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春降 第36章 放纵

尽管宫人极力拉紧缰绳，马车还是往前跑了一小段路才停下。

车内的主仆二人幸而反应快，及时抓稳了，除了被晃的有些头晕之外，没磕着碰着。

楚楚稳定心神后朝外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惊魂未定的驾车宫人出了一身冷汗，说道：“回公主，路上突然窜出来一个孩子，惊扰了公主，还请公主降罪。”

“无妨，那孩子可有事？”

“这、小的方才没看错的话，是位老太太手脚利落的将孩子抱起，躲过了马车。”

话音刚落，少女掀开车门帘子看向他，“她们人在何处？”

“回公主，她们应该在后面……”

不等他说完，楚楚折起裙摆跳下马车，云俏紧随其后。

“走，去看看，你就在车上等着吧。”后半句是对着车上宫人说的。

楚楚往马车反方向走去，就见跟着的第二辆马车后轮子边，躺着一串被碾碎的糖葫芦。

看见半米远站着的女童正抱着花发老太太腿上哭，不停喊着糖葫芦。

“老婆婆您和孩子没伤着吧？”楚楚上前询问。

老婆婆心中原本忐忑不安，生怕冒犯了贵人，惹其不快，自己和孙女也要倒霉。

现在面前这位姑娘轻声细语的关切，才叫她放下了些警惕。

“没事没事。”

老婆婆连连摆手，她不想牵扯太多，不顾孩子哭闹，抱起她就要走。

楚楚将其叫住：“老婆婆，方才我听下人说，是您救了孩子。”

看着老婆婆脸上带着惧怕之意，楚楚笑着解释道：“您放心，我没有恶意，就是家中也有长辈，听家中下人说您方才动作很快的将孩子救下，就想问问您平时是怎么锻炼的？”

说罢，接过云俏递过来的一袋碎银，放到老婆婆手中，“这些钱您拿着，带孩子看看有没有磕着碰着，也好叫自己放心。”

见少女态度和睦真诚，老婆婆有一丝动容，才开口说：“姑娘，多谢你了，老婆子也不瞒你，我原本身子也不好，走两步的喘，但凡使点劲两条胳膊就痛。”

“半月前，我听说安平街那有善人在发让人强身健体的神药，我年纪也大了，就只有这一个孙女陪身边，得养活她又谈何容易。”

“便抱着侥幸去试了试，没想到啊，这神药果然名不虚传，吃了以后感觉人都年轻了三十岁，力气也回来了，身上也不疼了。”

“姑娘，你若不嫌弃，就去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排到一粒给你家中长辈试试。”

主仆二人一听，对视一眼，对她口中的神药心知肚明。

楚楚虽面上表现的惊诧，嘴上却道：“此药真有这么神，那发药人自己可有吃过？”

“这老婆子就不清楚了。”

“好，耽误您事儿了，是药三分毒，您还是多加小心为好。”临走前楚楚提醒道。

马车停在皇宫大门前，楚楚下车步行而入，带回了金子和云锦绸缎都被宫人先行抬回了宫中。

她径直往乾清宫走去，靠近石梯的螭首下，女人云鬓华服站在一旁，身后站着七名侍奉的宫人。

头上的金步摇轻轻颤动，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晃的人睁不开眼。

眼见着那张面孔越来越清晰，认出了来人的楚楚上前请安。

“参加母妃。”云俏跟着行礼。

陈舒：“回来了就先回去休息，没什么事不要去打扰陛下办公务。”

她开口的第一句，楚楚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母妃，儿臣自然是有正事要禀报父皇。”

“本宫刚侍奉陛下出来，陛下正在休息。”

楚楚皱起眉，“母妃，此刻父皇刚下朝不久，应是批阅奏……”

陈舒冷冷打断：“不要背后议论陛下，你要去便去吧，本宫这个做母妃的也已经提醒过你了。”

今日楚楚打定主意要去禀报那件事，她也清楚此时不是好时机。

但以陈岷的手段，最迟今日之内必会将那四人弄出大理寺，到时候不仅人证没了，还可能会被倒打一耙。

陈舒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云俏，你待会留在外面，不必与我一同去。”

“公主，奴婢可以同去为您作证。”

“不用，太过冒险了，父皇的心思太难猜，还是小心为上。”

光兆帝坐在龙椅上，面色红润，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听完楚楚的禀报，不但没有龙颜大怒，反而隐隐有兴奋之意。

“华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看了他的反应，楚楚试图掰正：“父皇，世上哪有那种神药，儿臣担心百姓们被蒙骗，这才来禀报父皇，还请父皇下旨惩治那四名贩卖假药之人。”

“以及他们背后的幕后主使！”

光兆帝对此事并不惊讶，转而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正色道：“这个，华斓你说的在理，可朕听闻已经有不少百姓服用了此药，据说效果都不错。”

此话一出，楚楚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听光兆帝的意思，是他早就知情，并纵容了陈岷的行为。

刚刚察觉的一丝不对劲不是错觉，他是想用百姓试药！

“父皇！”楚楚有些不可置信，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高高在上的君主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诫了，打断道：“好了，这么久过去都没有关于此药的负面舆论，应是没问题的。”

“这种利国利民的神药，应当广而发之！让赵国的将士们也吃上，上阵杀敌，扩宽疆土便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

光兆帝的话中癫狂，与楚楚自己的猜测，已经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了。

她险些忘了自己来的真正目的，脑海中都是光兆帝骇人的声音不断的回荡。

“行了，你一个女儿家少管这些事，朕听闻你私自调动金吾卫的事，谅着你是初犯。”

“再说你母妃方才也来为你说情，就算了吧。”

“你年岁也不小了，回去多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男儿，也好趁早把婚事定下来，省的跟你大皇姐一般到了年纪，才急急忙忙嫁出去。”光兆帝有些不满道。

候在门口的云俏见楚楚出来面色有些不对劲，“公主，陛下怎么说？”

楚楚站在殿门前，回头看向那块镌刻着乾清宫的牌匾。

“你说，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公主，奴婢可不信世上真有那么神的药。”

云俏跟在她身后，接着安慰道：“更何况有这样的好东西，制药的人为何不拿去卖大价钱，还不要钱的做那么多送人吃。”

原本还闷闷不乐的楚楚被她一句话点醒，“对啊！云俏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

“云俏你真的太聪明了！”

一头雾水的云俏看着少女欢快跑走的身影，连忙招呼道：“公主，您怎么跑那么快了！”

刚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降小声音说：“等会淑妃娘娘知道又要罚你了。”

用过晚膳后，端月拿着一个小木箱和一件黑色斗篷来到殿内。

“公主，东西都准备好了。”

楚楚趴在窗上，望着面前高高的红墙，“嗯，知道了。”

“又是一个月的十五，公主就不怕长……她还是不会来。”

“不会的。”少女笃定道，接着自我安慰：“她会来的，这次如果没见到她，我会去找她。”

端月不同意：“这太冒险了。”

“可这已经过去五个月了，最近父皇很不对劲，我实在不敢拿她的命赌。”

端月也急，公主在乎的人，就是她在乎的，但她不能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人受伤。

她宁愿受伤的人是她自己。

“不行，公主如果决意如此，不如让奴婢去找她。”

楚楚听了她的傻话，笑了笑：“小端月，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确定你可以吗？”

“确定。”端月看着她，目光坚定。

“但我不确定。”楚楚解释道：“你想一想，如果我被发现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但是你不一样了。”

“就算你揽到自己身上，他们更提议拿此事借题发挥，到时可就不是一个小宫女夜闯霄云殿那么简单了。”

“谁不知霄云殿是第二个乾清宫，到时可不是你一心求死就能解决的。”

端月显然被她的话吓的不轻，楚楚轻笑安抚道：“好了好了，就算端月想死我也舍不得呀，不然以后我这偌大的华清宫谁来替我管？”

“公主就知道吓奴婢。”端月小声吐槽一句。

楚楚笑着起身穿上黑色斗篷，端月替她将帽子带好，确保没问题了，她才拿起小木箱出门。

云俏正好走来，和以往一样帮她开门，小声叮嘱一句：“万事小心。”

黑衣少女伸出一只手挥了挥，身影隐匿在黑夜中。

霄云殿在离乾清宫不远的一处楼阁上，此处是先帝还是皇子，当时有一名异国妃子误入中原，被当时的高祖陛下看上。

异国妃子逃了无数次，都被高祖陛下发现，最后造了这霄云殿，供她居住。

有传闻称是高祖陛下为博美人一笑，有的则说是为困住异国女人。

楚楚也是曾在史书中看见过，之前笃定竹影园的传闻是假的，也是因为当时高祖陛下奢靡铺张，哪有钱用金子造楼。

更何况连这座名为霄云殿的阁楼也因当时银钱短缺，几度停工。

由原本要建摘星楼改成了这样一座外貌看上前简单的三层楼阁。

但这栋楼妙就妙在了进去容易出来难。

从沅泷郡回来也有五个月多了，每月十五她都会来。

因为楚楚清楚每月十五，光兆帝会来，姑母也仅有每月的那一天会被放出暗室。

所以二人按照说好的那样，每月那一天长公主会趁着光兆帝睡着了，悄悄下楼在无人看守的窗边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