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阿冬就提溜着一名大夫回来了。
“周大夫,您赶快给瞧瞧!”
被叫做周大夫的老者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向他摆手,说话也囫囵不清,“你这后生啊,要累死我不成,先让我喘口气再说。”
这一趟可真是累惨了他,让他一度以为今天要将这条老命交给阎王爷,上次这样还是一年前。
现在想来也是被这小子拖着来给他娘子看病,可真是冤家,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
“真是对不住。”阿冬一脸歉意,“今天是我太急了。”
周大夫摆了摆手,算了,知他是关心娘子心切,今天就不与他计较了。
歇息了一阵,他才开始把脉,期间问了一些问题,最后淡定得出结论,“身体没什么大碍,至于记忆的事,应是昏迷了太久,气血瘀滞不畅,我先为你改药方,喝一段时间,观察看看情况。”
听完,阿冬狠狠松了一口气。
又趁着送周大夫回去,拿着他写的药方去镇子上抓药。
张阿婆本来也很担心,但听过大夫的话后,就放松了下来,让阿沅坐着休息,她先去做晚饭。
阿沅乖乖坐在矮凳上,想着自己对这里还不够熟悉,遂点点头,又想到这位阿婆看不见,开口说了声“好。”
阿婆欢欢喜喜地走了,阿沅注意到她行动还算便利,就将头转向了大门口。
看刚才大夫给她看病的架势,应该对她的情况很熟悉,那名叫阿冬的男子焦急、紧张的神情也不像是假的,那她......真是他的娘子?
阿沅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如果没有失去记忆就好了,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又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阿冬手里拎着几包药进了院子。
此时阿婆的饭已经做好,正坐着等他回来一起吃。
阿冬见状一愣,让她们先吃,他先把药材煎煮上,说着就急匆匆往厨房那边走。
张阿婆听到他的说话声,向阿沅打趣,“我就说了吧,不用等他。”
说着自己拿起筷子,端起碗,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阿沅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也开始端起碗来吃饭,不过眼神有意无意瞟向厨房的方向。
在她吃到一半的时候,阿冬才过来坐下,正好与她面对面,见她没有表现出不适应的情况,也端起碗来吃饭。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却不显粗俗,有了他的加入,桌上的饭菜不一会儿就解决完了,特别是那包烤鸭,有一大半都是他吃的。
见她放下的碗中还剩下半个鸭腿,还皱着眉头问她:“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胃口?”
张阿婆听他这傻气的话,真是关心则乱,“她这才刚醒,不适合吃油腻腻的烤鸭,待会儿你去隔壁李婆子那儿买只鸡和鸡蛋回来,我明天弄点清淡滋补的给她。”
阿冬被说也没觉得不对,还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您考虑得周到,吃完饭我就去。”
说完很自觉地拿过她的碗,啃起剩下的鸭腿来。
阿沅没料到他还有这般动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看得她整张脸通红,那上面都是她的口水,他也真是不讲究!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阿冬似有所觉看过来,“怎么了?”
阿沅连忙转移视线,铁定不能说你怎么能吃我剩下的,“没事,我......我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就行。”
“那怎么可以!”阿冬和阿婆异口同声道。
就见阿婆一脸严肃,“你这一睡就是一年,每天就靠着点补药吊着命,现在好不容易醒了,必须吃点好的,才能将身体彻底养回来。”
阿冬点头附和,“阿婆说的对。”
阿沅见他们严正以待的样子,像是自己说了多么不该说的话一样,摸了摸鼻子,暂时放弃抵抗,她也是考虑到这家境不富裕,能省则省。
阿冬和阿婆才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会是一样的决定,不说在阿冬这里她是他的娘子,张阿婆就算是收留一只小猫,这么长时间的看顾也有深厚的感情了。
再说了,阿冬虽然平时在码头做账房和搬运两份工很累,但是每月下来会有五吊钱,刨去固定的药钱和生活开支,也会结余一点,都被阿婆好好的存起来了。
现在阿沅醒了,药钱可以省下一半,每月剩余的钱会更多。
反正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她的提议。
——
虽然三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但是晚上依然比较冷。
饭后,阿婆让阿沅早早进屋歇息,阿冬则去隔壁买鸡和鸡蛋了。
阿沅看着屋子里的木床一阵犯难。
刚才进屋时,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房子只有两个房间,中间是个小客厅,右边是阿婆的屋子,那么左边就是她和阿冬的房间。
想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睡在一起的,只是那时的自己陷入昏迷,不知道就算了,现在醒了但却什么都不记得,再一起睡就觉得十分别扭了,毕竟她对这个丈夫十分陌生。
“怎么了?”阿冬一进屋就看到她站在床前发呆,走过去将装着药的碗递给她,“周大夫说趁热喝效果才好。”
阿沅在他问出话的时候就已经转过身来,听他这样说直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动作十分干脆利落,彷佛不知道那药有多苦一样。
阿冬也像司空见惯一般,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转过身来问她,“刚才怎么了?”
“啊?”阿沅一脸迷惑,朝他看过去,对上他探究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虽然心里很紧张,但她不是弯绕的性子,思量了片刻开口,“我是有些问题想......想问问你。”
阿冬还以为她是身体哪里还有不舒服刚才没说,听罢松了口气,将她扶到床边坐好,自己再挪过旁边凳子坐到她面前。
看他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阿沅也不自觉地挺直腰背,然后......就出现了大眼瞪大眼,面面相觑的画面。
......
阿冬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严肃了,握拳抵住唇假咳两声,又放松了紧绷的身子,才道:“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阿沅注意到他的耳根都红了,心底的紧张消了一大半,她放下绞着的双手,酝酿了一会儿才问出口:“我们是......夫妻?”
阿冬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自己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被告知有一个妻子,自己也会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此他的回答很详细,“对,两年前冬月十六成的亲,南下途中遭遇劫匪,逃跑过程摔下了山,我受了重伤,你的脑袋磕到石头上,我带着你一路走到这个村子,被阿婆所救,你昏迷不醒我们就暂时安定了下来。”
见她一脸存疑,又道:“你要不信,可以看随身佩戴的玉佩,与我身上的是一对。”说着就取下自己脖子上的放到她手中。
阿沅看着手中温润清透的白色玉佩,被雕刻成月牙的形状,上面有繁复的花纹纹路,与自己脖子上戴的明显是一对。
“这是我的家传玉佩,成亲后与你一人一半,象征一生一世一双人。”
怕她不懂,阿冬解释起这玉佩的意义。
阿沅不好再反驳,尤其是看到阿冬说完将玉佩慎而重之地重新戴回后,对于两人是否成亲这个疑虑彻底打消了。
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立马转了话题,“那我还有什么亲人吗?”
阿冬整理衣襟的手一顿,摇了摇头,“你的娘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跟随父亲长大,不过在我们成亲没多久他也因病过世了。”
那不就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阿沅努力想了想,对他说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在他说到自己父亲时,心里是有点不一样的,却又说不上来。
她归结于这是陪她长大最亲的人,本来感受就是不一样的,也就不再深究了,最后问他:“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说起这个,阿冬的表情明显生动起来,“你以前......是我们那镇上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诗词、歌舞、刺绣、管家......样样精通,求亲的人都快把你家门槛踏破了,不过我们两家是世交,你父亲也很满意我,待你及笄后,我们就成了亲。”
他一脸恰有其事的样子,让阿沅不禁问起自己,我......真有这么厉害?
不过总结起来就是他们两家是世交,生活在北方一个镇上,父母都已经过世,两人两年前成亲了,在南下途中遭遇变故,现如今停留在这个地方。
见她不再问了,阿冬起身拿起凳子上的药碗,“你先睡,我把药碗放回厨房。”
阿沅点点头,直到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脱了鞋子爬到最里面躺下。看来他们真的是夫妻,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她在心里说服自己。
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躺上床一会儿她就撑不住闭上眼睡了,阿冬进来注意到放轻了脚步,见她被子盖的好好的,才脱鞋上床挨着她轻轻躺下。
许是察觉到身边有热源,睡梦中的阿沅不自觉地向其靠近,将脑袋移到他的肩膀处,手也搭到腰上来。
阿冬眼睛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真切感受到她真的醒过来了,又寻到她搭在腰间的手握住,见她只是拱了拱脑袋没有挣开,才敢轻轻用唇蹭了蹭她的额头。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