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昔背对着秦嚣,一步步向宿舍走去。
此时夜深人静,宿舍楼十分安静,除了他和秦嚣外一个人也没有,黑夜如同鬼魅,将整个世界都装进了一个黑不隆冬的胃袋里。
脚步落到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宁昔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和秦嚣接吻了,但他没有慌乱。
如果是以前的宁昔,和认识两个月的室友接了吻,他大概会自责、悔恨、自我厌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给自己打上“有罪”的印戳。
但今天不知怎么了,他感觉身体很轻盈,脚步轻得仿佛要浮起来。
过去的他活得如同一株枯萎、不见光的植物,畏畏缩缩、自我设限、举足不前。但刚刚和秦嚣接吻后,好似有股不知名的力量也跟着秦嚣的津液一起进入了他的身体,成为他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的身体变得轻盈、松软。
过去,他总觉得自己是人类,而自己身上那一半的魅魔血脉是不净的、罪恶的,而魅魔为了生存采取那样的摄食方式也被他认为是不齿的、下流的,所以他极尽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沦为只被**、本能支配的低贱魔物。
他自己将自己用一条名为“道德”的锁链捆绑了起来。
但刚刚,这条缠绕了他十几年的锁链有了一丝松动。
尝过至高无上的美味之后,他好像没有那么抗拒本能了。
因为本能带给他愉悦。
宁昔的嘴角荡开一丝笑意,那丝笑意渐渐扩大,他的脚步也越发轻快,愉悦的脚步声几乎能编成一首小曲。
落在他身后几步距离的秦嚣本想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不知怎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的脚步是如此轻,仿佛风一吹,就能飞走一般。
明明他们才刚接过吻,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拉进,反而有种越来越远的感觉。
秦嚣怔愣了一下,脚步一顿,和宁昔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扩大,仿佛有种怎么抓也抓不住的感觉,他突然丧失了追问的勇气。
宁昔回到宿舍的时候,黎野已经睡了。
宿舍灯早已关闭,但仍能依稀看清里面的布置,宁昔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床上,一阵困意来袭,他便也躺下睡了。
这时,一道阴影覆盖在他上方,他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眼神安静地落在秦嚣身上。
秦嚣站在他床边,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随后俯下身来,在他唇上印下重重一吻,他喘了一口气,贴着他唇缝道:“晚安吻。”
黎野是个散漫性子,头天睡得晚,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睁开眼睛。
他醒来的时候宿舍人都走光了,看着空荡荡的宿舍,他也不急,长长的睫毛有些困惑地扑闪了几次后,再次闭上了眼睛,睡了个回笼觉。
宁昔这天上午只有一二两节课,他上完课后便直接回宿舍了,发现黎野还躺在床上没起,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他几眼。
黎野闭着眼睛不动的时候,是真的显乖,他面容白净,骨骼量感不大,给人一种轻薄感。
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时候,会有一种纯净的感觉,仿佛这张脸被天使吻过一般。
这时,毛茸茸的淡金色脑袋蠕动了几下,黎野伸了个懒腰,他睁开眼睛,对上宁昔的目光,对他道:“你回来了。”
他果然有裸睡的习惯,一伸懒腰,雪白的肩膀便从薄被里露了出来,他干脆翻了个身,改为趴在床上。
黎野是个话多的人,见宁昔打扫起了卫生,他自言自语一般地道:“肚子好饿,好想吃东西啊……”
其实只要不对上秦嚣,他脾气并不算坏,嗓音也比较柔和,一开口便不自觉带着一股撒娇的语调。
宁昔看了他一眼,道:“肚子饿了就下去吃饭呀。”
“可是起床好麻烦呀,”黎野坐起身来,一脸认真地和他掰扯:“你想呀,起床还要穿衣服、刷牙、洗脸、弄发型,有这么多步骤呢,好麻烦的,不想起,宁昔,你能帮我带份饭上来吗?”他探出身来,可怜巴巴地对他道。
他一坐起身,光滑的薄被便从他肩头滑了下去,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了空气中,他皮肤白,便更显得胸前两颗圆珠颜色鲜艳了,仿佛长在雪地里的红樱桃似的。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金主,给他带份饭是应该的,宁昔毫无怨言,他笑得一脸温柔:“当然,没问题。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想吃煲仔饭。”
“好。”
宁昔走后,黎野才将脸埋进薄被里,他耳垂红了红,小声咕哝道:“不要笑得那么好看呀……”
他会有感觉的……
他将手伸进了被子里,呼吸沉重了起来。
和黎野认识久了后,宁昔才发现这人简直懒得令人叹为观止。饭要他买,衣服要他洗,作业要他帮忙写,有时候甚至还会开玩笑能不能帮他穿衣服,宁昔就差没直接把饭喂进他嘴里了。
宁昔不由猜想,这位毫无自理能力的大少爷以前在家是不是过着字面意思上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他总有种自己成了对方保姆的感觉。
当然,宁昔也不是白干活的,因为后面黎野又转了一万块给他,所以他也算干得心甘情愿。
而且,黎野也不像是单纯的懒,更像是有启动困难症,虽然是起床困难户,但一旦起了床,他又立马生龙活虎,半点闲不下来。
倒是秦嚣对此很不满,多次为了此事和黎野发生冲突,甚至直接追问宁昔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都没对他这么好过……
宁昔看了看他,老实回答:“因为他给我钱。”
秦嚣愣了愣,道:“他给你多少?”
“两万。”
“……”身上只剩下几百、囊中羞涩的秦嚣无言以对。
可恶的资本主义!
不过听到这个原因后,他倒是有点小开心起来,原来不是看上他了,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道:“以后我也会赚很多钱的。”
宁昔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说到秦嚣,自从那天和他接过吻后,他像是刚刚闻到肉香的野生食肉动物一般,对此事有种上了瘾的热衷,时不时就要和他来上一次。
他没有拒绝,毕竟好吃的东西多多益善。
接的次数多了,宁昔甚至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秦嚣一低头,他便顺从地张开嘴,让他把舌头放进来。
秦嚣接吻的方式很单一,也很粗暴,他永远学不会循序渐进,只会蛮横地把舌头塞进他嘴里,在他口腔里横冲直撞,将他舌头吸得发麻。
其实宁昔也不遑多让。
这只青涩的魅魔还处于摸索阶段,食量大得很,胃口像是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般,也对此事充满渴求。
两人一拍即合,像极了两只饥肠辘辘的饕餮般,互相啃咬,恨不得将对方吞入腹中一般。
唯一的问题是,接吻的地点不好找,他们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在宿舍接吻。只能等夜深人静,大家都差不多睡了的时候,通常,秦嚣想要的时候,会给他发条微信当做暗号,然后再用眼神暗示他。
两人会错开时间一前一后离开宿舍,找个没人的地方接吻,有时是楼层角落,有时是墙角,有时是树下。
搞得像是在偷情一般。
当然,秦嚣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有时在宿舍,他也会趁着没人的时候把宁昔抱到自己腿上,按着他后脑勺亲。
“唔……”一根粘腻的银丝被拉扯了出来,两人嘴唇分开,很快又胶着在了一起。
粗重灼热的呼吸如同潮汐一般拍打在对方脸上。
湿滑的舌头如同两条蛇般纠缠在一起。
秦嚣松开宁昔的嘴唇时,宁昔的嘴已经麻了,它无意识地张着,湿乎乎的舌尖吐在外面,嘴角控制不住地流出涎水。
他双眼迷离,泛着朦胧的水光,脸上潮红一片,良久都没有动弹,像是失了神智一般,可以任人摆弄。
秦嚣轻轻一推,他便倒在了床上。
他捉住他的舌尖,往外扯了一下,在他耳边问:“舒服吗?”
见宁昔没有回应,他将手指往里送了送,按住他的舌苔,轻轻刮挠着。
他压着他的身体,鼻子里喷出一口热气,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摆。
突然,那只手被一只软绵的手按住了。
宁昔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着秦嚣的眼睛,轻轻吐出了一个字:“不。”
明明平时柔弱怯懦的人,此刻的眼神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秦嚣与他对视半晌,最终还是把手抽了出来,咬牙道:“放过你。”
有了这层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关系后,秦嚣对宁昔的态度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在此之前,秦嚣从没主动发过微信给宁昔,当然,宁昔也不会主动发微信给他。
两人的关系也仅仅只停留在室友层面。
自从接过吻后,秦嚣便会时不时地发一些搞笑视频或运动类视频给宁昔。
宁昔一开始为了表示礼貌还会回复他,次数多了后,变成了选择性地回,而这个要视心情而定,他实在对秦嚣发给他的视频不感兴趣。
有时连续几次没回,秦嚣便会追问:“你怎么不回我?”
“人呢?”
“说话!”
每到这个时候,宁昔总会觉得麻烦,在他看来,他和秦嚣的关系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他和秦嚣接吻也不过是喜欢他的气息罢了,对他而言,这只是一种进食方式。
但秦嚣好像会将他们的关系特殊化。
人类,真是麻烦啊……
他想了想,编了个借口,回复秦嚣:“刚刚在上课,没看到。”
这次轮到秦嚣没回。
田径场上,一群身材壮硕的体育生在跑道上摆好姿势,一个个蓄势待发。
随着一声枪响,这群体育生们便如同出了膛的子弹一般,“嗖”的一下弹射了出去。
跑在最前方的人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凌厉、有着小麦色肌肤的人。
随着他每一次跑动,经过锻炼的肌肉便会夸张地隆起,如同皮筋一般拉伸,坚硬而有弹性。
他如同猎豹一般疾驰在赛场上,将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后,遥遥领先。
风掀起了他的额发,露出俊朗的面容。
在他撞线的那一刻,田径场两边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然而获胜者却对这一切兴致缺缺,他正忙着找手机,看宁昔给他回复了什么。
好友吕晨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凑了过来,搭着他肩膀道:“你这是恋爱了?最近总见你捧着个手机,脸上还会时不时露出肉麻兮兮的笑。”
秦嚣用胳膊肘把他推开了一些,他拧过身子,避开他的视线,道:“滚,你才恋爱了,我不过是和室友聊天罢了。”
“和室友聊天你会露出那么肉麻兮兮的笑?喂喂喂,你该不会是gay吧。”
“滚!”
见宁昔回复他“刚刚在上课,没看到”,他点了点手机,回复他:“以后记得要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