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咒 第6章 胎儿工厂

张强挂在领子上，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够淡定的啊？看见那些东西一点都不慌。”

林川没有搭腔，门内是非常正经的装修，墙上挂着一副浮世绘，大大的屏风上是一颗故乡的樱花树。

淡淡的檀香萦绕在空气中，四壁是原木书架，摆满了线装古籍和些许古玩。

两个女仆上前，一人摆放拖鞋，一人帮他褪去外衣，被林川礼貌制止，只换了鞋。

绕过屏风，林川终于跟黑市帝王老金碰面了。

内室里，一张巨大的根雕茶海占据了主要位置，上面茶具一应俱全，正咕嘟咕嘟地煮着水，一个身材臃肿异常的男人坐于主位，林川一眼就看到对方右手边的茶桌上，正是他被偷走的手串。

仿佛跟他有心灵感应似的，手串膨胀出一层白光，与此同时，林川的心脏再次跳动了一下。

“坐。”

老金专心致志地从茶罐里拔出茶叶，投入茶壶。他一动，胸口乃至腹部的肥肉层层堆叠在一起，这让他的动作显得十分费力。

林川快速扫了周围一眼，除了古朴的文玩装饰，这里到处都放置着玉器，形状大小各异，连茶桌上也被安置了一棵玉雕的大白菜。

这些不是简单的玉雕，而是外显能量。

能量一旦离开生物体，就会快速消散在空气里，玉石是非常理想的能量储存器，质地越好的玉石汇聚的能量越高。官场称呼这些储存了能量的玉石为“能量石”，但是这些纯净的玉石动辄以“万”为单位，普通人通常能触及到的是色泽浑浊的能量石，俗称“米虫”。

林川估计这一圈的外显能量，能在市中心买三套房。

“小川啊，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林川仿佛没听见，盘腿坐下直接拿过手串，放在手中仔细检查。

“我找人看过你这手串，它似乎只是某种封印的阵眼，其中蕴含的能量也是有限的，所以你在黑市上卖的‘米虫’其实跟它并不相关？”

林川抬眸：“你以为呢？”

老金沉吟片刻，咬着后槽牙笑了起来：“小伙子年轻气盛，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整个黑市我老金说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你跟着我，不会吃亏，只要你说出自己的秘密——你的能量是从哪来的？”

林川慢慢把手串放回茶桌上，他直视着老金的眼睛：“金爷是做生意的，生意人讲的就是诚信，哪个异能者没有点自己的秘密，我们一人说一个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怎么样？”

“好啊，如果我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

老金咧开嘴笑，露出里面的金牙：“那么好，请开尊口。”

“不敢，”林川略微客气，问道，“外面那些孩子到底是……”

“哦，我猜你会问，这个呀，哈哈，你说错了，他们不是孩子，它们是商品。”

林川眼角跳了一下——商品，说的太直白了，如此血淋淋的字眼放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林川太嫩了，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表情，老金看着他的反应，把他心里的想法都读了出来，不由地嗤笑道：“太年轻了，你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洗脑了，我知道你会说——不尊重生命啊，自由啊之类的，可是小川，这些东西终究是说给别人听的，尊重？自由？只有当你手里有了权力，才有机会说给别人听。”

“异能者千百年来都被主流社会排斥，现在社会进步了，保障普通人的衣食住行，可是他们管过我们异能者吗？你看我，六百斤，如果我不是站在现在这个地位，死在墙角都不会有人在意。”

老金说着，敲敲身旁的权杖，立刻从暗室里爬出一个浑身**的少年，他身上纵横着许多皮带，全身每个关节处都有锁链，似乎是为了方便随时把人固定起来。

身形跟林川一样瘦弱，黑发微微垂到肩膀，遮住了眼睛，口含楔子，快速爬到老金面前，把煮好的茶水倒进杯中。老金肥硕的手指指了指林川，少年立刻倾倒身体，把林川面前的茶杯倒满。

他的面容跟林川有些相似，怪不到光头刚才调侃，说出暖床一类的字眼。

林川没有接茶，打量着老金肥肉堆砌的三角型身体：“您这是糖尿病？”

老金扑哧一口，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恶咒’，小子，你是不是异能者，连这个都不知道！”

“呃……”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都不把‘恶咒’当回事儿，总觉得那是十几年后的事情。超出平常的力量都有相应的代价，‘恶咒’就是异能者的代价。能量等级低的人，‘恶咒’爆发的年限就越低，所以年轻的时候都在疯狂赚钱买‘米虫’，这不是奢侈品，这是在买自己的命啊。”

“有些人在‘恶咒’爆发初期就忍不了了，不惜自断四肢，换‘米虫’压制‘恶咒’，有的买完四肢卖内脏，到下葬的时候，身体都空了。你觉得我残忍，你再看看他们，即使大部分异能者跟普通人比起来，就强了一点儿，却要付出大得多的代价。营养仓里的那群孩子，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没有社会关系，甚至连自我认知都没有，牺牲他们来拯救更多的人，我们是在普度众生啊。”

林川的心脏狠狠地颤了颤，他只觉得喉咙发干，老金有一部分说的没错，要拯救那些低能量值的异能者，是需要钱的，需要很多很多钱，这也是林川来云城闯荡的主要目的。

这些年他走过很多城市，专盯着地下黑市交易，他这个人从小体弱多病，体质堪比书中的病弱美人——林黛玉，又因为自身能量为水系，于是得名林川。

就是这样一副弱鸡身体，却天然蕴含着庞大的能量源，收养他的老道长也说不清楚，只是交代他，离开手串后千万不能动用能量，否则缺少压制的能量会引发天劫，天雷会直接超度了他的。

后来，老道长仙去，接任的新道长是他在俗世的大弟子，也是林川的大师兄。

是个烂好人，好的林川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

大师兄在俗时是个腰缠万贯的大富商，带资出家，掌管道观后，最大的喜好就是收养被遗弃的异能儿童。平常孩子尚且能吃穷老子，何况他们还要供养各自的异能，一顿饭恨不得吃下去一座山，硬是把道观吃穷了。

林川看着一百零八个弟弟妹妹期盼的星星眼，再看看浓眉大眼的大师兄的星星眼，毅然决然挑起生活的重担，只是对不起大师兄，因为他临走时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每到一座城市，林川就偷偷混进地下黑市，靠售卖“米虫”短时间内大赚一笔，等大量降价的“米虫”惊动当地的蛇头后，就跑路换下一个。

张强是他在闯荡各大城市的时候认识的，人类异能者需要能量，成精的妖也需要。他跟张强说过自己的身世，那个收养他的老道长就是因为“恶咒”死亡的，只不过死的时候全身都瘦成了干尸。

张强贴在他脖子后面，煞有介事地嘟囔：“怎么办，我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他要说服我了。”

老金看着林川的表情，露出不屑的表情：“你不依附我也算了，金爷没那么小气，只要你别在云城搅合我的生意，我可以放你走，可是云城这么大，其他的势力会轻易放过你吗？黑狗那群孬种顶多在背后嚼舌根，老癞蛤蟆那群人可不是好惹的，况且你现在已经上了异管局的通缉名单，就算你侥幸出了云城，在下一个城市里有什么不同呢？你把你的秘密分享给我，我们一起称霸地下黑市，我保证，到时候不仅老癞蛤蟆那伙人伤不到你，异管局的通缉名单我也帮你搞定！”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相当有诚意了。

老金不愧是纵横黑市多年的老滑头，一番话准确切中了林川的痛楚，帮他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实在让人挑不出拒绝的理由。

林川抓住手串的拳头紧了紧，张强感受到他脖子上的肌肉紧绷起来，他似乎动摇了。张强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这个话痨居然也有说不出口的时候。

如果林川接受老金的条件，它觉得应当，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它心中却有一股异样的感受。

它想，如果林川决定留在这里，那自己估计会离开吧，毕竟整天看着那些胎儿皱巴巴的脸，对蟑螂的精神不太好。

“你说，怎么样？”

老金进一步问道，林川手一松，跟失而复得的手串分开了，他眉眼压得很紧，抬起头说道：“金爷，我先谢过您的好意，不过您没听我把话说完，我想问的是，有机体被彻底剥夺能量后，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强哥是很重要的配角，不过这个场景过后，会让它离开一段时间，嗯……算不算剧透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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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胎儿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