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似锦 第7章 回忆一

剩下三天两个人都在图书馆“碰”到了，程以安有时候是来复习，有时候是找一些名著看。

墨知锦有注意他看的书，也有查过大概内容，但不爱看书就是不爱看书，他也没想过要去看。

第五天，程以安在看一本关于药剂研发方面的论文和书籍，上面似乎还有别人的笔记。

“你以后是想学医吗？” 墨知锦问。

一瞬间，程以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对“未来”没有什么概念，对“梦想”也没有。

他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现在只是因为程乐是这个专业所以对这个有点兴趣，实在称不上想，于是他摇头。

“确实，还不急，以你的能力想干什么都行。”墨知锦靠在椅子上，语气带上了一点说不出的遗憾。

程以安微微侧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呢？”

“当然是继承家业啊。”

原本墨知锦是打算点到即止的，但奈何程以安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就等着他往下说，墨知锦还是第一次见程以安对一样东西感兴趣，导致他不得不继续。

“其实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想做的我现在基本都做过了。”墨知锦说的没有压力，本来就是事实，“而且家族企业总得接管的，我又没有兄弟姐妹。”

程以安点头。

“听歌吗？”墨知锦熟练的结束前一个话题，开启下一个。

“嗯。”

墨知锦不明显的微微顿了一下才把一只耳机递过去。

他原本只是像往常一样找话题随便提了一句，没想到程以安会同意。

程以安戴上耳机继续专心看书。

耳机里放的是钢琴曲，程以安不知道名字，只是单纯觉得这个舒缓的调子听着很舒服。

墨知锦看程以安表情没什么变化才微微松了口气，低头摆弄手机。

给程以安听一首歌，比老师突然叫他起来现答完全没听的压轴题还提心吊胆。

墨知锦的歌单很杂，什么类型的都有，他只能猜程以安可能喜欢什么样的。

好在没搞砸。

等到把歌单弄好墨知锦的心都还在狂跳不止，过了很久才勉强静下心来好好看书。

和程以安待在一起时间就过的特别快，今天尤其。

还是等到下午六点，太阳伏在山上不晒也不刺眼时，程以安才关书准备起身。

墨知锦就着耳机线轻轻一拽，把耳机扯了下来。

程以安下意识摸摸耳朵，想起来真诚道歉：“对不起，刚刚忘记了。”

“没关系。”墨知锦也跟着他收东西。

程以安抱着书，转头看向墨知锦：“我现在不回家，我们应该不顺路。”

“正好我也不想回家。”墨知锦冲着程以安笑笑，问，“你要去哪？”

程以安想了想，诚实地说：“就随便走走。”

“那我跟着你。”

程以安本想拒绝，但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跟就跟吧。

濯城是一个慢生活城市，多数还保留着之前的建筑，甚至有些房子会刻意模仿以前的建筑去修，无论到哪里都有一种旧城区与新世界碰撞的感觉，是一种独特的美。

走在大街小巷里，经过很多很多店铺，每一步都值得停下来欣赏。

程以安对这座城市的态度一直很矛盾，呆在这里总会因为面临一些事而无可奈何，但真正要离开吧，又会因为一些东西而不舍。

前两天才吃过的马卡龙他印象深刻，但程以安在经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还是朝里看了一眼。

只是看，没有停，甚至没有丝毫的逗留。

在程以安的记忆里他就没吃过几次蛋糕，甚至甜食都很少吃，对那些吃过的也只有甜甜的印象。

墨知锦跟着前面的人兜兜转转，即使没有言语交流墨知锦也能感觉到程以安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过了这个红绿灯，往左边走一些就到他每次和程以安分开的地方了，那个小巷口。

不知道为什么，墨知锦突然有点不舍。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两个走到红绿灯旁边的时候刚好是红灯。

墨知锦本来还在看还剩一百多秒的红灯倒计时，等他回过神，车水马龙都已经不见，取而代之地是程以安的脸，明明嘈杂的十字路口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模糊了，只剩下心跳的鼓点。

等待的有效期只还剩下最后几秒，墨知锦光明正大看向程以安，突然开口问道：“打算去哪里上大学？”

程以安沉默了很久，直到绿灯亮起也没有给出答案。

这是一个和“想学什么专业”一样值得思考的问题，前一个问题程以安都没答，这个问题墨知锦也没有指望他会这么快给出答复，他只是想到就问了。

并肩走过斑马线，程以安心里一紧觉得很不对劲，他对视线这种东西有点敏感。

很久没有过的视线重新出现了。

程以安蹙了蹙眉，瞥了一眼墨知锦。

他不是特别重同学情的人，但他也不想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于是程以安停了下来，没再往前。

“怎么了？”墨知锦问他。

程以安在这种情况下特别不会说谎，只好实话实说：“有人。”

墨知锦还没反应过来程以安说话的意思，就见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后面紧跟着3个小弟。

他们扫了一眼墨知锦，又看着程以安，对程以安说：“今天居然不止你一个人，上次有人和你一起走还是在你初二吧？”

为首的那个人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小弟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是来找我的，和你没关系，快走。”

程以安小幅度的推了推墨知锦想让他走，墨知锦却绕过程以安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

“报警，离远点，越远越好。”墨知锦小声的说了一句。

可是……

现在也没空给程以安多想，他听话的远离打斗现场听话的报了警。

程以安熟练的报出这里的地址，又娴熟的交代了两句，一听就是经常报警的人。

打完他就开始祈祷，祈祷墨知锦没事，祈祷警察快点到，祈祷今天可以回家的早一点。

与此同时的巷子里。

在骨头断裂的脆响中一个又一个的人瘫软下去，世界尚未恢复宁静，耳鸣声中，一道银蛇从视野死角窜出。

墨知锦侧身避开了要害，却让那冰凉之物在手臂上犁开一道火辣辣的轨迹。

痛感延迟了半秒才像海啸般涌来。

不过这点痛感并没有让墨知锦停顿，他回身，初中的打架经验让他精准地握住那只持刀的手腕转了一下，一直到听到对方的惨叫声才松手，动作冷静得像在完成一道工序。

搞定了。

墨知锦独自立在倒下的躯体中间，火辣辣的疼痛清晰地传来。他伸手一摸，满手鲜红。伤口不深，但很长。

听到警笛声程以安松了一口气。

墨知锦也刚好拿出手机打电话。

看到程以安过来墨知锦朝他笑了笑，逆着方向往警察那边走，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凑到程以安耳边说了一句话。

程以安不可置信的抬眼，猛然回头却只能看见墨知锦主动过去和警察交涉的背影，在落日余晖下变得有些失真，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光线的撤退而消散。

明明是程以安报的警，那帮人也是冲着他来的，墨知锦却没有责备，只是默默地接手了全部，对他也只有一句安慰的话。

他说：“没事了，你做的很好。”

世界没有慢放，也没有静音，车流声和风声依旧清晰地涌入程以安的耳朵里，这句话却因为大脑忙着应对着突如其来的心跳失衡而久久萦绕在他耳边。

墨知锦手上那道很长却不算很深的口子还在往外流血，好在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替墨知锦与警方交谈。

也是这时墨知锦才退下来和程以安讲话。

“有伤到吗？”墨知锦甚至顾不上自己的伤，看着程以安关切地问。

程以安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他：“你现在能走了吗？”

“可以了，后面的事不用我来做了。”墨知锦看了一眼警察那边，看起来对那个中年人做事挺放心的。

程以安拉着墨知锦往自己家走。

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凉。

墨知锦不知道程以安要带他去哪里，去干什么，但和程以安信任他一样，他也信任程以安，什么都没问。

只是跟着手上的伤口都好像不疼了，墨知锦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程以安身上。

回到家里，程以安让墨知锦坐好，自己去拿药。

墨知锦点点头，等程以安背对着他找药他才有机会环视一圈。

程以安家不大，很干净，但有点过于干净了，有种没什么人住的样子。

“对不起连累你了，这个药可能会有点疼，但这个药比医院开的药要好的快也不容易留疤。”

程以安垂眸帮墨知锦上药，怕他问才解释了一句，这个药他一直在用，确实可以。

“没关系，谢谢。”墨知锦看着小心上药的程以安，有点心疼，“他们都这样对你的？”

他就知道，墨知锦都肯定知道了。

程以安垂眸不去看墨知锦，专心致志地帮他处理伤口，手上的动作一直很轻，只有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报警？”墨知锦还是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反正墨知锦已经知道了，他再说的多一点也没事，反正要被扣帽子的话都一样的，只是详细与否的区别。

程以安手顿了一下：“报过很多次但是没有用，进了警察局没几天就会被放出来，到后面就干脆不报了。”

程以安帮墨知锦绑好绷带，然后把东西都收好。

“明明跟你没关系，为什么……”程以安背对着墨知锦，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问，于是就这么突兀的停在这。

墨知锦摸不准他的意思，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你就当我是闲的，为民除害。”

程以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现在心里有点乱，不想和墨知锦待在一个空间，于是问：“走吗？”

又觉得这句话像是要赶人一样，有歧义，顿了顿补充道：“呆太久你家人要着急了。”

只要我没事他们才不管我。

墨知锦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还是应了一声：“好。”

站在筒子楼的楼梯旁往下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楼，程以安就这么看着，一直到确定墨知锦离开了他才重新回到家里，脱力般坐到沙发上。

刚刚的那个瞬间仿佛是他的错觉，被无数只蚂蚁啃咬的疼痛感再次充斥了他的心脏，呼吸不顺，无力反抗。

他明明在风暴来临前就已经给墨知锦提醒了，明明已经努力的将墨知锦拦截在席卷而来的风暴外围了，明明这件事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的，把他推出去就好了。

为什么墨知锦能那么从容不迫的，一步，就踏入了这狂乱的风眼中央，将这道艰难的选择题留给程以安。

信还是不信？

程以安：他都知道了，所以是远离还是欺凌？

墨知锦：今天程以安跟我说了好多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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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信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