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遍南朝疆土。一座座被攻克城池的名字,最终都汇聚成一个令人敬畏的称号——“覃都督”。
军帐内,敕封的诏书被随意置于案头,旁边是堆积如山的军报。象征着权柄的印信冰冷而沉重,覃深的手指拂过上面精致的螭钮,触感与抚摸他的剑柄并无不同。
升迁的宴席上,觥筹交错,恭维之声不绝于耳。昔日需要仰视的上官,此刻拍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貌美的舞姬眼波流转,试图在这位新贵的眼中找到一丝涟漪。他只是端坐着,杯中的酒液未曾晃动分毫,目光穿透喧嚣的人群,落在帐外无边的夜色里。
他得到了曾经渴望的一切——权力、地位、他人的敬畏。可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传递过来,失却了所有的温度。他仿佛一个局外人,冷静地观看着一场名为“功成名就”的戏剧,而主角,只是一个顶着他名字的、空洞的躯壳。
夜深人散,亲兵为他卸下沉重的甲胄。铠甲之下,是纵横交错的旧伤新疤,记录着每一次生死搏杀。他曾以为,每多一道伤疤,内心便会更坚硬一分。如今才发现,坚硬的内里,早已被掏空,只剩下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死寂的荒原。
偶尔,他会无意识地摩挲胸前铠甲之下,那里空无一物。可总有一个瞬间,他会恍惚觉得,似乎本该有什么东西,带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能短暂地穿透这无尽的冰冷。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荒原上,依旧只有风雪呼啸。
他走到帐外,仰望星空。星河璀璨,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深渊。他赢了整个天下,却仿佛连自己,都一并输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