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celess 第10章 chapter 10 心跳的声音

这次真的被仙道一把抱起，浅川的身体除了疼痛以外没有其他知觉，心很快的跳了两下。

怦、怦，在仙道靠近的那一刻。

“仙道。”

才刚出女厕所的门，缓过神来就喊停。

“嗯？”

这眼神他熟悉的很，嘴角的血渍干了，像是擦到唇外的口红，本该有些搞笑却又惹人心疼。

仙道的脸上没有一贯的笑容，眉头略有皱痕，双手尽可能礼貌的托住浅川清瘦的身体，却无可避免的接触到她的双腿。

“你刚刚叫我什么？”

啊，被发现了呢。

仙道不搭话，就是叫你浅川了，现在不是摆出前辈架势的时候，乖乖在他怀里躺着便是了。

“喂！”

瞬间加快的步伐令她整个人的重心倾倒在他的胸口，原来气垫上总是残留的柠檬味是他独有的，跑动的过程令少年身体升温，热流中的香气扑面而来，闻着闻着，浅川忘了要教育他的事。

下一层楼，视野开阔，穿梭在临海的陵南高中小径上，刮在脸上的是咸湿的海风，海浪击撞的声音富有节奏。因是上课期间的缘故，一路上都没遇见过任何人，就这样被横抱着，直至抵达目的地。

咚、咚、咚。

仙道连敲三下门，医务室内无人响应，没有等待的功夫他推门而入。

“呼。”

放下浅川，他扫视了一眼不常来的医务室，消毒工具一应俱全，没有被锁在柜子里。

那就好，朝着窗口无意识的吐了口气，惹来了少女的强烈不满。

“我很重吗？！”

体重两位数而已，怎么就一脸如释重负？

“呵，恰恰相反。”

仙道随口一答，浅川才把想要攻击他“体力差”的说辞咽下，白色床单上她的长发散开，如藤蔓的生长，如溪流的流淌。

哗啦啦，水声响起。

跑去洗手台那边打开龙头，挤了点泡沫消毒清洁液将双手洗净，仙道取出些他觉得要用上的酒精棉棒、纱布、固定带等等，又回到了帘子后，在浅川所躺的床上贴着边缘隔着点距离坐下。

“可能会有些疼，但我会尽量轻一点。”

不去凝望大海，却被大海望眼欲穿，少年漂亮的眼睛垂下睫毛，向她靠近。

沾了药水的棉棒被举起，棉棒靠近就可以了，为什么他的脸也要凑过来？

“你……”

浅川有些疑惑，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能从食堂找到自己的仙道该不会真的一上午的两节课，算上现在是第三节课了，都没去上吗？

“嘘，先别说话。”

温柔的声音盖过她的思绪，棉棒轻轻触碰嘴角被戒指割破的伤口，一丝难以忍受的疼痛，如柠檬被挤在血肉之中。

“好疼！”

浅川赶紧向后躲，却被仙道一把托住后脑勺又弹了回来，棉棒没了踪影，双瞳正对的是他优秀的下颚线，往上是一双淡色的薄唇，往下是性感的喉结。

视线无处安放，医务室内安静到可怕，仿佛又能听见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

“学姐，不乖乖听话，乱动会破相哟。”

被吓到了，浅川忽然肌肉僵硬，像是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任由仙道重新抬起手为自己擦拭伤口。

他的眼睛注视着浅川破裂流血又凝固的唇边，而浅川的视线中只剩一头黑色的朝天发，从纱窗缝隙中穿透的光线落在仙道的头顶，思绪飘远了。

不是被破相的威胁吓到，而是被仙道话语中的力量所震慑，一点都不觉得对方只是比自己小一岁的学弟了，听他的话变得顺其自然。

“好了。”

就连被轻拂了下额头浅川都未意识到，被完好的照顾了，被当作小孩子对待了。

呆呆地躺了下来，仙道继续处理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从脚踝开始一直到膝盖，贴上了七八个创可贴的腿像是常旅客的行李箱那样有着光彩的历练，然而却恰好相反。

篮球队的仙道没少见过皮外伤，浅川挨的这顿打说严重也不至于要去医院，说没什么却已伤痕累累，下手的人只是不想酿成大祸，并没有完全手下留情。

“这里开始，你自己来吧。”

膝盖以上，是不可触碰的领域，仙道递来了棉棒，浅川有些不方便弯曲身子给自己清理伤口，却又觉得连这种部位都要拜托对方，也是很难开口的事。

坐直的身子发出了吱吱声与她喘气的声音，好艰难的姿态惹得仙道又叹了口气，接过棉棒。

“失礼了。”

细腻光滑的肌肤，一道道的淤青与擦伤，这种时候谁会有欣赏好身材的心情？

反正仙道是没有，而浅川也不认为他会那么做。

他好像，和那些男生，不太一样。

“不去上课不要紧吗？”

望着天，早就想问了，是怎么找来的，为什么要来救自己。

“看你。”

手上的活接近尾声，撕开最后一份包装，轻轻一压，裙摆下的伤口也都被处理好了。仙道将所有物品放置一旁，缓缓转过身，也早就想说了。

“学姐想解释清楚，就去找老师解决这件事。倘若不想，那就一起写检讨。”

无论哪种选择，这件事都有他的责任，被雪奈从教室引出门的那刻，仙道就没准备回教室上第一节课了。

浅川被追到角落后，早读铃声响起，这种非正式上课期间的缺席并不总能引起老师的关注，她被一路推去食堂二楼，连门都未锁几名恶毒女生就开始动手。

与此同时，雪奈一路狂奔到二年级教室，高年级学姐急匆匆来到立即引起了整个班级的注意，她手中抓住那张皱巴巴的纸，对着仙道展开。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身影颤了颤，面色沉下。

老师走进教室的步伐与仙道离去的一致，两人快步朝着浅川消失的角落而去。

“那些女生，应该是喜欢你的缘故，才找上了她。”

边走边说，然后一起发现她早已不在原地守候，雪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怪自己怎么就听浅川的指令跑了。

“学姐，你回教室等她，我来找。”

仙道也想能有多个人一起帮忙找，但很明显浅川拼命推开雪奈是形势大不利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如果孤立无援的雪奈一个人找到了浅川，只会跟着卷入同样的危机中，而这正是与浅川的意愿背道而驰的结果。

所以他要劝说她快回到安全的地方去，理由是浅川如果回到教室没看见雪奈，会很担心的。

“好，拜托你了，下课我会叫同学们帮忙一起找的。”

最终雪奈也没等到下课，上课期间一张张纸条丢了出去，接二连三的学生声称自己肚子疼、肠胃不适、头昏脑胀请假去医务室，可无论怎么找都不见踪影。

第二节恰逢体育课，整个班级里三分之二的人直接消失了，老师看傻眼问剩下的同学到底什么情况，面面相觑的众人默契的说了同一个理由。

“浅川未空没来上课，她有低血糖，之前也在厕所里昏倒过，所以大家一起去找她了。”

老师竟也买账了，顺便感叹浅川的好人缘，并直接让剩下的人也一起去找。

第三节是成美老师的历史课，商量了一下，雪奈决定独自一人翘课继续搜寻浅川的身影，她不想在没有征得对方同意的前提下擅自把事情闹大。那些张贴在教室门口的纸张对浅川太不利了，她当然知道这都是危言耸听与断章取义，可老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老师并不像她那样了解浅川，如果因此而被记大过，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校园霸凌这种事屡见不鲜，浅川未空的人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每一场亲临都历历在目。

“我既不想找老师，也不想连累你一起写检讨。”

国中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师早已令她失望，而她也没有拖人下水的打算，揍她的虽然是仙道的爱慕者，可他是无辜的。

“快回去上课吧，仙道。”

别过脸去对着窗，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少女左侧脸庞的伤口上，连这种落魄狼狈时刻都散发着倔强的气势，仙道同样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很快很快的两下，如石子落入湖中央。

“学姐，我不会走的。”

浅川听见了，没有情绪的声音，她只是听见了，却没有听懂话语中真正的意思。

“随便你。”

只是有些累了，不想再多纠缠，不算太多的相处中，她也逐渐摸索出了仙道不同于常人的性子。他温和有礼、脾气好、总以微笑示人的外表下，也有着执着的一面，好说话不代表他对于任何请求照单全收。

譬如当下，浅川认为自己请他走一次与一百次，都会遭到拒绝。所以她选择倚靠在床上，扯了扯仙道脱下的外套往身上盖，同样破皮的手指恰好搭在“SENDOH”的字样上，挡住了“D”的全貌。

这件事总会有方式解决的，只是浅川至今都不认为自己有自证的必要，而不愿在众人面前解释这几张照片就失去了公开处理这场霸凌的立场。

想到这，头又痛了起来，不经意的蹙眉被仙道捕捉到。

“真得写检讨？”

他读到了，她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的想法，敏锐的目光仅需一眼就能看透。

“嗯，写吧，我看你经验丰富的很。”

被浅川调侃了一番，他哪里经验丰富了嘛，也就开学第一天那次而已。

仙道无奈的耸耸肩，她说什么便是吧。

将窗户往外推，加速空气的流动，风将浅川的长发吹起，很快又落在纯白色的枕头上。一直都能欣赏这张脸的好看，今天却不觉得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孤傲，蜷缩在眼前的身体被这件宽大的运动外套遮住了一大半。

露出来的部分，七八个创可贴歪七扭八，整洁的棉袜看着双脚的尺码不大，手指倒也修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浅川动了那种想要对着仙道说些心里话的念头，关于她曾遭受过的欺凌，关于她并没有如谣传那样在做援助交际的事，关于她为什么会接过流川枫的钥匙。

纱窗也仅仅透进来几缕光，仙道温暖的眼神令她整颗心都软下，有种沐浴在春光下安心的感觉。

就在想要说出口的那刻，门被打开了，有人出现在帘子后。

“未空！”

是雪奈，一把拉开帘子，激动的一边抱了上来一边疯狂流泪。

“啊，疼……”

压住伤口了，是被撞击到的肋骨，她没和仙道说。

“哪里？哪里？对不起！”

那种部位，也是无法展示给他看的。

浅川抬眼，欲言又止的对上了那双不曾移开的眼睛，仙道未免太聪明了些，立即拉上帘子站在外，远远的位置给两位女生留下空间。

“这里，还有这里。”

说着说着浅川的衣服越扯越往上，其实背上也有不少淤青，这是她的猜测。

“我帮你处理一下，她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隔着衣服还会这样？”

雪奈豆大的泪珠不断顺着下巴滴落，这实在是太触目惊心的画面了，手边恰好都是仙道没用完的棉棒与药水，她收了收情绪，示意浅川将校服上衣脱去。

“……”

一瞬的迟疑，毕竟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快点啦，不然我不好弄。”

雪奈已经从腰腹这里的伤口着手，完全没多想，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些颜色深浅不一的淤青上。

隔着一道帘子，浅川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仙道也是吧。这么想的她交叉着双手的同时，没忍住发出轻轻的“嘶”声，毕竟这种撩衣服从脑袋这里扯下的动作会引起手臂肌肉的酸痛。

“哇！”

明明在假期旅行中见过她的身体，可只剩内衣的情况下，就要贴在脸颊的情况下，雪奈还是没忍住发出惊叹声。

“……”

都是女孩子你哇什么哇，专业点啊！

仙道也在心里跟着“哇”了下，抱歉，他的目光没及时挪开。

浅川未空自始至终都没发现一个客观事实，她是背光的，全部的身体轮廓隔了一道白色帘子对于仙道而言一览无遗。

还是立即转移了视线，谈不上趁人之危，但也是不礼貌的。

“脱了吧，让我看看这里有没有受伤。”

雪奈没忍住开起了玩笑，浅川见怪不怪了，女孩子间也有很无聊的时候，尤其是雪奈这种飞机场身材时常会在两人独处时偷袭她，感叹着“发育的真好啊”。

“别闹，这里怎么会有伤！”

尽管这一刻忘了仙道在场，可窗还开了一半，即使那个角度外面没人，浅川也不可能将内衣脱去。

“哦哦哦是哦！这里肉多嘛。”

还是没忍住用手按了几下，雪奈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试问谁不想占这个便宜？

即使她是个超级大直女，但面对这样极具诱惑的身材时，也忍不住又看又摸的。

“啊呀，背后的伤你快处理一下啊，疼死了。”

浅川无语极了，赶紧捂住胸口。

少女间的稚气，雪奈无伤大雅的恶趣味，惹得一双蓝眼睛笑眯眯，唇角的弧度压不住。

伤脑筋，好像被完全无视了呢。

漂亮的直角肩，薄薄的背，雪白的肌肤上骨骼明显，又瘦又有料的身体被长发遮住。雪奈用皮筋将浅川的长发扎在一侧，垂在胸口，现在她不再侧身对着帘子，而是面对面的姿势。

仙道一直没有再看向那边，生怕看到什么会令人感到燥热的画面，可耳朵里却一直充斥着浅川时不时发出的“嘶嘶”声。

上半身的伤口很深吗？

有那么疼吗？

还是其实刚刚在处理伤口时，她一直强忍着没有像现在那样叫疼？

浅川浑身上下每一个伤口都疼的撕心裂肺，在仙道面前她不愿示弱，可面对挚友雪奈她再也忍不住了，这一刻彻底遗忘房间里的第三个人。

“抱歉，马上就好了。”

擦着药水的人觉得自己做错事，一边心疼一边道歉，又在暗自后悔怎么句丢下浅川跑了。

“没事，没事的。”

浅川察觉到了雪奈语气的不同，有些悲伤低落，带着惭愧。

没事的，伤口没那么疼。

没事的，是她把你推走的。

所有的伤口处理完毕，雪奈双手抓住浅川的肩，又是一个侧身，两人面对面。

“以后不要把我推开了，你看你，现在这样我怎么办才好嘛。”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一点皮外伤算什么，爱哭鬼雪奈，给我坚强点！”

扶着雪奈的头，轻轻往身上靠，明明是一副训话的模样，却温柔到不像话。

眼泪全沾在浅川的肌肤上，很快就哭得面目全非，身体颤抖着起起伏伏，耐心的拍着雪奈的背，任由她发作。

哭累了，宣泄够了，终于停下了小孩子气的雪奈这才意识到原来被抱在怀中的自己，就埋在浅川的胸口。

“未空。”

眼泪突然收住，眼睛瞪的像铜铃。

“怎么了？”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感人的话，或是丧气的话。

“你到底吃了什么，怎么发育的那么好？”

原来又是这种无聊的话！

“说嘛，哪有人的肉全都长对了地方！”

浅川不禁扶额，赶紧抓起身旁的校服上衣准备穿起，省的雪奈盯着自己看，这双眼睛的视线仿佛固定在她胸口似的，挪不开了。

“……”

可脱衣服容易穿衣服难，她似乎无法靠自己顺利穿上这件上衣。

“快帮我穿。”

可恶。

雪奈是很贴心的朋友，肝胆相照讲义气，平日里对浅川照顾有加，却没有大姐姐的姿态，时常像个孩子似的乖巧听话。

轻松的氛围之下，玩笑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嘛，未空，再让人家欣赏一下。”

浅川当然不会因此而生气，只是被看太久也会害羞，即使是来自于女孩子的视线，也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你，你，你是色狼吗雪奈！”

“本来不是，可看见你就是了耶～”

“别闹了啦，快点给我穿嘛。”

“Nonono，我要好好欣赏才是。”

“雪奈！”

“再一下下～”

说着说着，雪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开始欣赏浅川仅身着内衣的上半身，笑的花枝乱颤，调皮的很。

“雪奈，给我穿一下！”

“不要！”

浅川拿她完全没办法，挚友的恶趣味她不是第一次领教了，赶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又被灵活挣脱。

嬉笑声充斥着并不大的医务室，浅川一声声“给我穿衣服”都遭受到了拒绝。

“天呐，谁来给我穿个衣服嘛！”

直到玩闹中什么东西从脚边掉落。

“咳咳。”

直到有人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在帘子后发声。

浅川未空想手刃雪奈的心思不常有，在这一刻，被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