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 第43章 Chapter42 等一个春日

“喂……徒弟。怎么他俩回来之后就气氛怪怪的？吵架了？不应该啊？”

苗豫解了动手切磋的兴头后便又拉着林烨苟在了八卦的第一线，时时刻刻关注她嗑的cp的最新动向。

“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啊。待会儿找个话题聊聊吧？不然感觉他俩今天都不打算再开口了的样子……”林烨担心地揉了把头发说道，“但他俩的性格也不是会为小事吵架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他俩谈崩啊？？”

“不好说，但总感觉不太妙。”苗豫神神叨叨地瞟了唐南琛一眼，又瞟了一眼陆淮北，“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

“好吧，那——我就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林烨躲在苗豫身后，悄咪咪地又瞥了一眼他哥，头疼地叹了口气。

铁树开花的道路果然不会一帆风顺。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相信他的两位哥哥了。

因为他们真的各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相对无言地迎来了傍晚。

梦里的黑天到的比较快，其余的几人在晚饭过后便很自然地拉着还在因某不明原因而彼此沉默的两人围在一起烤火，无所事事下很快苗豫就挑起了话头。

考虑到某两人间的古怪气氛，她还特意挑了一个理应挺让人高兴的话题，毕竟在第一批受害者已经全体脱离梦魇，并且唐南琛的能力也趋于稳定的情况下，该能力对于社会层面的不良影响正在逐步减弱，上头对他的危险等级评估大概率会降，那些领导们一致同意实施消灭或是控制类决策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唐南琛再次被列为可吸纳人员，这无疑是一件让人高兴的好事，尤其对于曾经极力担保过的某人来说。

而且这一批人获救之后，下一个且最后一个营救对象就是徐翊的弟弟徐祐，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

苗豫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挑聊天话题的天才。

林烨也觉得这话头开的太绝了，下意识地便附和，顺带还不忘暗戳戳地夸赞一下陆淮北：“对啊对啊，好在从第二个梦开始陆哥就跟着进去了，那个梦没出现什么大的事故，也没有受害者。”

只可惜那两人貌似还是不领情，仍旧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苗豫满怀期待，却只看到陆淮北微微动了动脖子，像是想要抬头，却又很快控制住了，交叉的十指用力地收拢，微微低下的头颅让苗豫无法在夜色下看清他的表情，也无法知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

第二个梦里真的没有人死亡吗？

当然是有的。

梦里出现的黑白照片，本身便意味着死亡。

纯粹的梦境是混乱无序的，就像是第一个梦中的古宅黑雾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宿主对于它的压制程度是最大的，所以那时黑雾完全无法伤害作为宿主的唐南琛，在最后的大逃杀中对他都是完全无视的状态。

但第二个梦境不同，在那里黑雾已经能对宿主作出一些影响，虽然并不严重，但这也说明了，第二个梦境本身并不纯粹，它的架构一定存在一部分来源于别的能够作为影响宿主的介质的东西。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再结合那张与唐南琛长相神似的女生的黑白照片……

那这个所谓的“别的东西”，会不会就是……

他的记忆。

具体什么内容陆淮北无从知晓，但想来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至于为什么那张照片是女孩……

做一个不太好的猜想，年纪尚小的女孩，一般来说想到的词都是弱小。

没能反抗的过去，渴望武力的现在。

很容易联系到一起。

不是吗？

那张黑白照片上女孩穿着的有点眼熟的校服。

第二个梦境中疑似已经过世的女孩，死去的男主人和昏迷倒地的女主人。

第三个梦境中受伤的手腕，现实中的疤痕，还有……

那一年压在手表腕带下的白色纸巾。

……

到底……

发生过什么……

南琛……

或许——

伤疤底下埋藏着故事，但他现在还不是被选中的读者。

……

陆淮北默不作声，苗豫便不死心地转向了唐南琛，但他看上去也兴致不高的样子，仅仅是礼貌地点了下头，接着就开始盯着地面出神发呆。

两位当事人没有什么反应，苗豫和林烨聊的话题便有些不尴不尬，他俩互相一阵挤眉弄眼眼神暗示，一顿操作后还是决定先带着徐翊撤退，把“战场”留给这两位哥。

唐南琛和陆淮北围绕火堆挨着坐着，跟前天晚上位置相仿，气氛也有点类似，他记得那晚聊的话题好像也不太让人愉快。或许他俩是和火堆犯冲吧，如此温馨浪漫的氛围感滤镜都能接连两次失效。

唐南琛放空地盯着干枝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窜起的火星有点晃眼，放着放着着他就发起了呆，直听到身边的陆淮北起身的动静才堪堪回过神。

……

走了吗……

他脑海里迟钝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在大脑潜意识告诉自己周围没有人了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努力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耷拉了下来，一直极力试图舒展开的眉头也变得微微蹙起，他的神色仍然平静，只是这些细微的变化已经能隐隐透露出哀伤。

今天下午的对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但其实不只是对话了，从第二场梦开始梦里就影影绰绰地透露出从前的影子，让本就历久弥新的记忆变得像是要深深镌刻在脑海里一样深刻。

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想他也应该消化了……

但是。

有时候，真的只是有时候。

比如说在偶尔深夜失眠的时候，比如说在不经意瞥见手腕间那道疤的时候，再比如在小说里看到……还是会有一点点控制不住的愤怒和难过，但真的只有一点点，很快就能缓过去。因为这种情绪在别人眼中大概率会成为无厘头的歇斯底里。

可是下午，陆淮北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我觉得你是有原因的，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鼻子有些发酸。

唐南琛感觉得出他猜到了什么，他本可以顺着对方的话再一次满不在乎地道出这一段陈年往事，但因为发酸的鼻头和哽住的喉口，他错过了时机。

比起打骂、质问或者是深埋于心底的委屈不甘，小心翼翼的善意与温柔其实更能让满身钢筋铁骨的人落泪。

不论过了多久都是这样。

这本来已经不能算是一件伤心事，但对方斟酌顾虑的、夹带着担忧的试探让它又变成了一件伤心事，因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并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情感来问他一句：“你还好吗？”

虽然理所当然的，自己那时候应该肉眼可见的很不好。

……

不知不觉间又想出了神，唐南琛下意识地就想把头埋进搭在膝盖上的臂弯里，但就在额头即将接触到手臂的前一秒，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从身后穿到他的胸前合拢了起来，微微一使力，就把他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肩胛骨撞上了对方的锁骨，硌得有点疼，却也让他反应了过来，试图用手掰开环住他的手臂好脱离出来。

“你怎么了？”不过箍住他的手臂顽固地收得更紧了一点，唐南琛出不来，只好就着这个姿势靠在陆淮北的身上，语气有些无奈。

“嗯……” 陆淮北把头埋进了唐南琛的颈侧，从这里他能隐隐感受到对方的脉搏，跳得很平缓，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就是想抱抱你。”

啊……

脉搏开始变快了。

陆淮北没忍住在唐南琛颈边蹭了蹭脑袋，细碎的发梢摩挲着薄弱的皮肤，密密麻麻的痒意让唐南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两个人挨得太近，说出口的话都变得像是耳畔的低语，蛊惑人心。

所以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放纵自己沉溺。

“好，扯平了。”

……

“我跟我父母都不太熟，从他们去了国外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陆淮北揽着人盘腿坐下，仍旧固执地不肯放手，语气平静地讲述着故事平平无奇的开头，“他们挺有钱的吧，毕竟从我有印象起他们都是雇人来照看我，自己住在别的地方。”

“其实说是照看，跟监视也差不多吧。”陆淮北顿了顿，笑着补充道，“但那些人对我倒也算不上差，里面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阿姨，姓周，她做的饭菜很好吃，笑起来有酒窝，很温柔。”

“她觉得像我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会想父母的，所以就和他们委婉地提了很多次，于是在某一天下午，我被她领着去了父亲的公司。我母亲那天也在，她从阿姨那儿领走了我，带着我乘了总裁专属的电梯，需要刷卡的那种，对当时八岁的我来说蛮新奇的。”

陆淮北抬头望着黑透了的夜空出神，嘴里仍旧讲述着。

“电梯按钮上显示的地下楼层一直延伸到负四层，我很好奇，但她没有要带我去的意思，她带着我去了大概是……八楼的一间有着一整面落地窗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把那张卡遗留在了茶几上后又离开了。我偷偷地把卡收了起来，觉得呆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很无聊，就坐了普通的员工电梯打算去一楼找可能还没离开的阿姨。接着我就发现，普通电梯最多只能抵达负二层，好像我之前在另一部电梯里看到的多出的两个按钮是错觉一样。”

“后面的故事你应该也能猜到，我到了一楼之后又去了那座专属电梯，但是被阿姨发现了，于是我们一起去了负三楼。”陆淮北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仔细回忆那时的场景，“电梯门打开之后灯光很刺眼……里面有许多有一面玻璃墙的隔间，躺着很多小孩。”

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更为长久的沉默。

“……”

“里面有那位阿姨的儿子。”

陆淮北一直记得那个时候，那位常常对他微笑的有着漂亮酒窝的阿姨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无助的慌乱和恳求。她希望他能够帮忙救出她的儿子，但是理智又告诉她，这个被自己求助的对象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我当时大概感觉到了什么……不过我很快就决定把他换出来了，毕竟……他有一个希望他平安无事的好妈妈。”

“我把卡给了他们，让他们走，阿姨很犹豫，但她还是走了。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找我，但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有人带走了我。”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陆淮北不再开口，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唐南琛直到此刻才很轻地出了声：“后面发生了什么？”

“嘘——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暂且保密。”坐在唐南琛身后的陆淮北俏皮地往前探出食指，凑到对方的嘴唇前抵住，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语气带笑，“我还没猜全你的故事，所以也容许我为你保留一点悬念，行不行？毕竟人身上的神秘感会为他增添一份独特的魅力，这样吊足胃口才能让你对我更感兴趣，不是吗？”

“再等等吧，我想等温暖的春天到来之后再接着和你交换剩下的故事，这样……应该就不会再觉得冷了吧。”

陆淮北收回手，重新揽紧了怀里的唐南琛，对方坐在他盘起的腿上，一双长腿微微屈起撑在前面，因为两人坐姿的原因看上去比他高出了不少，刚好够他把额头抵到唐南琛挺直的脊背上。

唐南琛感知到陆淮北的动作后身体微微一僵，却又在听到他近乎呢喃般的脆弱话语后逐渐放松了下来，语气不自觉地无奈起来，不知道是在回应陆淮北的话还是在自嘲。

“心脏会感觉像结冰一样寒冷的人，也能够被春天治愈吗？”

好吧。

我希望你能被春天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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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小剧场：

林烨（偷偷观察）：（看到贴贴）啧啧啧。

苗豫（偷偷观察）：（看到贴贴）（嗑糖）嘿嘿嘿。

徐翊（被两人拉着偷偷观察）：（看到贴贴）（淡定）（思考明天的训练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