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祭天我称帝 第37章 第 37 章

裴昐为难地看着三条去向截然不同的路，提议道：“阿兄，要不咱们分开找吧？”

裴昭眯起凤眸朝西南方向看去，抬手用马鞭点了点：“这条路！”

裴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以为然：“这条官道通往长安，长安那头本就视咱们裴家为眼中钉，三叔去长安岂不是自寻死路？”

“被视为眼中钉的不是咱们裴家。”裴昭指了指裴昐又指了指自己，轻描淡写道，“是你我。”

裴昐被裴昭严谨的措辞逗得笑一声，笑着笑着他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裴昭：“阿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三叔想…”

“利之使人，能忘生死，不足为奇。”裴昭说完后，不再耽误时间，夹紧马腹，朝着前往长安的官道飞奔而出。

马车颠簸了许久，谢无疆蜷缩在木箱里身体几乎麻木得没了知觉，她摸索出木箱上的气孔打算做做文章，可惜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气孔留的虽密却异常的小，不过是能保证让她不憋死罢了。

如此缜密的心思用在她身上也不知道算不算她的荣幸，谢无疆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她身上没有人任何防身之物，能做的便只有按捺住性子，等待时机。

她稍稍调整了下姿势，闭上眼，打算休息一会儿，突然感觉马车停了，隐约有模糊的说话声传来，只是声音太低加上木箱的隔音根本听不真切。

很快，木箱便被人打开了，谢无疆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随即便被沾着浓重药味的湿帕子捂住了口鼻，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谢无疆再次醒来时，背靠着一棵树坐着在地上，手脚皆被捆得严严实实，眼睛也被蒙住了，只能听到周遭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中夹杂着低低的攀谈声。

谢无疆觉得身下有些凉，忍不住动了动，攀谈声戛然而止。

谢无疆知道他们这是发现自己醒了，犹豫片刻，试探性开口：“三叔想要我如何配合吩咐一声便好，何必如此费力。”

她的话音落下，周遭愈发静默，仿佛连虫鸣声都消失了，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谢无疆知晓自己猜对了，姿态放松地轻笑道：“我如今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三叔不必如此防备，有什么事我们不妨坐下好好聊聊，兴许我的想法与三叔不谋而合呢？”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终于得到了回应：“宋娘子果真聪慧。”伴随着脚步声靠近，她眼前蒙着的黑布被人一把扯下。

谢无疆不适地眯了眯眸子，借着朦胧的月光分辨出了面前的身影，果然是他。

裴云礼负手而立，身侧站着他的两个儿子，不远处十余道人影正在树下休息，而在她看不见的暗处还不知有多少人。

谢无疆又扭头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漆黑的山林在月色下透着股莫名的阴森，如此情形想要脱身只怕是难如登天，她收回视线，动了动被捆住的手脚：“三叔谬赞了，若晚辈当真聪慧，就不会于此情此景之下与三叔说话了。”

谢无疆的话里多少带了点讽刺的意味，裴云礼却神色未改，依旧是那幅端正清雅的君子之态：“事出紧急，唐突了宋娘子，还请娘子莫怪。”

“三叔如此实在折杀晚辈了。”谢无疆含笑望着他，面上丝毫不见愠色，“只是不知三叔口中的事出紧急是指什么？”

裴云礼沉默片刻，温声道：“宋娘子早晚会知道，不必急于一时。”

“三叔此言差矣。”谢无疆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你费劲心思将我绑了来，总归是有所求，既如此，我自是应该知晓如何才能帮得上你，也省得我一不小心帮了倒忙，累得三叔一番谋划付诸东流，三叔以为呢？”

虽然从如今的情形来看谢无疆确实如她所说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甚至于她至今也未能摸清裴云礼此举的用意，可她却明白一点，那就是她对裴云礼来说有用，或者可以说是很有用。

人不怕身处劣势，只要有用处，便可作为筹码，谋得转机。

果然，谢无疆的威胁让裴云礼的神情有了变化，他原本浅淡的眸色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温润的脸上多了几分凌厉：“宋娘字未免过于自信了。”

“究竟是我过于自信，还是三叔自视甚高？”谢无疆的眼神渐冷，唇边却噙起一抹薄笑。

她这话有些刺耳，裴五郎忍不住呵斥：“你怎可如此与父亲说话！”

谢无疆眸色沉沉地扫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只是直直望向裴云礼：“我说了，三叔不必对我如此防备，或许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裴云礼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胡须，淡淡道：“宋娘子以为我是什么想法？”

谢无疆盯着他幽暗深沉的眼睛，倘若仔细瞧不难发现平静的表面下疯狂挣扎膨胀的野心，他此番的做法她确实看不懂，不过他的目的却还是能猜得出几分的：“三叔卧薪尝胆多年，想来是不希望子孙后代皆居于人下。”

裴云礼顿了片刻，突然朗声笑道：“也难怪陛下会选中宋娘子，娘子不仅聪慧过人，话也说得动听。”

谢无疆敏锐地嗅出了他语气里的异常，眉心微微一动，目光里多了几分探寻。

裴云礼抚须浅笑：“既然宋娘子猜出了我的目的，不妨再猜猜我想要娘子如何配合？”

谢无疆微微眯起眸子：“三叔该不会打算背弃裴家吧？”

裴云礼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天地君亲，君在前，忠孝礼义，忠为首，何来背弃一说。”

谢无疆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裴云礼要做什么了！

只是不知其中是否有宋九思授意，又或者这一切只是裴云礼自己的谋划。

谢无疆扬起微笑道：“太原距离长安千余里，三叔有把握能安全抵达？”

裴云礼沉默片刻，语气里隐隐透出赌徒的癫狂：“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的回答让谢无疆稍稍放下心，晃了晃被捆住的手脚：“三叔好气魄，早知如此又何必劳烦三叔辛苦做局，只要您吩咐一声，我自会配合。”

裴云礼垂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先前在裴府时见娘子待我那侄儿情意深重，甘愿做他手中刀，误以为娘子中了他的**汤。”

谢无疆噎了一下，正色道：“临行前家父泣声叮嘱，仰承皇恩，万死难报，我又岂会对乱臣贼子生出情思。三叔此言是在羞辱晚辈！”

谢无疆的语气相当大义，面前父子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裴云礼一哂：“宋娘子息怒，许是我想差了。”

“三叔言重了，裴昭为人如何相信三叔比我更清楚，我从前行事不过与三叔经年所为相似罢了，想不到三叔竟看不透。”谢无疆故作嘲讽道。

裴云礼的脸色有些难看。

谢无疆话音一转：“话已至此，三叔所求我自会全力相助，只是三叔应该明白，如今天下初定，陛下爱民如子，不愿再起兵戈，除非有万不得已的理由。”

裴云礼还算沉得住气，裴四郎和裴五郎便有些绷不住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遮羞布扯得如此漂亮的。

毕竟但凡肩膀上没少东西的人都知道长安那头迟迟不动作不是不想，而是忌惮裴昭手里的二十万戍边军！

“为君分忧是臣子的本分，此事便不劳宋娘子费心了。”裴云礼听出了谢无疆话中的试探，却不打算多说。

谢无疆不急不怒，气定神闲道：“我和三叔如今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三叔如此防备实在令人心寒。”

裴云礼依旧死咬着不说：“宋娘子想多了，我并无防备之意，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三叔所做之事乃是险中求富贵。”谢无疆冷笑道，“皇室适龄女子颇多，独我接了圣旨，三叔以为我又是为了什么？”

裴云礼微微挑了下眉，无奈道：“宋娘子这是在防我？”

“三叔不也在防我吗？”谢无疆的态度十分强势，“宁可限于择人，不可轻任而不信，若你我之间做不到坦诚，有些事不做也罢！”

谢无疆的话音落下，裴云礼的脸上明显多了一抹挣扎，只是片刻便被他压下。

裴云礼轻轻叹了口气：“娘子所言极是，只是事未成须加慎，等到了长安我自会毫无保留的向娘子坦诚，眼下我只能说此番定叫陛下毫无顾忌的铲除逆贼。天色不早了，颠簸了一日娘子应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裴云礼不再理会她，带着两个儿子回到先前的树下闭目养神。

谢无疆微微皱眉，反复琢磨着裴云礼的话，宋九思顾忌的是裴昭手里的兵权，若想毫无顾忌便只能是…

谢无疆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深的疑惑。

官道上绝望的哭喊声为夜色蒙上一层阴影，在火把的照耀下，密密麻麻的甲胄泛着寒光。

一人四肢和头分别被套上了绳索，另一端系在马上，随着马匹驱动前行绳索骤然绷紧，整个人仰面悬空，求饶声也越发凄厉：“裴节度使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贼子的去向啊，求您了，饶了小的吧。”

此人正是王家商队此次南下的管事，听到他的求饶声，数十名被刀架着脖子的商队同行人纷纷颤抖着缩紧脖子，陈阳偏头朝路旁的密林间看了一眼，只见层层叠叠的树影下，一道黑影端坐如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倘若不仔细瞧几乎看不出有人掩于其中。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反应。

黑影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马鞭。

陈阳立刻会意：“行刑！”

军令如山，马上的护卫不再迟疑当即扬起马鞭催动马儿扬蹄向前，伴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一道血雾在空中炸开，空气中迅速多了股浓重的骚臭味，甚至盖过了血腥气。

然而，煎熬不过将将开始。

树影下飘来两个字：“继续。”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分明是怒到了极致。

一瞬间好几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慌生生吓晕过去。

连赵云昌都忍不住舔了舔干到裂口的唇，扭头朝树下看去，原本就因谢无疆失踪而焦灼到了极点的情绪，此刻更添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