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回去看好她呀。”看到张贞仪竟出现在喜堂,张夫人暗叫不好。
张贞仪一时摸不到头脑:“不是母亲叫我过来的吗?”
“夫人,不好了,世子妃不见了!”就在这时,一个小厮火急火燎跑过来叫道。
张夫人赶紧拦住他:“小声点,没看到府里这么多贵客吗,赶紧带人在府中找找,她今日是来给褚姣玉撑腰的,肯定不会出去。”
小厮结结巴巴道:“世子妃不……不是自己走的,是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劫了去啊!”
“什么?”
正在这时,张夫人突然感觉后背一凉,转头一看褚姣玉竟掀了盖头跑出来了,此刻就站在她身后。
“我嫂嫂呢?快说呀,我嫂嫂怎么了?”她双眼通红,攥着红盖头的手微微发抖。
看到张夫人母女缄默不语,她狠狠将盖头往地上一摔:“不说是吧,那今日这堂也不必拜了。”
张夫人慌忙拦住她:“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张家,可容不得你撒野。”
“哦,是吗,可新郎官也不见了,这堂还怎么拜呀,张夫人你说是不是?”褚姣玉一把甩开她的手,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张夫人面上差点挂不住:“你在说笑什么?”
褚姣玉扯扯嘴角:“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早在他逃跑之时我便察觉到了,只不过想着不能耽误联姻是以闭口不提,我甚至已经在下轿之时帮你们支开嫂嫂以防她察觉此事了,可你们呢,你们竟与坏人勾结将我嫂嫂掳了去。”
一旁的管事连连摆手:“真的不是我们,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何来路呀。”
“别废话,我要出去!”褚姣玉不想再与他们废话,嫂嫂如今去向未卜,每一刻都耽误不得。
“使不得呀……啊!”只见一把匕首抵在张夫人颈侧,而那把握着匕首的手虽有些发抖,却异常坚定。
“谁再敢拦着,休怪本小姐不客气了!”褚姣玉用尽全力稳住握着利刃的手,大声吼道。
“听她的……退,都退下!”
迈出张府的那一刻,褚姣玉将张夫人狠狠往前一推,趁众人均未反应过来时随手抢下一名宾客的马疾驰而去。
幸好从南邺回来后她一直心有余悸,就算不能帮上什么忙,至少也不能总成为危险时刻的拖累,打不过跑总可以做到吧,是以回京之后她便学了骑马,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她一路奔向卫国公府,可府门却紧紧关着,只留下一个看门的小厮:“小姐您来的不巧,我们家小主子前几日便去北境了,今日一早琼英姑娘也跟着过去了,夫人出去采药了,主子也陪着一起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连一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找不到。
褚姣玉一时只觉得手脚冰凉,难道要回信王府求助吗,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选择,如今阿兄不在府中,父王大概巴不得这位不讨喜的儿媳就此消失呢,更何况她若是回去很可能就被绑回张府继续成亲了,更无人去救嫂嫂了。
可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嫂嫂被绑去了哪里都打探不到,又如何能独自救回嫂嫂呢?
对了,她竟然忘记了一个人!
褚姣玉狠狠一勒缰绳,马蹄高高扬起调转方向,朝街口花楼而去。
*
北乌……三日……人质……
迷蒙不清中,几个含混的字眼钻进闻夏耳中,虽不知是何意思,但闻夏仍默默将之记在心中。
混沌之中,她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张府被绑的,但直觉上她又觉得此事略有蹊跷,动手的究竟是张家人还是另有其人,此刻一切都尚不明晰。
待眼皮上的沉重渐渐散去,闻夏咬牙坚持,终于撑开了双眼,可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装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如此颠簸,若是猜的不错,应该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
可他们要将她绑去哪里?交给何人?这一切全然未知。
正在闻夏已经将手上的绳索挣脱松动时,突然听到马车前的一个人问道:“她快醒了吧,再加点量。”
另一个人不情不愿:“不必了吧,我将她捆得死死的,跑不了。”
闻夏高悬的心刚刚放下一些时,却听到第一个人再次坚持:“别废话,这是主子的命令,快去。”
脚步声一下接着一下的逼近,一阵悉悉簌簌后,箱盖“砰”一声掀开。
眼前出现一道刺眼光亮的一瞬,闻夏连忙紧紧闭上双眼,装作昏睡的模样。
下一刻,一股大力捏住她的下颌,苦涩的药汁被灌进喉咙,呛得闻夏只想咳嗽。
可是不行,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其实已经清醒了。
口鼻中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烧感涌来,可即使再如何难受,闻夏都只能强行忍耐,直到“咯噔”一声后眼前再次变为一片黑暗,她才敢暗自运气,将腹中的药汁尽力吐出来。
“人没醒吧。”留在外面那人问。
另一人应道:“放心,还晕着呢。”
片刻后,那人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索性问道:“这女子除了相貌出众些,也没有什么旁的不同,主子抓她做什么?”
闻夏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这也是她急于想知道的问题。
就当答案呼之欲出时,那人却突然制止道:“嘘,慎言吧,别忘了车里还有一个人呢。”
“她睡得沉着呢。”
“还是小心为好。”
接着,便只剩下无尽的缄默,他们再无任何言语。
*
“将军,属下探听到北乌人近几日正从北地边境几镇大批购置粮食。”
北乌领地土壤贫瘠,并不适合种植粮食,这也是他们百年来从不放弃进犯北境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如此大批量的粮草并不像是日常生活所需,营帐里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均一致意识到,北乌此举大概是在筹备行军粮草,大战恐怕就在不久之后了。
裴怀济皱眉问:“咱们是否需要下令北地粮商不准给异族卖粮?”
褚衡摇头:“不必,朝廷早有律法严禁私自倒卖粮食,这些人胆敢顶风作案,大战当前之时都愿冒着被斩首的风险将至关重要的粮草倒卖给敌军,那便不仅是重利轻义了,更是要银子不要命,即使咱们去管也是收效甚微,平白浪费兵力。”
裴怀济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咱们难不成就由着他们如此?这些奸商在北地旱灾之时就高价倒卖粮食,如今更是要将粮食卖给北乌人。”
褚衡冷冷勾唇:“他们既然重利,那咱们就帮他们赚更多银子。”
听到这话,一直未出声的范旭忍不住了:“这种掉进钱眼里的鼠辈,您还要帮他们?”
褚衡幽幽道:“所谓堵不如疏,你们去提醒那些粮商,与外族人做生意不必那么实诚,陈年的朽粮也是时候脱手了。”
裴怀济愣了一会儿,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连连拍手称赞。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反正那些北乌蛮夷又不擅辨认粮食,即便是被坑了一时半会也察觉不到。
只有范旭还闷闷不乐的:“那我也不甘心,这法子虽然是坑了那北乌人一把,但是凭什么让那些不仁不义的商人白白落了好处。”
未等褚衡开口,裴怀济就抢白解释了:“这你就不懂了吧,等战后满目疮痍、流民遍野,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看到他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意,范旭方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他们二人的谋算。
等战后趁这些奸商不备再彻底清算他们的罪行,将那些不义之财全都抄没了,用以修复城池、慰劳军属。
这法子一出,范旭是彻底相信了,这位褚将军应该真的是曾经的千机阁阁主,毕竟平常人可想不出如此阴损的招数。
这么想着,他不禁为那些奸商鞠一把泪: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赚来的银子,其实只是替他们家将军保管几个月而已。
看范旭终于开窍的样子,裴怀济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呀,去找那些奸商时态度好一些,毕竟都是咱们自己的钱袋子。”
这场大战,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
京城最大的花楼门外,一群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围了几圈。
看着人越聚越多,褚姣玉愈发焦急。估计过不了多久信王府与张家的人便会闻声找来,她必须抓紧时间了。
“别拦着本小姐。”她使劲向里挤去,可立刻便被几个小厮推了出来。
一个打扮富贵妖娆的中年妇人赔笑道:“这位小姐,不是我们蓄意为难,只是这地方女子真的进不得呀。”
褚姣玉抽出腰间马鞭,朝前方狠狠一抽:“今日谁敢拦我,我便打谁。”
见她这副架势,妇人板下脸来:“哎呦喂,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好生不讲道理,你再这样我可报官了呀。”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越过人群跑了回来:“妈妈,我都打听到了,这是信王府的小姐,就是今日嫁去张家的那位,他们两家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要不了半柱香时间就到了。”
听到此言,褚姣玉握着马鞭的手抖了抖,紧接着一咬牙,再无顾及地向里冲去。
可她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守在门口的小厮们只需轻轻一推,她便重重跌倒在地,细嫩的皮肤霎时间浮起缕缕血丝。
就在不知第几次被推到在地时,一个貌美花娘突然从楼上匆匆走了下来。
她走到妇人面前,颇有深意地瞥了褚姣玉一眼:“妈妈,天字号的那位传话说,让您放这位小姐进去。”
褚姣玉狠狠瞪了那妇人一眼,便跟着引路的女子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一直到天字号客房门外,那女子恭敬地福身道:“公子就在里面等您,奴家先告退了。”
房门缓缓打开,当看清门内的身影后,褚姣玉蓦然瞪大双眼:“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