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 第9章 信任的裂痕

项目危机虽然暂时渡过，但林若薇与江辰之间的关系，却降到了冰点。那场短暂的、各自为战的“战役”，非但没有让他们成为更紧密的盟友，反而将彼此推得更远。

公寓里，寂静成了主角。即使偶尔在厨房或客厅碰面，两人也只是客气而疏离地点点头，然后各自错身而过，仿佛对方只是合租的陌生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冰冷而压抑。

林若薇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那个被削减了预算的项目中，近乎偏执地追求着每一个细节的完美，试图用工作的充实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和莫名的烦躁。她不再关心江辰是否准时回家，不再在意他电话那头是谁，甚至刻意回避与他有关的一切信息。

江辰则恢复了更多婚前的生活轨迹，去画廊的时间多了，参加各种艺术展、私人派对的频率也高了。偶尔，一些关于他与某位新锐女艺术家或是名媛过从甚密的模糊八卦，也会若有似无地传到林若薇耳中。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继续埋头工作，仿佛那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表面的平静终究是假象。

这天下午，林若薇正在与团队核心成员开项目推进会，助理神色有些慌张地敲门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若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会议暂停，她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不用刻意搜索，几个知名的财经八卦论坛和社交媒体上，已经出现了关于她的“爆料”。

标题耸动——“揭秘宏宇美女总监的上位史：心机女如何撬动豪门？”

内容更是极尽捏造之能事：暗示她凭借美色和手段接近江辰，介入江辰与陈雨婷（文中虽未直接点名，但指向性明确）的感情，最终靠怀孕（配了一张她前段时间因胃痛去医院，穿着稍显宽松的衣服的模糊偷拍照）逼宫成功，才得以嫁入江家。更恶毒的是，文章还影射她在工作中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家即将成立的工作室输送利益，甚至暗示她与公司某位高层（语焉不详，但引人遐想）关系暧昧。

评论区早已不堪入目，各种污言秽语和对她能力、人品的诋毁层出不穷。甚至有一些所谓的“前同事”、“知情人士”匿名爆料，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如何“工于心计”、“攀附权贵”。

林若薇握着鼠标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感到一阵冰冷的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伴随着一种被当众扒光衣服般的屈辱。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上位”，但她绝不能容忍有人污蔑她的专业操守和人格！

几乎是同时，她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有来自张启明询问情况的，有相熟媒体朋友提醒的，有团队成员担忧的，甚至还有几家合作方语气微妙地来探听虚实。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先给张启明回了电话，言简意赅地表明这是恶意诽谤，自己会尽快处理，绝不会影响工作。然后，她立刻联系了公司的法务部和公关部，要求他们立刻启动危机处理程序，发律师函，追查爆料来源。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有江振业或者陈雨婷的手笔，或者，是他们联手所为。目的很简单，搞臭她的名声，让她在江家、在公司无立足之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江辰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和怒气。他显然也看到了那些消息。

“怎么回事？”他走到她办公桌前，声音紧绷，“谁干的？”

林若薇抬起眼，看着他。此刻的他，脸上是真切的关心和愤怒，不像作假。可是，一想到那些爆料里提及的“介入感情”、“红颜知己”，再联想到他这段时间的冷淡和那些似真似假的绯闻，一股混合着委屈、愤怒和失望的情绪，猛地冲垮了她的理智。

“谁干的？”林若薇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江辰，“这难道不该问问江少你吗？如果不是你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红颜知己’和复杂情史，我怎么会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

江辰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将矛头指向自己，眉头紧紧皱起：“林若薇，你什么意思？你觉得这是我惹出来的麻烦？”

“难道不是吗？”林若薇站起身，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从我们结婚开始，陈雨婷就明里暗里地挑衅、使绊子！那些关于你我如何在一起的‘故事’版本，最早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还有你那些画廊的‘常客’、‘知己’！如果不是你行为不检，给人留下话柄，我怎么会被编排出这么多不堪的罪名？！”

“行为不检？”江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眸子里翻涌着怒火，“林若薇，你搞清楚！我和你结婚之后，有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这份协议的事情？那些所谓的绯闻，不过是媒体捕风捉影，或者是一些人别有用心的炒作！你自己也在这个圈子，难道不明白？！”

“我不明白！”林若薇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我只明白我现在因为你，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靠身体和孩子上位的女人，是个出卖公司利益的内鬼！我的专业，我的努力，全部被否定得一文不值！这一切，都是因为和你绑在了一起！”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中了江辰。他看着她，眼神里翻滚着震惊、受伤，以及一种被彻底误解的暴怒。

“所以，在你眼里，和我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这么让你觉得耻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平静，“林若薇，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后悔签了那份协议？后悔嫁给我？”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若薇张了张嘴，那句“是”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看着江辰那双此刻盛满了复杂痛楚的眼睛，那句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后悔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的心，又乱又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应该是护工或者母亲看到了新闻，担心地打来了电话。

这个电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林若薇所有的冲动。她不能倒下去，母亲还需要她。

她深吸一口气，别开脸，不再看江辰，声音恢复了冰冷和疏离：“江先生，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讨论这些无意义的私人问题。我还有工作要处理，请你出去。”

江辰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半晌，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的文件柜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林若薇心口一颤。她无力地坐回椅子上，接起母亲的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事。

“妈，我没事……都是假的，有人乱写的……嗯，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您别担心……”

安抚好母亲，挂断电话，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她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信任的裂痕，在这一刻，已然深可见骨。而他们之间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似乎也随着这扇被摔上的门，彻底关上了沟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