这个地方荒僻少人,四周都是囤积的物流仓库。
实在不像是宋池冬这种养尊处优的人会待的住处。
戚佳不由得怀疑起了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方才在电话里,柳盈说她也不清楚宋池冬在国内有几套房产,但还是给了戚佳一个地址,作为参考。
她说,这里是她上一次回国时,宋池冬的助理阿曼带她去的地方。那时候,宋池冬刚结束了拍摄工作,正在那里休息。
直到现在,过去快五年了,也不知道那套房子她还有没有在住。
于是,戚佳最后就来到了这里。
这是片荒凉的郊地。宋池冬的房子就挤在一堆杂乱的仓库之间,位置偏远,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
戚佳来到了大门外,忽然发现在外门内,连廊的阳台上放着一盆花。
突兀的一盆花。
花枝褪去了嫣红,都有些枯萎了,看上去,房子的主人不常来这里。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盆花,让戚佳突然就确定了,是这里没错。
戚佳收回了目光,笃定地推开外门,爬上二楼,来到了房门口。
“宋池冬,我知道你在这里。”
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
窗户被百叶扇遮挡着,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戚佳试探性地敲了好一会门,都没有反应。
最后,她一咬牙,索性弄大动静——刚一用力,那门却吱呀地被推了开来。
里门是虚掩着的。
客厅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掉皮的沙发。
宋池冬就坐在那里。
戚佳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突然感觉,宋池冬真的很擅长投其所好、操控人心。
她知道戚佳娇奢惯了,就让她住自己的豪华别墅;知道温卿年纪小还恋家,就让她窝在自己布置的小公寓里。
而宋池冬她自己的住处呢?
简直就是极简风格的又一个极端走向。偌大的清水房,所有家具只摆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沙发。
灰白的墙,毛坯房一般的色调。
倒显得寂寥,空洞又荒芜。
就像她的内心一样。
五年了,这间房子还在用着。
这应该便是宋池冬自己最常待的住所了。
看见戚佳来,宋池冬只是略微抬眼,反应却始终淡淡的,平静如水。
看不出她此刻是什么情绪。
戚佳冷嗤一声,倒是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和那个小丫头分手了?”
宋池冬神色不可察觉地一变,半晌,才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戚佳。
问这番话本是刺探,但见宋池冬这样的反应,戚佳反倒胸有成竹了。
她心中一时酸涩又烦闷,最后突然笑了出来,“瞧你这副样子,真好笑。至于吗?”
“这些年,你踹的人不少吧?难道,这一回,也轮到你被甩了?”
宋池冬依旧没吭声。
戚佳自说自话地点头,“也对。三年,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
“但是,你又何必往不在意你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呢?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宋池冬的作风。”
宋池冬始终没有开口,最终话落在了地上,让戚佳感觉自己就像个演独角戏的丑角。
酸楚渐渐被愤懑和不平代替,戚佳话锋一转,猛地朝宋池冬靠拢几分,挑衅地掠过她的耳畔,将手搭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哪,你要是真的喜欢的话,不如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同类型的?”
宋池冬抬眼,盯着她。
沉默就像一潭化不开的死水。
“——开玩笑的。”戚佳自己为自己圆场,干笑两声道,“你还真以为我要给你介绍?做梦呢。”
她停顿了良久。
又问,“宋池冬,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吧?”
话音落下。戚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紧紧盯住宋池冬的脸,不愿错过她每一个微表情。
可是,宋池冬只是冷冷道。
“……你有点吵。”
戚佳的脸由红转白。要知道,在这个节点主动求复合,可是花了她好大的勇气。宋池冬让她难堪下不来台,她一时恼羞成怒,猛地推翻了旁边的椅子,“宋池冬,你——”
“不过,”宋池冬忽地转折道,“你倒是说对了一点。”
戚佳愣了愣,停下了动作。
何必在无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宋池冬一向的准则,只做筛选,不愿调教。
将一个人调教成自己喜欢的形状,是需要大量耐心和时间的。
宋池冬可以做到,却并不想花费那个时间和心力。
既然温卿选择了离开,那么就注定了她会从此成为无关的过路人。
既然是无关的过路人,那么也就不值得她花费任何的心力了。
宋池冬拿起桌上还未拆封的肉松面包,冷不丁地丢给戚佳。
戚佳一时愣住,接住面包:“给我的?”
“嗯。”
宋池冬自己拆开另一个面包,放在唇边咬了两口,慢慢地嚼。
吃饭的场景总是比剑拔弩张要温静一些。气氛终于缓和了几分。
戚佳忍住不去想这个磕碜的面包是不是宋池冬对她说对了话的小奖励。
平平无奇。但咬了一口,却是津甜的。
戚佳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之色。
“不过,你怎么会住这种地方?”吃着东西的间隙,戚佳自然地闲聊,“这么空,都没处落脚的……”
“哪,不如我们回郊西别墅吧。那里还有影音厅,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啊……”
“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吃这种干面包有什么营养。不如我请你吃法餐吧?”
“喂,宋池冬……”
……
吃完了最后一口,宋池冬揉皱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陡然站起了身。
“你干嘛?”戚佳的问话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焦急地追问,“喂,你、你去哪里啊——”
宋池冬却依旧没有理会她的呼喊,只是默不作声地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独留戚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想撒气都找不到东西可以砸。
“到底把我当什么……”
戚佳正生着闷气,倏地想起门口的那个花盆。
她一个激灵,小跑来到花盆前,摸索一阵,又搬起来一看。
果然,花盆的底下藏着一个家门的钥匙。
戚佳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太了解宋池冬了。
大概,连宋池冬她自己都没有注意过,她会有随手在门口留一把备用钥匙的偏好。
戚佳留下了那把钥匙,藏进口袋里,默默计划着,日后有备无患。
……
火车站内,钟羽萱帮温卿提着行李,陪她一块等候安检。
不知怎么,越靠近检票时间,她愈发心慌得厉害。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最后,钟羽萱紧张地看了看温卿,胡乱开启话题道:“小卿,你东西都带齐了吗?要不要再去给你买杯奶茶,路上喝?”
温卿摇摇头,“我对茶多酚会有点过敏……”
“哦哦哦,当我没说,抱歉了。”
钟羽萱来回踱着步,像是纠结万分,最终又说,“那个,要不然,我帮你退票,再去问我朋友借个车,我开车带你过去吧,也就不用挤高铁了。”
温卿还在状况之外,也感觉到了钟羽萱的不安。
“羽萱姐,你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钟羽萱心跳得越来越快,不好的直觉就像病毒在脑海里滋生。
也不知道是她神经过敏,或者只是想太多了。
温卿领会了钟羽萱的担忧,在心中措了会辞,试图安慰道:“我是在她眼前跑出来的,她当时没有拦我,说明她也默认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出来。”
钟羽萱点了点头,这点她倒是同意。
毕竟,宋池冬性格的强势,她们都有目共睹。
温卿平静地看向钟羽萱:“她不是会出尔反尔的人,所以……羽萱姐,放心吧。”
钟羽萱沉默了半晌,还是坚持地抬起了头。
就当她是神经质吧。偶尔过敏一回,也无伤大雅。
“不,就让我开车载你一程……好吗?”为了不让温卿有负担,钟羽萱还特意找补道,“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去看过我那个朋友了,好久没喝她家的云雾茶了。”
温卿心中一动,顺从地颔首。
“羽萱姐,谢谢你。”
钟羽萱总算舒了口气,笑了笑,揉揉温卿的头。
“别再客气啦,走吧。”
……
高速两百多公里的路程,车里放起了音乐,温卿坐在副驾驶上,一边吃着钟羽萱买来的零食,一边随着音乐轻哼摇头。
钟羽萱笑着将车窗打开一条小缝,凉爽的晚风吹拂过温卿的发梢。
是温卿坐在宋池冬车里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或者说,宋池冬很少会让温卿上她的车。
只有在温卿生病,需要用到医疗器械时,她才会将温卿载着,去朋友开的私家医院。
那时候,温卿总是蜷缩在后座的角落,瑟瑟发抖。
宋池冬的车上全都是陌生的味道,杂糅的、刺鼻的、充满攻击性的。
其实,她每次都很害怕。
连带着,也变得很害怕去医院。
但是,坐在钟羽萱的车上,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温卿不禁开始想,她闻到的那些味道是否甜美,难道其实是受了她自己心态的影响吗?
并不是对方没有释放友好信号,而是她害怕了,所以,味道也就变了。
温卿将脸贴着车窗,颠簸的摇晃,让她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
两个小时后,车子下了高速,夜色也深了许多。
开了很久的车,钟羽萱不可避免地有些疲倦,便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温卿见状,打开车门道:“我去便利店买点热食吧。”
钟羽萱下意识想解开安全带,“我和你一起。”
“不用啦,”温卿体贴地拦住她,“羽萱姐,你在车上多休息一会。”
的确也有些累了,所以钟羽萱也就没坚持,笑着收回了手,“好吧,也行。你钱还够不够?”
“够的。”
目送着温卿走后,钟羽萱坐在车上有点无聊,还是拉开了车门,透透气。
久坐不动,双腿都有些酸胀了。钟羽萱一边散着步,一边看着温卿的身影消失在了便利店门口。
突然,有个声音在背后叫住她,“你好,打扰一下可以吗?”
钟羽萱和她对上眼的瞬间,只感觉这个女人长相熟悉,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她只当自己是太疲惫才有的错觉,回答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下,西河村怎么走?”那女人拿出手机,笨拙地解释道,“我的手机导航定位有点不准,带着我绕了很久的路。”
钟羽萱帮她看了一眼路况,最后发现自己也研究不来,“不好意思,我也不太了解,我不是本地人。”
“噢……”那女人却没放弃,继续追问,“那可以麻烦你,带我去最近的诊所吗?我刚刚找路的时候摔了一跤,脚磨破了,还有点疼呢。”
说完,她还撩开裙摆,伸出一条腿来,那腿上破了一条很长的伤口,周围是一圈红肿。
望着眼前这个颇为自来熟的女人,钟羽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但身为医生,她的职业操守还是让她没办法真的坐视不理。
于是,打开车门,“你先上车吧,我车里有急救箱,可以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那太好了,谢谢你哦。”
女人笑着坐上后座,虚掩上门。钟羽萱便转身去后备箱找急救箱。
碘伏消毒,抹上化瘀膏,贴上纱布。等快速处理好伤口,钟羽萱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便利店的方向……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温卿还没回来?
“差不多了,多谢你好心帮我,我先走了。”
“嗯呐,拜拜。”
钟羽萱和她挥手作别,看着女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忽然间,钟羽萱一个激灵。
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身影,她多日前曾隔着一扇玻璃窗看见过——在棕山的甜品店门外,在宋池冬的车里。
她是宋池冬的助理。
“糟了。”
钟羽萱扔下急救箱,拔腿就往便利店而去。
……
温卿在便利店里挑选了两个饭团,一些关东煮,还有两杯饮料。
提着购物袋,她前脚刚跨出店门,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黑影。
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温卿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宋池冬的眼神。
“……池冬?”
惊愕、不知所措,“你怎么……”
宋池冬身上的气味,很快就变得极具侵略性,让人毛骨悚然。
“温卿,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找……什么?”
温卿还没反应过来,宋池冬就已经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温卿一边挣扎,购物袋掉落在了地上,关东煮的汤水撒了一地。
“池冬,等等、等等!羽萱姐还在外面等我……”
温卿失措地朝钟羽萱停车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见漆黑一片——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宋池冬停下脚步,冷笑一声。
话音落下,温卿瞬间后背发凉。她颤抖着手,一用力,便从宋池冬的桎梏下挣脱了出来。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走!”
宋池冬分明制着她的双手,可温卿还是像软泥一样滑走了,猫果然是液体做的。
于是,哂笑了一下,“你就这么想去她那里?”
温卿涨红了脸没吭声,宋池冬又反问,
“那你就不怕,她会落在我手里吗?”
温卿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托付来照顾你的那个朋友……我已经查到了。”宋池冬的语气冰冷,“你去了,也是白费力气。”
温卿惶恐地朝远处看去——钟羽萱的车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驾驶座是空的。
钟羽萱,不见了。
温卿的心猛地坠入冰窟,惊恐发怵,手心也变得冰凉,“……你想做什么?”
“这和羽萱姐没有关系啊……你,你不能对她和她的朋友迁怒……”
温卿的声音都是抑制不住的震颤。
“和她没关系?”
宋池冬微眯起眼,危险的讯号。
她朝温卿步步逼近,直到伸出手,落在她的唇上,轻轻擦抹,“把你从我家里偷走,也没关系吗?”
温卿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
这番威胁果真有效。温卿顺从了宋池冬的摆布,被反锁在了车的后座上。
宋池冬赢了,可她内心却始终快乐不起来。
心烦意乱地攥着方向盘,越捏越紧。眼前是高速公路,脑海里却全是温卿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
刚见她时,她手里还拿着买给那女人的关东煮。
宋池冬从来不吃这种速食产品。
那些没有营养的垃圾,令人恶心。到底是谁在喜欢?
眼见着宾利驶离高速,温卿强撑着抓住座椅,不住地质问宋池冬,“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不是已经讲好了吗?”
温卿红着眼,她用力攥着车门把手,可却被无形地禁锢着,最终只剩下颤抖的指尖,“宋池冬……你怎么能临时反悔!”
宋池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残酷地扔下一句。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你离开。”
轰的一声。温卿只感觉被心口撕裂成了两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原来,一切都在宋池冬的掌控之中。
包括她的出逃。
宋池冬,根本就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温卿眼眶酸涩,“你不能这样对我,宋池冬……”
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钟羽萱的眼皮底下——
将她像物品一样强行掳走。
宋池冬抬起眼皮,看向后视镜,忽地嗤了一声。
“我可以。”
话音落下,猛地一个急转弯,温卿受到惯性牵引,吃痛地摔在了车门上。
温卿没有放弃反抗,努力爬起来,“宋池冬,你明明已经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回来?我是自愿退出的,我愿意成全你……可是,为什么你却先反悔了!”
宋池冬神色转冷,“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的成全了?”
“那你能不能成全我一次!”温卿一度失控,“我不想再回那间公寓了……我不想……不想再被关进猫笼子里,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既然无法硬碰硬,便来软的。温卿强抑着颤抖,放缓语气:“池冬,你放了我,好不好?”
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呜鸣的风声,寂冷而空荡。
“如你所愿,”宋池冬最后只道,“我不会带你回那里。”
车窗被锁死,再没了风声。
温卿轰然倒在了座椅之上,脸色苍白。
……
……
彻底弄丢温卿后,钟羽萱连夜开车返程,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温卿的公寓。
可那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甚至那扇被她弄坏的公寓门都还没来得及修,直直地敞开着。
钟羽萱刚进门环望了一圈,恰好看见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另一个高挑女人。
是阿曼,钟羽萱一眼便认出来了。
被愚弄的感觉让人又气又好笑。钟羽萱刚想开口说话,阿曼却先一步道:
“钟小姐,你来得正好。我正在估算你擅自拆门给宋总带来的损失,稍候会将赔偿表一并发给你,请你在有效期内及时支付赔款,不然我们保有诉讼权利。”
钟羽萱一时间百口莫辩,哑然失笑。
到头来,人没接到,还得花钱给宋池冬修门。
钟羽萱在心里怒骂一声,面上故作镇静地问:“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阿曼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叫何曼,你叫我阿曼就好。”
故作冷静失败,钟羽萱忍不住阴阳怪气反问:“那么,曼小姐,你的脚好点儿了吗?”
闻言,阿曼心中毫无波澜,风平浪静的表情与数小时前大相径庭——甚至还配合地掀起裙摆,让钟羽萱看她亲手给她包扎的伤处,“承蒙您的照顾,已经好多了。”
钟羽萱不由得怒极反笑。
宋池冬的助理果然就随宋池冬本人一样,厚颜无耻。
“不必客气。我如果知道你只是宋池冬的障眼法,我肯定也就不会那么上心了。”
阿曼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钟小姐,宋总和温小姐都不在这里,你请回吧。”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钟羽萱并没有灰心丧气。
她第二天还有夜班,于是回去洗了个澡,夜里准时上班,次日早上一出医院后,便径直回到了温卿的公寓楼。
这时,阿曼正在找维修师傅上门换门,见到她来,也没主动招待。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先开口,就这样钟羽萱一直坐到了天黑,才起身回家。
之后的几天,皆是如此。
几番回合下来,钟羽萱早已是身心俱疲。
可是她仍没气馁,俨然是做好了长期拉锯战的准备。
最后,是阿曼先忍不住了,临走时,无奈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钟小姐,门已经换好了,明天我就不会再过来了。”
钟羽萱不以为意:“那我就自备板凳,坐在门口等好了。”
“……”
阿曼一脸大可不必的表情。
钟羽萱冷冷道:“反正我下了班也没事做,不如就顺便在这里打发时间。反正,我会一直等到她回来为止的。”
阿曼叹了口气,感慨当宋总的助理真是不容易,要兼任司机加保镖不说,还得负责帮她安抚当事人,收拾烂摊子。
看着钟羽萱心有执念的模样,她一时也于心不忍,便暗暗提醒道:“你还是回去吧,温小姐已经不会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钟羽萱心中一紧,“她……”
“不不,她没有事,只是……”阿曼压低声音道,“宋总把她送去别的地方了。”
钟羽萱动作僵住。
“所以,你又何必这么偏执。”
“论偏执,谁能比得过你们宋总?”钟羽萱冷笑一声,“我都亲自开车送温卿了,她都能使这种烂招,把人拐走。真是恬不知耻!”
这事就像一根刺扎在钟羽萱心里,让她生出无限的怨念。阿曼自知她再怎样劝说也没用,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翌日,某剧组的拍摄现场。
在嘈杂的吆喝下,戚佳拨开了层层阻拦,怒气冲冲地来到正在化妆的宋池冬跟前,“你跟我出来下!”
四周一片哗然,无数人停下动作望向她。
却只有宋池冬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拿着化妆刷,给自己补妆。
一动一静,一冷一热,两人就这样无限僵持着。最终是场务上来圆场道,“没事,宋老师先去吧,十分钟之内赶回来就好。”
摄影棚外的休息区内,戚佳关上了门,一扭头,百感交织地盯着宋池冬。
“宋池冬,你还有心情试戏?为什么你这个人总是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
宋池冬被她劈头盖脸一通数落,脸上自是显出了几分不耐烦。
“你每天很闲吗?”
阴郁的表情,就差把“别来烦我”四个字写脸上了。
戚佳愈发恼怒了,索性直切话题地问,“你把她关在哪里了?我去那个公寓看过了,根本没有人!”
宋池冬没说话,只是扬起下颌,居高在上地睨她一眼。
“你……你这是绑架!”戚佳被她盯得语气逐渐软了下来,“难道,你真要把她当金丝雀、宠物鸟,一辈子都豢养起来,不见人吗?”
戚佳越想,心里越是不甘。本以为那天在宋池冬家里,她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可没想到,宋池冬的脾性反复无常,永远猜不到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温卿,真像是一个祸害。
而宋池冬只是嗤地冷笑一声,淡漠反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成功再次引燃了戚佳的怒火。
“你的事,当然和我有关系。宋池冬,我感觉你真的好陌生。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现在……一点都不像你了!”戚佳一时脑热,口不择言地质问,“你那套狗屁筛选论呢?那可是你亲自说过的话啊!她都已经背叛你了,她都有新欢了!你还留着她做什么?”
“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你们就不能彼此放过吗?”
话已至此,终于突破了宋池冬忍耐的界限。她猛地将手撑在戚佳耳后,剧烈的响声,骤然打断了戚佳的声音。
“别想管我!”
“所以,其实你根本不爱她。”戚佳眼圈泛红,却苦笑道,“你也根本没有爱过我,我就像你的一个玩具,你想丢就丢……你没有爱过任何人,你根本就只爱你自己!”
“对,没错。”宋池冬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辩解的意图,“所以,你要不要走?”
“……”
戚佳忍着泪,却没挪动身体。
她不愿走。
宋池冬怒极反笑,松了手,转而推开了她身后的门。
与她擦肩而过,率先大步流星离开了。
只留下戚佳一个人还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四周逐渐安静,戚佳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她将手伸进口袋,里面正静静地躺着一把门钥匙。
不需要再问宋池冬,她已经知道,温卿在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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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