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不容易是放假日,冷重接下来的安排肯定是回去补觉,连续好几天都是晚睡早起。
在他悠闲走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好几天没见到过的冷安,不能说是碰见,因为她是偷偷摸摸跟在冷重后面,然后快步凑上前吓他。
当然冷重并没有被吓到,他垂头看着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冷安,没好气地抬手弹了下她脑门。
“你怎么在这,还来吓哥哥。”
被弹完后,冷安立马松手,捂着额头,理直气壮的说:“哥,你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我在你后面都跟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
冷重看着她,笑了一下:“你还有理了?这几天都去没见到你又去哪里玩了?”
冷安加快脚步走在他前面,转身倒着走说:“当然是江川和杨舟他们一起玩。”
“我想和哥你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她抱臂哼了一声说:“你要好好反思了。”
“真出去,你难道不会嫌弃哥哥无聊?”
“怎么可能!我嫌弃谁都不会嫌弃哥你的。”
闻言,冷重挑了挑眉,托着长音说:“真的吗?”
“千真万确!”冷安竖着三根手指发誓,随后拉着他哥手臂:“当然是哥哥最好啦。”
这一反常态度让冷重觉得没那么简单:“不会又有事要求哥哥吧?”
听到这句话,冷安立即反驳:“当然没有!”
冷重半眯着眼睛看她问:“你那只小东西呢?”
一说到这个,冷安就有点惋惜:“哥你不想养,我只能送给江川他们了。”
那她在惋惜什么?
冷重无奈笑笑:“下次带宠物回来,先看能不能负责得起。”
“知道啦。”冷安闷闷道,不过下一秒就开始转移话题:“哥,启怎么没跟你一起啊?”
冷重算是发现了,她很喜欢提起他,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又不是寸步不离,怎么了?”
冷安内心啧啧了两声,随后笑了笑:“没事啊,没事。”
冷重疑惑地盯着她但也没再说什么,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
……
回到住所,一进门就看见启呆坐在沙发等冷重回来,见到人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冷重顺势坐在他旁边,脑子回想起不久前和冷安的对话,他盯着启,鬼使神差问了句。
“你什么时候和冷安关系这么好?”
“……?”
启显然是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没有任何铺垫,见面第一句话就让他呆愣住。
“没有,主人想多了。”
冷重点点头,脑子明显不在线,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自己问的是什么乱七八糟问题。
启唇角弯起一丝弧度,更加肯定的说:“只和主人关系好。”
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怪,再加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冷重一时间想不到对策。
他迅速瞥开目光,不再和启对视:“嗯,我知道了。”
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
……
婚礼举行的时间是在中午开始,这天冷重起得晚,等他收拾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麻溜地套上米白色长外套,快步踏出卧室门,而门外的启早就等候多时。
冷重没过多去看他也没时间,匆匆忙忙闯进卫生间洗漱,等一切都准备好后才拉着一脸无所谓的启去参加婚礼路上。
早饭根本来不及吃,能不迟到就不错了。
“你早上有叫过我吗?”在去婚礼的路上冷重问启,因为昨晚他有交代如果自己起晚了记得叫醒他。
启看着还被主人牵着的手没有马上回答,很明显对方没意识到他们还手拉手,于是他加快脚步和冷重并行才说:“敲门了,主人你没反应。”
他觉得主人的睡眠排第一,其他事情等醒了再说。
冷重听他的回答有些无奈,但很快就归结于是自己睡太死了,对此他无力反驳,认命般地说:“下次直接进来。”
启弯了弯唇,盯着慌乱的主人:“好啊。”
这时候的冷重根本还没意识到他们没手松,只有启雀跃地享受着牵手走过的这一段路程。
到达婚礼现场,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这也正常,毕竟不是年轻人的婚礼。
虽然昨天已经领略婚礼布景但真正开始又是另一番景观,烛火在鎏金烛台上轻轻跃动,将暖光漾满大厅。
穹顶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灯,千万个切面同时闪烁,玫瑰缠绕着白玉柱,花瓣散在乳白地毯上。
丝绒座椅铺着乳白缎罩,玫瑰与白纱堆叠如云。
迟迟到来的两人像勿闯似的,傻傻愣在原地,这个时候冷重牵着启的手才自然松落。
“哥,在这里!”
冷重闻声望去,只见那四个小年轻又聚在一起,冷安里面穿着喜庆红连衣裙外面披着长袖外套朝着他们挥手。
确认方向后冷重就快步走过去,启紧跟其后。
“哥,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张叔说都看不到你们人。”冷安颔首问他。
冷重朝着其余三人小幅度点头示意,随后才看向冷安,他绝对不会说实话的,淡淡一笑说:“处理工作。”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启听着主人的回答,嘴角上扬,看来真相只有他知道。
冷重不等她回复,环望着四周又问:“张叔呢?”
冷安摇了摇头说:“现在不知道在哪,可能在后台陪莺姨吧。”
既然如此,再去打扰就不太好了。
冷重对此作罢,他看着冷安,顺便伸手帮她整理了下领口内折的领口,揶揄她说:“屈指可数的早起吧。”
冷安轻哼了一声,没否认:“重要日子当然得重视对待。”
此时婚礼即将开始了,一旁的江川就温声提醒:“婚礼快开始了。”
“那我们走吧。”冷重刚反应过来,率先带他们入席而坐。
……
宴会厅的华灯次第熄灭,最后一点喧嚣也随之沉淀下去。
一道修长的、被黑色礼服勾勒得无比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洁白的礼台上,张南氏独自站在那儿,他肩膀的线条似乎因屏息而有些紧绷。
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不免紧张。
在这时,如水的钢琴声淙淙响起。
厚重的双扇木门缓缓洞开,满座的宾客在这一刻极有默契地,齐齐转过头。
门外的光晕里,池莺身披一袭圣洁的白纱,层层叠叠的轻纱与精致的蕾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岁月从不败美人。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束铃兰与白玫瑰,头纱用一枚珍珠发冠固定着,垂落至腰际。
张南氏目光穿越了长长的白毯落到池莺身上,年少就认定的人,这一刻又是一次如愿以偿。
恍惚间又见到了多年前的少女。
池莺被人搀扶着走过白毯,登上礼台,来到张南氏面前,她看不见他红了眼眶。
他们经历的一切就是最好誓言。
“我愿意。”
三字落定,戒指圈住无名指,迟到多年的婚礼终于在此落定。
“主人他们又算是什么爱?”
启目光从礼台上落到冷重侧脸,他就坐在他旁边,很近很近。
千人千爱,但他都想知道有何不同。
冷重闻言,头偏转向他,认真思考了下,挑着眉在他耳旁低语:“我觉得属于越过生死的爱情吧。”
启深深注视着冷重的眼睛,嘴巴微张,刚想开口继续问,就被主人旁边的冷安捷足先登。
他想问爱一个人又是什么样子的。
一旁的冷安扯着他哥的衣袖感叹道:“哥,莺姨穿婚纱好漂亮啊,洁白的婚纱果然好看!”
她话音刚落,殊不知有一道温柔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上,很短暂,怕被惊扰。
冷重身体转向她配合着回答:“嗯,都很好看,你喜欢?”
“漂亮裙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冷安理直气壮回答。
冷重看她着迷这样子,勾了勾唇说:“那下次去试试?”
“这还早吧……”冷安有些难为情:“不用这么着急。”
冷重闷声笑了一下,身体微微倾向她说:“想什么呢,要是喜欢就试试而已,婚纱又不是一定和婚姻绑在一起。”
况且他还舍不得这个妹妹呢。
闻言,冷安半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点点头说:“那不行,我决定第一次穿要哥你亲自设计的。”
特别的衣服就要特别的人来打造。
冷重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温声道:“又计划上啦?”
冷安“哼哼”两声就没说话了,冷重笑了一下转回身,继续看向启。
“你刚才还想说什么?”他问。
启愣了几秒,没想到主人知道他还想问,这一问,反倒他说不出话来了:“我……”
见他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来,冷重就说:“没事,你慢慢想,回去再说。”
他都这么说了,启只好点点头答应。
回去再问也不迟,况且需要做准备。
典礼仪式结束后,张南氏搀扶着池莺率先来到冷重他们这里。
池莺换了一身白色流苏裙,身材曼妙,仪态不减当年。
冷重站起来主动向他敬酒,他弯起唇以示祝福:“张叔、莺姨,恭喜。”
池莺莞尔一笑,先开口说:“没想到会有今天。”
一旁的张南氏听她这话就不满了:“不是想不到,是迟到而已。”
一股孩子气,池莺哄说:“是,已圆满了。”
冷重看他们拌嘴,真心替他们开心。
“今日特殊,我敬你们一杯。”说完,他就喝完半小杯香槟。
冷安也随之站起来,以果汁代酒,乐洋洋:“我也敬一杯。”
张南氏喜开颜笑,同样回敬:“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
“恭喜佳人美满!”
杨舟坐不住拉着江川向他们道喜,美娅同样也站起来,她虽然没说话但脸上也挂着得体的笑容。
池莺脸上泛起淡粉,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们了。”
他们敬完冷重这边的酒就去下一桌,忙忙碌碌的。
冷重想着终于可以坐下吃,但好景不长,没吃几口就被同事叫走,互敬了。
启看着主人被劝走,想跟上去但似乎没自己的事就又坐回原位。
这边冷安刚主动给美娅夹完菜,看启自己一个人就调侃他。
“哎,我哥怎么被拐走了,启你不去看看吗?”
启看着她,又转头扫了一眼被恭围着的主人说:“不方便。”
他话音刚落,冷重就心有灵犀似的也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小重,来再来一杯。”
冷重回过头看向年长辈,微微一笑没拒绝:“敬您。”
在这桌呆完没给他回去的机会又被迎去另一桌,两三个年长女士围着冷重聊无关要紧的话题,打趣他。
话题也都是围绕着他讲,最多的就是终身大事。
“小重也不小了吧,看看你张叔。”
“是啊,哎,有没有中意的对象,没有的话阿姨给你介绍。”
“我家那个外孙女年龄恰好相符。”
……
冷重没有打断她们的两言三语,等她们差不多都说完了才一一回复。
不懂为什么这么着急。
“我现在暂时还不考虑,还对个人能力不满足。”冷重抬了抬香槟一饮而尽,以表歉意。
很官方的回答让她们适可而止。
冷重身影渐渐消失在启的视线里,他目光无法再追随。
冷安他们三人也都离开席位独留启一人等候,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汤匙等着婚礼结束。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一道声音从启身后响起,他缓缓回头看发现是张南氏和池莺。
启站起来面向他们,他想这是主人的长辈需要礼貌,所以他向前走了两步,淡淡道:“不方便跟着主人。”
其实他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他绝对跟。
“是小重身边那个吗?”池莺轻声问张南氏。
“是我。”启率先替他回答。
张南氏点点头,满心欢喜看着启,向池莺夸赞说:“他的存在可是改变了小重。”
“看来你把小重照顾得很好。”
闻言,启嘴角微微上扬,这话他听着很喜欢:“我的主人,理所应当。”
是他的主人,所以只需要他来。
启看着池莺的手搭在张南氏的手背上,怔然片刻,他又想起冷重说的爱。
“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这句话,张南氏眼神亮了一下,显然对他说的话很意外,不过池莺倒是不觉得什么,她微微一笑耐心地为启解释。
“人类的爱情挺复杂的,先是迷茫再是确认。”池莺头微微偏向张南氏说:“还有唯一和双向”
“它自私、守护,害怕失去,我想这或许是爱情的开端。”
她说的这句话,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特别清晰的答案,有种动力感。
如果这是爱一个人的开始,那么启找到他真正的答案了,也开始承认自己这份从散乱到合一的情感。
“那我主人呢?”
清楚了自己也就想清楚他。
不过他这句话倒是给张南氏逗笑了,他说:“小重?我也很好奇他,不过你可以找机会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问他是怎么想的?
似乎更直接,也更确认,但这会不会得到一个失望的答案?
是否为双向,他不知道。
婚礼还没散场,自从问完后,得到清晰的回复后,启就越发着急等待冷重回来。
他刚想着,恰巧这时候冷重他就回来了,不过是被冷安半扶着过来的。
冷重被请走后,来来回回被灌了很多杯酒,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启,我哥喝多了,你带他先回去。”冷安将他哥交付给启,说完她就走了。
冷重一个没站稳扑进他的怀里,一身酒气,启看着怀里人脸色潮红,眼神失焦,显然是醉了。
这还是冷重第一次在启面前喝醉,上一次是直接喝倒,一点意识都没有。
冷重从启怀里支撑起来,眯着眼睛,久久盯着他,似乎在确认眼前人,声音有些哑:“……回去”
启微微蹙眉,手环着他腰以防他摔倒:“好。”
自从经历过上次,启就不喜欢他主人喝酒。
……
回去的路上启几乎半扶半抱,这种近距离接触,他是第一次不觉得喜悦,他盯着冷重低垂的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他那个问题。
急切感浇灌全身,他想现在就确认,确认完一个答案就想尽快确认下一个,贪得无厌。
冷重还不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脚步虚浮,整个人晕乎乎的,肚子也有轻微的灼烧感。
路上没什么人走过,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显得很突出,启忍不住了,在一个拐角处将身边人猛得抵在墙上,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将人困在自己与墙壁之中。
启的一支手垫在冷重脑后,指节陷入发丝,另一支手则紧紧扣着,压在他耳侧,十指交缠。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冷重,一抬头就撞进启深蓝色眼眸里。
头顶惨白的灯笼罩着两人,四周空无一人,启低垂着头,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主人。”启微微蹙眉,目光灼热盯着他,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但他不知道冷重爱一个人又是什么样子的。
冷重眼神依旧涣散,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刚才的举动,也没意识都他们现在的动作有多暧昧。
他抬头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启,也从他眼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冷重没回答,反而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拉近了和启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距离,脸上挂起几分轻佻的笑容,眼神蒙上一层水色,变得迷离起来。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启没想到主人会凑上来,他目光聚焦在对方带着一丝水光的唇上,很近,几乎再往前一两厘米,就能吻上去。
“嗯?”冷重直勾勾盯着他,声音压低了些,像羽毛轻轻搔过耳廓。
“你是在……以下犯上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启瞪大眼睛,一脸无措,他顿时松开冷重的手和他拉开距离。
启不敢再去看冷重,心里想,他在做什么,就因为一时冲动就忘记了对方到底来说还是自己的主人,他有什么理由去过问这种越界的问题,还做出这种连自己都刚反应过来的举动。
可是又不甘心,他要怎么办?
启下意识地想再后退一步,但下一秒冷重一个没站稳,踉跄地倒进他的怀里,酒精害人不浅。
或许是觉得靠着他很舒服,冷重一动不动,头部轻轻垂在启胸膛,迷迷糊糊嘟囔着:“……靠会。”
启低眸看着怀里人,先是怔然再是欢心。
他勾起唇角,双手试探性地环抱着冷重,就是这么好哄。
刚才的所有的阴郁一拍而散,当下就很好,至少还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