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画月站在江府后墙下,她仰头望着墙头,几番进退纠结后,终于蹬地攀墙而上。
和上次一样,林画月毫无阻碍来到主屋外,只是此刻主屋门窗紧闭,里面幽黑寂静。
已经歇下了吗?
那算了,明日再来吧。
林画月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哼。
极轻,要不是此刻太过安静,连她都差点察觉不到。
林画月顿住脚步。
是熟睡时无意识的翻身扯到伤口了吗?
林画月蹙起眉,调运内力将听觉开放到最大。
她原本只是想听听江叙风的心跳和气息是否有异常,结果这一听给她吓了一大跳。
江叙风此刻心跳声快得像脱缰野马,咚咚咚咚的急促鼓点中,床在嘎吱作响,伴随着接连不断地喘息。
林画月愕然。
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几声无法抑制的低吟挣开桎梏。
“殿下……”
林画月轻触门扉的手指一缩。
“殿……殿下……”
“……皎……皎……”
尾音意乱情迷,破碎得不成样。
林画月终于反应过来江叙风在做什么,她脑海炸开一道轰然巨响,瞬间面红耳赤。她又惊又怕地退后一步,正想逃离,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抵住她肩膀,猛地向前一推!
她毫无征兆地撞开房门跌进去,一抬眼,只见江叙风正半躺半坐地靠在床头,他衣衫凌乱,敞开的双腿与浓重的**藏无可藏。
在他摊开向上的掌心中,一枚熟悉的青玉坠静静泛着玉光。
对于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江叙风迷离到失焦的眼神中先是略有困惑,随后,只在刹那间,他瞳孔急剧收缩,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江叙风不敢再与林画月对视,羞耻与绝望让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扯过挂在一旁的外袍,胡乱裹上后夺门而逃。
吱呀,吱呀。
两扇门板无力地开合摇摆。
林画月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房中,刚才极具冲击的画面让她好半天才回过神,她拍拍脑门让自己清醒,赶紧跑出去追人。
夜已过三更,明月洒下清辉,横枝疏影映照在白墙上,风起枝晃中,两道人影扰乱静谧。
江叙风在前面狂奔,林画月在后面狂追,追过游廊,追过后花园,眼见这条青石甬道也快追到尽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开。
该死!他怎么跑这么快!
林画月耐心耗尽,她跃上屋顶,抄了个近道一掠而下堵在江叙风面前。
江叙风慌不择路拐进最近的一间堂房,“嘭”的一声将门关严并上了锁。
“……”
林画月拔剑劈断窗栓,直接破窗而入,随后眼疾手快抓住江叙风衣襟,将他死死抵在墙上。
“这是你的府邸,”林画月累得直喘气,“你跑什么?”
江叙风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胡乱裹着的外袍有要滑落的迹象,他赶紧捞住,羞耻感在这一刻再次攀到顶峰。
江叙风难堪地闭上眼:“我以为殿下不会再来了。”
林画月能感觉到江叙风衣襟之下的皮肤在发烫,看着他始终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气度因她而瓦解,林画月心中莫名膨胀起一种爽意。
“殿下?刚刚不是叫我皎皎吗?”林画月说,“还有那枚玉坠,我记得当时抵给医馆大夫了,怎么会在你手上?”
江叙风眼睫细碎地颤抖着:“我赎回来了。”
林画月一寸不移地注视着他。既然他敢私藏她的玉坠,还敢喊着她的名字做这种事,那就别怪她得理不饶人。
林画月踮起脚尖,让自己的呼吸与江叙风紊乱的呼吸纠缠。
“这么说,你那位心上人,是我?”
江叙风深吸一口气,他唇抿成一条线,试探性睁开眼看向林画月,随即像被烫伤一般快速移开。
林画月专注地看着他,她在等他的回答。
江叙风强撑起镇静与体面,淡声道:“我不该肖想你,更不该做这样的事,你要是觉得龌龊恶心,要杀要剐都随你。”
听见江叙风承认肖想她,林画月心中无限欣喜,只是江叙风比她高出一个头,她现在的姿势保持久了胳膊实在发酸,她松开江叙风的衣襟,退后一步,想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江叙风却以为林画月终于对他忍耐到极限,这就要抽身而去,他仓皇叩住林画月手腕,反身将她压在墙角。
局面瞬间颠倒。
“别走,”江叙风自上而下看着她,“求你。”
林画月被禁锢在墙壁与江叙风之间,他的影子将她覆盖,他的香味将她包裹,林画月心脏狂跳,腿一软差点就要跌倒。
其实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挣脱出去。
但她并不想。
“我不走。”林画月伸出手揽住江叙风后颈,将他向下压,在江叙风乞求的眼神中,林画月踮起脚尖,将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微凉、柔软,却始终一动不动,任由林画月的唇笨拙地碾磨。
怎么搞得像她在强占良家男一样?
林画月有些恼火,她偏开头不再吻他,月光下,她的脸红得快烧起来。
“我不是——”
林画月话还没说完,江叙风扳过她的下颌,俯身含住她的嘴唇。
他吮吸地又凶又急,她的舌根甚至开始发麻,林画月瞪大双眼茫然无措,她被动承受了许久,才开始试着回应。
林画月扩开的听觉一直没有收回,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急促到与江叙风的重叠,她甚至能听见全身血液在翻涌,叫嚣着直冲向大脑,还有些许水声在他们唇齿间漾响。林画月闭上眼,沉湎在他的掠夺中。
不知过了多久,江叙风终于放开她,他的唇擦过她脸颊,将脸埋进林画月颈窝。
“这是第二次机会吗?”江叙风声音闷闷的,“我会去向其他贵女的男宠请教,这次我一定会做好,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男宠?”林画月眨巴眨巴眼睛,“你要做我的男宠?”
“嗯,可以吗?”
当朝少师——不,现在是太傅了,给她做男宠?林画月头皮一阵发麻。
“可以是可以,可是……为什么?”林画月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当我夫君是件很糟的事情吗?”
江叙风一僵,他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
他直起身与林画月拉开一段距离,苦笑道:“九年前你挡在我面前,那时我就清楚这辈子要栽在你手里了,只要你肯看我一眼,我便心甘情愿任你驱使,所以你不必委屈自己,更不必讨好我。”
江叙风不是没有动过胁迫她接纳自己的念头,爱意深埋在贫瘠的黑土之中,原本该静默到腐烂,可不曾想,某天一次意外的天降恩露,残喘的爱意生长出名为占有欲和嫉妒的果实,折磨他、摧残他、让他面目全非,他带着恶意与渴求攀杆而上,却在即将缠绕住她的时候退缩了。
她是珍宝。
江叙风眼神中的自嘲意味太浓重,浓重到林画月为之一怔,可林画月无暇分辨其中的含义,她的心绪全部被另一个念头占满:
江叙风居然九年前就在肖想她,那他就成天看着自己与燕怀誉厮混却不动声色?
他可真能忍。
“我没有讨好你,”林画月说,“非要我说那么直白吗?我喜欢你。”
江叙风显然没有听明白,这副迷茫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让人感觉过于割裂。等到林画月终于受够了他的模棱两可和吞吞吐吐,干脆主动去牵起他的手,江叙风才欣喜若狂地回神,一把将她揉进怀中。
“告诉我,”他声音沙哑,气息滚烫,“你没有骗我。”
他双手紧紧揽住林画月的肩膀和后腰,简直像某种一旦缠上就再也摆脱不掉的藤蔓,林画月都快要窒息了。
“没有骗你。”
林画月替他捞住滑落的外袍,有些尴尬地拍拍他侧腰:“先把衣服穿好。”
—
林画月伫立在被她破坏的那扇窗户面前,紫藤从屋顶垂落而下,像流苏一般坠在窗沿,花影婆娑,暗香浮动,煞是好看。
她心不在焉地伸出手拨弄花穗,直到江叙风在她背后穿好外袍并点亮烛灯,她才款款转过身。
烛光摇曳中,江叙风面容清隽温和,以一种专注到近乎虔诚的目光注视着她。
林画月忽然发现,江叙风不仅将外袍穿得一丝不苟,就连头发明显也整理过了,正整齐垂顺地散在他肩后。
……他在维持自己形象这方面真是速度惊人。
今夜神经绷得太紧,江叙风完全顾不上注意身上伤口的疼痛,此刻终于静下来,痛感如同报复他一般反扑而来,疼得他躬下身倒吸了两口凉气,林画月赶紧上前看看他身上的伤,一抬头突然发现,在江叙风身后是巨大的供案,供案之上的神龛内立有三个牌位。
林画月被吸引了注意:“这是……”
“祠堂。”江叙风简单说道,“这是我爹娘,还有我大哥。”
林画月一阵眩晕。
要命了,跑到哪儿不好,怎么偏偏就跑到祠堂这个肃穆之地?想到她刚刚当着江叙风家人的牌位,对江叙风又抓又亲的,估计在人家爹娘看来,她活脱脱就是个强闯入室非礼他们儿子的女流氓。
作孽啊……
林画月闭上眼,一副没眼再看的表情。
江叙风伸出食指悄悄勾上她的手掌,见她没拒绝,便轻轻将她整只手握进掌心。
“没事的,”江叙风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哄着她,“他们都知道你。”
“知道我?”林画月有些诧异。
“嗯。”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那些无法也不敢宣之于众的贪嗔痴、求不得,在九年间每个昼夜里渐次叠加,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是神仙,凡夫俗子所能承载的情感浓度是有极限的。不知多少个深夜里,他跪坐在祠堂中,对着爹娘和大哥的牌位,小心翼翼倾诉自己藏匿的心事。
今天看见她了,她拉着燕怀誉笑得很开心,希望她也能对着我这样笑一次。
她去北境了,我借故办差去城门送送她,但是她好像没有看见我。
起风了,北境应该下雪了吧。
……
太多太多,讲到他靠着供案沉沉睡去,第二日从江府走出去的,依旧是那个冷心冷情的江叙风。
这些事情细说起来连江叙风自己都觉得骇人,他从未想过竟然真的有一天,他能牵着林画月的手站在这里。
江叙风不知林画月为什么会突然转了性子说喜欢他,他也不打算问,不管她是一时兴起也好,图个新鲜也罢,既是她主动送上门,那他这次绝不会让她再轻易抽身而去。
江叙风包裹住林画月的手再次紧了紧。
小情侣终于在一起了,本亲妈长舒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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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