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五条悟还没长到能完全沉住气的年纪——或者说,在面对特定的人和事时,他那点耐心显得格外稀薄。
第二天上午的课程一结束,五条悟便以“走走走,取你答应我的蛋糕”为借口,手往椅背使力,一路将中森树理推到楼梯口。
家入硝子最清楚她昨晚是不是有买蛋糕,睁着半月眼扬声:“那我就去食堂吃了,签你的字哦五条。”
楼道里远远传来一声“好——。”
夏油杰跟着起身出门:“悟真是……又单独去谈。”
“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问了回来会情报共享,无非晚几小时知道。”
两人一言一语得聊着,完全没考虑过五条悟隐瞒部分讯息的可能性。
到底是一起经历了许多,比起普通同学关系,他们这个班关系异常紧密,甚至紧密到四个人都没发觉男士随意进出女宿舍是件不太正常的事。
“哟,歌姬~借过借过。”五条悟路过眼睛瞪到铜铃大小的庵歌姬,在对方“这是女生宿舍”的狂吼声中掏了掏耳朵:“歌姬每次打招呼声音都超大。”
中森树理有些无奈,扭过头去朝庵歌姬喊:“前辈别担心,他只是来拿个东西,拿完就走。”生生止住庵歌姬掏电话打给夜蛾正道投诉的冲动。
庵歌姬目送那两个消失在拐角,五条悟推背还捏肩的动作不断在眼前循环往复,喃喃道:“关系近过头了……吧?”
二人脚步不停,上楼后丝滑路过饭厅。
“你又说谎。”
热气从天灵盖处滑到额头边沿,勾起两分战栗。
中森树理面上不显,只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深知这个人毫无社交边界及距离自觉,说话间又自带亲密、笃定,若非怀中跳着一颗真心,真是天生海王坯子,指着给人制造错觉去的。
门在“吱”声中合上。
宿舍内床桌柜椅摆放和男寝没什么区别,但细节处透着独具个人风格的生活气。高中教材错落躺在书柜上,和立在一边的漫画书各占半壁江山,羊绒披肩随手挂在椅背上,不仔细看还以为裹了个套子。
书桌最惹眼,不只是靠窗采光好,还因电脑、零食盒、笔记本、彩色水笔、小镜子等等东西在上面混作一堆。
再往上看便是窗口,木质窗框处摆着瓶香薰,瓶中插了两只折成玫瑰样式的纸花,看颜色已经被香薰液浸透了。
和米黄色床上用品同系的窗纱时不时被风拱起一角,绿感奶甜无花果香被一阵一阵闯进房的风裹挟到屋内每个角落。
五条悟四下打量着,在屋主那句“你随意”出口后大步走到桌旁,反着跨坐上椅子,下巴放在柔软的羊绒披肩上,懒散问道:“树理,如果那个赌约你赢了,你想听我说什么,或者你想提什么要求?”
中森树理正随手抓着散乱发丝,闻言动作一顿,不知道五条悟怎么突然想起这茬,她下意识笑起来:“我不是输了?哪来的空余想这个?”
“不对吧?”五条悟挪到床前,椅子与地面摩擦出沉闷声响,“你向来准备周全,对陌生且无法掌控的局面有生理性反感。
别摇头,老子不止一次看到那个表情了,经典三步之指节绷紧、嘴角下撇、眼睛眯缝。
说到哪了……哦,所以你不可能没想,你应该早就做了老子全猜对的预案,而且猜对了这点还得同样有利于你,对吧?”
中森树理双手撑在被套上,毛绒绒的触感却未带来多少温暖,她未与五条悟对视,只偏过头去看窗外那截掉光了叶子的干瘦树枝:“有利于我……你指什么呢?”
五条悟的敏锐程度超乎想象。现在想想最初的“钓鱼”举动过于粗糙,让他先入为主的存了负面印象,观察细致到让现在的她直想叹气。
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哪怕不算好友,关系也不一般。而她正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对亲近者撒谎会浑身难受。那种不安也属于下意识举动,在五条悟眼中该是无所遁形吧?
现在怎么办?真假掺着说还是……说真话?
两种念头在脑中斗得轰轰烈烈,让面色愈发冷淡起来。
五条悟一直盯着中森树理,自然发现了她在走神。长手长脚的优势在此刻淋漓尽致得展现出来——他单手捏住中森树理的脸,把她的视线转回来,盯着那双翡翠色绿眸,不满几乎顺着目光漫出。
他理所当然震声道:“老子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啊!”
中森树理:“……”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吗?这是什么霸王逻辑?
她仔细分辨着五条悟眼底的情绪,有好奇,有急迫,还有笃定和真诚。
他在笃定什么呢?是认为他光明正大地发问也该获得一个光明正大的回答吗?
“好看吗树理?让你多看两眼,不能说假话了哦!”
发现她看得仔细,五条悟方才那脸不满一扫而空,灿烂笑意几乎要灼烧喜欢躲藏的灵魂。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蓝白配色对她的影响还是过于大了。中森树理迷蒙地想着。
不能骗他!在这个节点、对眼前这个人撒谎,其意义和可能造成的后果与以往任何一次都全然不同。
半晌,中森树理才在对面pikapika的闪光中张了嘴,嗓音稍显干涩:“我是想让你保持对我的兴趣,拉近我们的关系而已……”
“嗯嗯,拉近关系,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有求于你了。
中森树理抿着唇,忽地“嘭”一下向后倒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可能到来的追问。
她不是很想说实话,一股莫名的害怕攥住了她——害怕在那双眼睛里同时看到了然和失望。
椅子再次动了。
五条悟翘起椅子前腿,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将她从瘫倒状态拖回到坐立姿势。
他语气中多少带着点不耐烦,却又奇异的没有什么逼迫感:“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有求于老子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说说,拉近关系以后你想要什么?”
从小到大,怀着私欲拜服在他面前的人可多了去,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她钩都甩了,他也咬钩这么久了,怎么到明牌时间还在犹疑?
中森树理怔怔的看着五条悟,嘴唇嗫嚅了几下,终是没有开口。
对方的直白和无所谓衬得她多心而低劣,羞耻感如潮水卷上岸,留下一地狼藉。
几次呼吸往复后,她收拾好情绪开口:“你还记得开学日吗?我说‘为了变强,为了解决迫近的个人问题,也为了能陪伴家人终老’,那不是谎言。我想控制术式,想强到不会轻易死在异世界,所以我才来到这里。”
五条悟脑后“叮”一声亮出灯泡,卡着下巴得出结论:“你刚开始是冲着咒术总监部来的?噗……”
羞耻感继续潮涌,只是源头换成了“被发现黑历史”。
中森树理不时抬眼观察,确认五条悟没有产生厌恶情绪。
“别瞄了。说实话,你把老子当备选这事是挺让我无语,但没到需要生气的程度,你这么在意这些才叫老子奇怪。”
“要是你没有钻营念头,发现总监部靠不住以后绝对会跑,就跟你躲鬼杀队一样。所以说,你对老子有所求再好不过,正好老子也有要求,扯平了。”
“有老子从旁辅助,实验和控制术式不是难事,但先说好,老子有很多想去的世界,你会控制术式以后要听我指令,我说去哪旅游你就要带我去哪……暂时要求就这些,成交吗?”
笑意在中森树理唇边漾开,她凝视着着五条悟伸过来的手,抬臂击掌:“成交!”
五条悟也笑开了,放下去的手撑在床头边,那口白牙颇有些晃眼,“咳,中森树理同学,你现在该叫我什么?”
“?”中森树理飞快地眨了下眼,嘴角笑意带上了些许恶作剧意味,轻轻开口,声音微不可闻:“你想听什么,五条、老师?”
五条悟僵直一瞬,随后不自觉嘶声,整个人迅速从椅子上弹起,几步闪到门边,在中森树理疑惑的目光中指着床头那个插座:
“你那个插座坏了,漏电,空了记得找人来修!老子饿了,现在要去食堂吃饭……”
说话间,人已经闪出门去。
“?”中森树理愣住,没看懂事情走向。
她迟疑地摸上插座,更懵了——哪漏电了?分明没问题才对?而且他五条悟被电了还能弹不出【无下限】?还有,这都快一点了,他准备去食堂舔盘子吗?
果不其然,门再次打开。
“不对,硝子肯定把老子那份吃了,树理你得负责。”中森树理站起身,失笑道:“不想煮了,吃泡面吧。”
“怎么这样?”
“那你想吃什么?”
“要吃肉,还要有甜品……说起来树理,你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吧?”
“后天怎么了?有什么特殊吗?”
“……,你故意的?”
真奇了怪了,写甜比写打架还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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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