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鹤轩是在卧室拆开那个小箱子的。
箱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本文具,两只钢笔和,一个相框。
看起来似乎是收拾了一些旧物给他,可是只要仔细观看便会发现这个相框里的照片,和束鹤轩在床头柜上压倒的相框里面的相片有些相像。
束鹤轩床头柜上的相框是一家三口,这个相框上面的人物也是一家三口,而且部分家庭成员是一致的,都有少年束鹤轩的存在。
束鹤轩看到这张照片,他就知道那边的人要说什么,他们在提醒他,他要“感恩”。
束鹤轩忽然感觉没办法呼吸,他来开落地窗前,大手掀开窗帘,夜幕灌进窗里。
窗外夜景错落,山脉连绵起伏,一草一木都是他靠自己能力人为获得的,可是拥有这样独天独厚的位置和美景,他却依然不能大口呼吸。
*
束鹤轩草草入睡,梦里两张照片上的人影交替出现,慈善和跋扈的面容变换更替,混乱的声音,最多的是床头柜上的夫妇掺着指责的爱抚,像是粥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鱼刺,一吞下去就划破食管,痛苦猝不及防。
束鹤轩半夜惊醒,后背和额头都是冷汗,手指颤抖着,手背静脉网痉挛。
束鹤轩掀开被子,猛的起身,他已经睡过一觉,却好像喝醉了又睡不上觉的困兽一样,他徒步走到停车库面前。
极大的压抑让他急于想出去兜风透气,他看见手上的钥匙。
不想开那辆最心爱的宾利暴速,却偏偏拿到它,他已经习惯性看它,拿它。
算了!既然是车,开哪辆都一样。
束鹤轩命令管理员打开所有大门,在陈叔担忧的目光下车子一阵驰骋,开出云天别墅。
山路丝滑,之前还下过一阵暴雨,车子开着远观灯,但可视范围却不见得有很多,静谧的车身在广阔的迷雾深山里驰骋,如果一颗深陷迷雾的彗星。
现在是凌晨四点,山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哗啦的大风和山林的野性,像是一张吹着危险气息的巨兽口。
束鹤轩的车速越开越快,像是要和脑中纷呈的思绪做个抗扰,而飙车确实具有一定疗效,发动机的轰隆让他全身热血沸腾,他爱车,买这么多车,就是为了这一刻,在他深陷迷思的时候有最快、最猛的速度,带他穿透一片迷雾。
最浓厚的雾气被利箭似的宾利穿透,打出一条求生之道,束鹤轩脑中叫嚣的神经慢慢平复下来,肾上腺素中和了他的阴翳,使他趋向平稳。
他不再没有节制地加速,而是从发泄式的怨闷,过渡到恣意放纵的飙车中。
他开始留意路面上的环境,而这时,他在很快的车速中,发现前面的山路有一处崩塌!
束鹤轩目光急锐,发现前面的山体滑坡,而且路面也已经凹陷。
车子在急速中,要立刻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他尽可能减速,寻找可以让车子趟过去的位置,发现只有靠近防护栏的位置还有一点点堪堪维持着的路面,车子已经呼咻迎上。
在这短短的零点几秒,在这小小的十几米山路间,束鹤轩的感官不断放大。
如果山路支撑不住,凹陷下去,或许陷入坑内再出车祸,或者车子趔趄直接撞上防护栏跌落山谷。
而当前轮踩上去的时候,束鹤轩已经感受到,路面塌了。
这一瞬间他心底已经有预判,路面塌了,后轮过不去,整个车子会像折断翅翼的小鸟,地转天旋,跌落下去。
就在束鹤轩的车子呈现出极大的晃荡的时候,云苞从睡梦中迷糊醒来,它感觉到车子呈现出巨大的颤抖和不稳定性,好像右边要倾斜下去了,它顺手扶了起来。
而它扶完之后,它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因为它还在半梦半醒,就像人在睡觉的时候经常有从高空摔下来的感觉,它颤抖了一下,继续高枕无忧。
只有束鹤轩,在将车子安全紧急停到路边的时候,车子的轮胎发出尖锐的刹车声,犹如束鹤轩一脸的惊异。
那不寻常的过渡,是车子的平衡性?
束鹤轩长臂打开车门,急切下车,在深夜里对着宾利的车身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如果谁能看到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看着宾利一脸的狂热的赞许。
云苞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停车库里。
咦?今天束鹤轩又要检查它啦?
接着它发现自己的卫生状况。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身上这么脏,车轮有泥巴,车顶还有叶子?
云苞发现它变得很脏,不仅轮胎黄了,好像从哪趟浑水里蹚过,车身溅了好多黄色的泥。
它想尖叫。
云苞还发现它不在停车库前,也不在别墅前,它在停车库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地上是水泥砌成的,旁边有一条长长的水管,水管正潺潺留着水。
看来是要给它洗澡,不过这里不是4s店,那谁来给它洗呢?
就在它好奇的揣测陈叔的工作范围的时候,它看见一身休闲服仿佛邻居帅气好哥哥的束鹤轩,手里提前一个桶向它走来,冷酷的总裁今天平易近人得没脾气,脸上被晨阳洒出一层金色的微光,而他手里的桶,里面装的赫然是已经调配好的洗车液。
云苞眨眨眼睛,好哥哥今天要给它洗澡?
*
云苞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能获得尊贵总裁的亲力亲为。
只见束鹤轩今天是打定好了要大动干戈一番,他折起袖子,露出修长肌肉紧实的双臂,他休闲的米色家居服不怕沾上水珠,鞋子也只是普通的家居鞋。
但他落在云苞身上的视线,让云苞身体一抖,整个人酥酥麻麻的。
怎么回事?他在放电吗?
云苞的四个车门被打开,就像它被人举起了双手。
后备箱被打开,就像被人脱掉了衬衫。
束鹤轩用海绵给它抹上洗车液,它就片缕未着了。
他用抹布给它擦拭车内的皮椅、细缝,越是小而细的角落,越是对应着云苞偏僻旮旯的敏感部位。
云苞捂着耳朵不听束鹤轩的呼吸,感觉它每一个横沟,每一道褶皱都被束鹤轩洗干净了。
车子被吹干后,它暖烘烘的抱着膝盖,害羞死了。
束鹤轩还拿来一把小刷子。
云苞惊畏,这,这是要刷它哪里?
束鹤轩用小软刷将云苞的车标涂上沐浴露,宾利的车标是一对大大的天使翅膀,每片羽毛都栩栩如生,小小的细缝无法用喷水枪或抹布清洗干净。
束鹤轩用小软刷打出一圈圈泡沫,接着细致地在宾利的车标上洗刷起来。
宾利像被人大大打开口腔,哗啦啦的,束鹤轩将它的嘴巴刷得全是泡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