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飞蛾扑火。
有人说,爱是奉献;有人说,爱是承悉;可他所认为的爱—是势均力敌、甚至有可能被对方吞吃入腹,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飞蛾扑火。
要不然,他怎么会轻易爱上一个足以毁灭自己的人呢?
当钝刀慢慢割开理性和感性的边缘,他选择顺应自己的本心,去义无反顾地当一个“疯子”。
他第一次将那个“疯子”从影子里放出来,是离家出走,逃离那个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家”。
往前的所有日子,他都未曾起过这样的念头,他想过自杀以博取关注,想过从此在父母面前性情大变失去利用价值。
但他从未想过要“逃”,逃去另一个地方,去找另一个人。
那样的离经叛道,那样的让他燃起希望。
他计划了一场误会,如愿见到了他要找的人,如愿以自我牺牲为代价和他绑定在了一起。
他忐忑过、不安过,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唯有释然。
面对不可知的明天和未来,他没有怕过,却在迟迟等不到那人的夜里惶恐了。
他曾经被残忍的抛弃过,被他的父母、被他的玩伴、被他的自我。
所以他害怕被抛弃,害怕不再被需要,害怕对方再也不回来。
说什么“等我回来”都是假的。
他一个人,躲在破旧日仓库的角落里哭。
眼泪像没有知觉一样流了满脸,他尽情嚎啕着,这仍是从前的“家”从未给过他的权利。
他为什么不回来?这里是哪里?我要怎么办?
……他不要我了吗?
那个见第一面就觉得温暖的少年,那个会温柔地伸手搭他上去的少年。
会脸红,会叽叽喳喳,会藏不住眼底的心事。
他的希望,他的乌托邦,他盛情摇曳的……焰火。
他燃烧的是那样热烈,他明知自己会被火苗灼伤心脏。
可他还是搭上了那只手,像冰封的湖面沐浴在了阳光之下。
他确实回来了。
是跑着,气喘吁吁的裹挟着凌晨两点的冷风回来的。
那一刻,他很安心,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往后的三年,他度过了很快乐、很幸福的时光。
那是他最感觉自己“活着”的三年。
爱人的身边于他而言是乌托邦,是没有痛苦和哀恸的,也是不能带脑子的。
他当然是个傻子,但他是个聪明的傻子,他怎会不知道对方作出的那一首首歌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怎会不怀疑,怎会不困惑。
但他扼杀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明白,他们之间有一层薄薄的窗纸,一旦捅破了,什么就都变了。
他不愿意现在的生活发生改变,所以他忍受着,忍受着爱人那时常怪异的目光和不着边际的话。
他不喜欢对方像看敌人一样看着自己,所以他学会了装傻。
不去过问,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他宁愿自己做一个傻子,也想走向有他的未来。
他一向是擅长自我催眠的,又何尝不是一个哄骗自己的“骗子”?
自从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抛弃了对亲情的渴望,他很傻,想要找到像话本里那样忠贞不渝的爱情。
正因没有爱过人,才会把爱想象的那般深入刻骨。所能触及到的不过是他人塑造出的影子罢了,捧之所极是天阙,踏之低贱入泥泞。
他觉得他爱,或许只是因为他从未体验过爱。
他清醒的沉沦着。
那个叫“疯子”的影子第二次跑出来,是在替他挡刀的那一刻。
护住他是下意识的举动,但举起手是他疯了。
他不敢赌自己能否安全地拉开他,却敢用自己的梦想赌一个和他的未来。
他想用这只手永远地唤起他的愧疚。
只要这样,无论对方经历过什么,想些什么,透过他看着谁——
都无所谓了。
他将会把他的爱人牢牢地栓在身边。
他如愿以偿。
第三次疯,是和他()。
他太想确认对方的爱,只因为那双眼睛在看他时,总会习惯性带上怯懦和惭愧。
他知道那之下还隐藏着什么,所以他想方设法,想要对方袒露真心。
他像是吐着信子的蛇,一步步引诱对方落入陷阱。
他成功了。
他看到了那赤诚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很确定,那是爱。
哪怕对方好像并不承认。
对方像是从来没觉得自己会爱他,一次次后退一次次掩饰。
他想,不急,慢慢来。
总会明白的。
未来还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