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 第15章 第 15 章

谢行止的伤渐渐好转，能正常处理公务了，可大理寺那边查刺杀案的消息，却迟迟没有进展。

宋狸每天帮他换药时，总能听到他跟谢京泽讨论案情。瑞王的手伸得太长，把查案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这日清晨，宋狸提着药篮出门，说是去给谢行止采些新鲜的草药，实则想再去城南旧巷碰碰运气。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两个穿着大理寺官服的人，正蹲在之前刘媒婆待过的茶摊旁，脸色凝重地说着什么。

宋狸放慢脚步，假装整理药篮，悄悄听着他们的对话。

“线索又断了，那舞姬的户籍记录，在户部的档库里找不到，像是被人故意销毁了。”

“何止啊，昨天我们找到舞姬之前待过的乐坊，坊主说早就把她辞了，问什么都不肯说，一看就是收了好处。”

“瑞王那边还天天催，皇上又限定了期限，这案子怎么查啊？”

两人叹了口气，转身往大理寺的方向走。

宋狸站在原地，心里也跟着沉了沉。瑞王果然在暗中干扰查案，照这个进度，恐怕永远也查不出真相。

她攥了攥药篮的带子，忽然想起刺杀那天的情景。当时舞姬扑过来时，她闻到过一股奇怪的草药味，不是常见的香料，反而带着点苦涩，像是…… 江南的断肠草。

断肠草毒性极强，一般人不会接触，可那舞姬身上却有这种味道，说不定她之前接触过断肠草，甚至用它练过毒。这个线索或许能帮到大理寺。

宋狸心里有了主意，加快脚步往大理寺的方向走。她记得大理寺的少卿姓周，当年在江南义诊时，她曾救过周少卿的母亲，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若是把这个线索匿名告诉周少卿，或许能让查案有新的突破。

走到大理寺附近的巷口，宋狸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快速写下 “舞姬身上有江南断肠草味，可从草药来源查起”，又折成纸条，找了个路过的大理寺小吏，谎称 “这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托我交给周少卿的，说对刺杀案有帮助”，然后不等小吏反应，就快步离开了。

做完这一切，宋狸心里松了些，转身往城南旧巷走。她还没找到刘媒婆的下落，不能就这么回去。

城南旧巷比平时热闹些，几个摊贩在路边摆着摊子，吆喝着叫卖。宋狸沿着墙根慢慢走，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她：

“这不是宋家二姑娘吗？”

宋狸回头一看，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挎着个菜篮子。

是前世宋家的老邻居王婆婆。

宋狸心里一紧，连忙走上前，压低声音：“王婆婆，您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 王婆婆拉着她的手，眼眶有些红，“当年你家出事后，我还去看过你母亲，只是后来听说你嫁去了谢家，就没再见过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宋狸勉强笑了笑，不想让王婆婆担心，“王婆婆，我想问您件事，您最近见过刘媒婆吗？就是之前帮我家说亲的那个。”

提到刘媒婆，王婆婆的脸色变了变，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

“见过，就在她失踪前几天，我在巷口碰到过她。她手里提着个布包，说是要去城郊的慈云寺，给寺里的尼姑送些旧衣物。我还跟她说，慈云寺偏僻，让她小心点，她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后来就听说她不见了，有人说她被人害了，也有人说她跑了。”

慈云寺？

宋狸心里一动，刘媒婆去慈云寺送旧衣物，会不会是在转移什么东西？或者，慈云寺里藏着她的线索？

“谢谢您，王婆婆。” 宋狸连忙道谢，又跟王婆婆聊了几句家常，才提着药篮往回走。她得找机会去慈云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刘媒婆的下落。

回到谢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谢行止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见她回来，抬头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草药采到了吗？”

“嗯，采到了些新鲜的薄荷和金银花，能帮你清热解暑。” 宋狸把药篮放在桌上，避开他的目光，“路上遇到个熟人，聊了会儿天，所以回来晚了。”

谢行止没多想，点了点头：“下次早点回来，外面不安全。”

“知道了。”

宋狸应了声，转身去了药房。她得赶紧把草药处理好，免得谢行止起疑心。

接下来的几天，宋狸一直在找机会去慈云寺，可谢行止的伤还没完全好，她走不开，只能暂时搁置。而大理寺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

周少卿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查到了断肠草的来源。

原来，那舞姬之前在瑞王府的药圃里工作过，负责打理草药，而瑞王府的药圃里，正好种着断肠草。周少卿立刻带人去瑞王府查问，瑞王却矢口否认，说舞姬早就被辞退了，还说药圃里的断肠草是用来毒老鼠的，跟刺杀案没关系。

虽然没找到直接证据，但这个线索让大理寺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了瑞王身上。谢行止得知后，心里松了口气，对谢京泽说：“看来有人在暗中帮我们，只是不知道是谁。”

谢京泽想了想：“会不会是宋姑娘？最近她经常出门，说不定是她查到了什么。”

谢行止摇了摇头：“她对查案的事不了解，再说了，她要是查到什么，肯定会告诉我的。” 他没往宋狸身上想，只当是大理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可没等谢行止高兴多久，宫里就传来了消息。皇帝召见，要他、瑞王、萧翊还有大理寺的官员，即刻入宫。

御书房里，气氛比上次更凝重。一段时间不见，阿珩不再是那个流着泪的少年人，萧珩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大理寺呈上的奏折，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朕让你们查刺杀案，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查清楚？” 皇帝的声音很冷，带着怒火，“你们都在京城里，就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还查不出真相？”

谢行止和瑞王、萧翊连忙跪下：“臣等失职，请皇上降罪。”

“降罪有什么用？” 皇帝把奏折扔在地上，“朕要的是真相！朕限你们三日，三日内必须查清刺杀案的真相，找出幕后主使，否则，相关人员皆按失职论处！”

“是，臣遵旨。” 三人连忙应道，心里都慌了。

三日时间太短，根本不够查清楚。

从皇宫出来，瑞王和萧翊的脸色都很难看。走到宫门口，瑞王忽然拉住萧翊，压低声音：

“萧翊，现在皇上限定了期限，你得想办法解决，不能把我拖下水！”

萧翊甩开他的手，“明明是你让我帮忙找舞姬，现在出了事，你倒想把责任推给我？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李开霁的事，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俩勾结的事捅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瑞王的脸色变了变，恶狠狠地瞪着萧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萧翊也不甘示弱，“现在皇上盯着这件事，你要是不赶紧想办法，咱们俩都得完！”

两人吵了几句，不欢而散。

谢行止站在不远处，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瑞王和萧翊果然有勾结，现在皇帝限定了期限，他们开始互相推卸责任，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内斗。

回到谢府，谢行止立刻叫来谢京泽：“你去办件事，故意泄露消息给瑞王的人，就说萧翊私藏了瑞王和李开霁勾结的账本，想在关键时刻自保。另外，再给萧翊的人透个信，说瑞王想把刺杀案的责任都推给他，还想找人杀他灭口。”

“是，大人。” 谢京泽立刻下去安排。

谢行止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天色，心里有了盘算。瑞王和萧翊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现在有了利益冲突，肯定会互相拆台。只要他们内斗起来，大理寺就能趁机找到更多证据，说不定还能牵扯出他们更多的罪行。

而宋狸在得知皇帝限定了查案期限后，心里也更加着急。她必须尽快去慈云寺，找到刘媒婆的线索，否则一旦瑞王和萧翊把刺杀案的事压下去，再想查前世的真相就难了。

这日晚上，宋狸趁谢行止在书房处理公务，悄悄收拾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些干粮和水，还有一把短匕。她打算连夜去慈云寺，天亮前赶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

刚走到后门，就被林深拦住了：“宋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宋狸心里一慌，连忙说：“我…… 我去城郊采些草药，晚上的草药露水重，药效好。”

林深看着她手里的包袱，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城郊不安全，大人要是知道您出去，肯定会担心的。要不您明天再去，我陪您一起。”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 宋狸避开他的目光，想绕过他出门。

可林深却没让开，语气很坚决：“宋姑娘，不是在下拦着您，实在是最近京城里不太平，您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要是您真的需要草药，我现在就去帮您采，您还是回房等着吧。”

宋狸知道林深是奉了谢行止的命令，不让她单独出门，只能无奈地放弃：“那好吧，麻烦你了。”

林深点了点头，转身去了药房。他知道宋狸是为了给大人采草药，没多想。

宋狸回到房间，心里满是失落。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光。

明天一定要想办法去慈云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

而此时的瑞王府和安王府，已经乱成了一团。瑞王在得知萧翊私藏账本后，立刻派人去安王府搜查，却被萧翊的人拦在门外，双方还发生了冲突。萧翊在听说瑞王想杀他灭口后，也慌了手脚，连忙派人去宫里找关系，想先把自己摘干净。

谢行止坐在书房里，听着谢京泽的汇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瑞王和萧翊的内斗已经开始了，接下来，就看大理寺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了。

宋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知道慈云寺里到底有没有刘媒婆的线索，也不知道瑞王和萧翊的内斗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只知道，她必须尽快找到真相，为前世的兄长洗刷冤屈，也为今生的自己，寻一个安稳的未来。

第二天一早，宋狸就找到谢行止，说：“我想去城郊的慈云寺上香，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想要求个平安符。”

谢行止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他知道宋狸最近一直在找机会出门，说不定去慈云寺不只是为了上香，还有别的目的。但他没点破，只是点了点头：“好，我让林深陪你一起去，路上注意安全。”

宋狸心里一喜，连忙点头：“谢谢。”

她没想到谢行会这么轻易答应，心里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或许，谢行止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

吃过早膳，宋狸就和林深一起出发了。马车慢慢驶出城，往慈云寺的方向去。宋狸坐在马车上，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她不知道慈云寺里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线索，也不知道这个线索，能不能帮她解开前世的谜团。

而谢行止站在府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对暗卫吩咐道：“跟着宋姑娘，保护好她的安全，有任何情况，立刻汇报。”

“是，大人。” 暗卫立刻跟了上去。

谢行止知道宋狸心里藏着事，也知道她去慈云寺肯定不只是为了上香。但他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守护着她。他想让她自己去寻找真相，等她准备好了，自然会告诉他一切。

马车驶在乡间的小路上，两旁是绿油油的庄稼，空气里满是泥土的清香。宋狸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慈云寺离真相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