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ectly Wrong 第18章 chapter 18 quiet

屏住呼吸等待最后几秒的结局，体育馆内的所有人的心都被仙道手中拍打着的篮球牵引着，安静的简直不像是体育竞技。

砰、砰、砰…

“仙道！”

砰、砰、砰…

“仙道！”

砰、砰、砰…

“仙道！加油啊！”

橙黄色犹如高空中太阳般明亮的球，终于在哨响之前被灌了进去，引发一阵耀眼的光。

双手用尽全力紧紧地攥住栏杆，伴着周遭一片哗然，少女突如其来为对手呐喊的声音导致球场内的讨论声几乎冲出屋顶。海南这边的指责声逐渐传来，而另一边却是陵南的鼓舞声，可她就像是在平行宇宙的观察者，游离在外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阿神……学姐他……刚刚是在给仙道加油吗？”

清田信长基本能够确定刚刚所听见的声音，脸色十分难看的向还望着着比分的神宗一郎问道。

“也许吧……”

他并不是很在乎的回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梨香的情不自禁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呃……”

嘴角疯狂抽搐着，清田绝对是收到了三重打击。

一是比赛竟然被拖进了加时赛；二来阿神的女友、同校的学姐竟然为对手打气；三则是最令人费解的，阿神对此似乎毫不在乎？

他有些看不懂了。

大脑飞速转动，在医院撞见仙道喂美夏学姐吃东西的场景突然浮现眼前，这使得他的脸色越加的糟糕。

“专注比赛。”

强而有力的手压在他的脑门上，牧绅一丢下那么一句话便走开。果然是王者，眼中只有对胜利的渴望，其余的现在都不重要。

尽管观众席上的氛围怪怪的，但短暂的两分钟休息时间里，两队的球员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接下去的加时赛上。没人能顾及刚才发生了什么，甚至连梨香自己都自动忽略了身边各种异样的眼光。

五分钟的加时赛在两队整体实力的悬殊较量中，陵南队不出意外地输了。

输了比赛该是何等的落寞？

在仙道脸上，梨香隐隐地看到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尽管隔得有点远，她看不清仙道的笑容里究竟含混着多少失望，可她却清楚当陵南队的球员都低着头苦恼万分的时候，他以微笑示人。

球队纷纷退场，她被包夹在观众席的座位上，渡边千语带着一行手下向她举起了一个又一个话筒：

“美夏梨香，请问刚刚在比赛中你是给对方球员助威了吗？”

“美夏梨香，你和陵南的仙道彰究竟是什么关系？”

“美夏梨香，身为海南的学生你是不是更希望陵南才是赢得那方？”

“美夏……”

梨香从来没有面对过那么多同时对着她发出那种“咔嚓——！咔嚓——！”声的闪光灯，几乎闪烁到她睁不开眼，眼前只有一片像是曝光过度的白。她挡在眼前的手在光的照射下显得几近透明，深棕色的长卷发像是退了色变成了悬在头顶上的聚光灯那样的金黄。

周围实在是太吵太闹了，源源不断的问题向她传来，阻断了她想要离去的路。越是这样她越是冷静，她丝毫不在乎自己引起的骚动，她认为自己的言行举止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

“让开。”

她冷冷的说道，周遭的空气瞬间像是被冻结一样，闪光灯不再亮起、快门的声音也消失了。

这种时刻竟然可以如此沉着，实着是令渡边千语佩服。手下的人像是吃了瘪说不出话来，可她却笑了笑，命令新闻社的成员给美夏让出一条道来：

“让她走。”

梨香手提满袋子中场时买来却送不出去的饮料走向出口，左转是海南的休息室，右转则是陵南。她伫立在原地，发现自己无论是哪边都不想去。于是左转，直接往楼梯那边走去，未料到没走几步熟悉的高个少年迎面走来。

只见武藤正一只手擦拭着汗水，另一只手和她打了招呼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球员休息室示意她一起去。梨香三步两步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袋子移交并拜托学长替她分发给队员们，然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告别了。

海南的休息室里，汗水淋漓的少年们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采，武藤提起了那个刚刚被大家忽略的问题。

“阿神，你是不是惹美夏生气了？”

神宗一郎对美夏梨香的佩服又更上了一层楼，她到底怎么收买了篮球队这群人？在比赛中高呼着仙道的名字后，全队除了清田信长以外的人都清一色的认为是他做了什么错事才惹了女朋友生气。总之大家都纷纷劝他回去好好哄一下对方，“男生忍让些是应该的”，这是他们的原话。

带着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回到家后，神以为梨香应该会在比赛后直接去找她仙道，可却在家门口听见了熟悉的钢琴声。他将自行车锁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着对门走去，上楼，再是推开了她卧室的门。

“没去找他？”

听见神的声音，梨香的手指并未停下，继续弹奏着，同时回答着：

“找了有用吗？”

“那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来。”

“那么安静的时刻，大家都听见了吧。”

她手中的旋律戛然而止，转过身看着神靠在门框上的挺拔身姿，低下头满是歉意的说道：

“抱歉，那时候……我希望赢得是仙道。”

神清澈的大眼睛被她的话惹的弯起了好看的形状，向她径直走去俯下身揉乱了她细碎的刘海，淡淡地声音划过梨香的耳畔：

“不用抱歉，你又不是篮球队的。”

“可是……”

她欲言又止。

从车站独自回家的路上，梨香的情绪很复杂，所以她急着回去想借助音乐的力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她不介意外界对她为对手加油的看法，可她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有愧于球队的队员们，那些她交好的、替她照顾神的、和神一起为梦想而奋斗的同学、学长和学弟们。

球场上，高砂学长总会和武藤学长一起配合神挡拆为他创造更多进攻机会、牧学长和神的联手是海南最强的战斗力、小宫也会和神一起在外线得分，而小学弟清田虽然臭屁可实力不容小觑，有了他海南变得更强了。

校园里，从高中入学起学长们就对她和神照顾有加，即使不是篮球队的成员但她却有许许多多他们默许的特权。比如可以随时进出篮球馆看练习、比赛时事为她预留的最佳观战席位，又或是赢得比赛后用学校拨款的公费吃喝总会带上她一起。

把她也当作好朋友对待的他们，她一直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海南篮球队，她希望他们的比赛可以一路胜利高歌直到捧起全国大赛的奖杯。直到她遇见了也打篮球的仙道……不可动摇的天平向着另一个方向摇摆，定住。

“放心吧，大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神顿了顿，换了另一种无奈的口吻说道：

“反而是……叫我来哄你。”

“诶？”

梨香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大小姐，我不知道你怎么收买他们的。总之，都以为是我做错事惹女朋友不开心了哎。”

原本低落的梨香下一刻便大笑了起来：

“大家也……太可爱了吧！”

她还是非常非常喜欢篮球队的大家，比以前更喜欢。还是会去给他们的所有比赛呐喊助威、还是会在买齐所有人的饮料一一送到他们的手上、还是会在训练结束后和大家一起打扫篮球馆、还是会在他们青春的角落中静静的陪伴着……

不论因为仙道的输球她有多心痛，她都欠球队和神一句，从不缺席的祝贺：

“神，忘了说，恭喜你。”

钢琴的琴键再次被敲响，神轻轻的合上了梨香卧室的门，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比赛，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天夜里美夏梨香几乎失眠了，只躺下睡去三个小时她又在黎明破晓前睁开了疲惫的双眼，联合决赛的最后一场太令她紧张了。海南的十七连胜不需要质疑，可仙道所率领的陵南究竟能否取走最后一张通往全国大赛的门票是她难以确定的。毕竟湘北和海南的比赛也只是差了一球而已，实力不容小觑。

不顾母亲会不会冲上来把她丢出去，天才刚亮梨香就静坐在钢琴前，看着窗外一道长长的光亮。她长发垂在腰间、白色的睡裙朴素却纯洁，纤细的手指灵动地演绎着最能令她回复镇静的《哥德堡变奏曲》。幸好这是一首巴赫受命所创作的、为了能够使患有不眠症的伯爵能够安然入睡的羽管键琴作品，因此美夏有希依然还在甜甜的睡梦中未被打扰。

6月27日，晴。

神奈川县篮球联合决赛的最后一天，两场比赛后能够参加全国大赛的两支队伍名单将被确定。

梨香和往常一样，和神一起来到校门口与大部队集合，搭乘大巴前往体育馆。一起进入门口贴着“海南大附中”字条的休息室，跑出去买了满满当当的运动型饮料分发给大家，除了清田信长一改往日的热情嘟着嘴接过饮料之外，其他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

一个人坐在早已被预留好的坐席上，昨天还关注着她的同校同学们仅隔了一天，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当下的比赛上。果然会跑来看比赛的人，更关心的才不是那些无聊的八卦。神奇的是，就连她最觉得麻烦的新闻社成员也放过了她，没人上前骚扰。可以安心的看比赛，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开局三分钟后她的注意力就从赛场上转移到了观众席间。比起毋庸置疑会以大比分获胜的比赛，她更想在人群中赶快搜寻到仙道的身影，她有话想对他说。

当整场比赛终止在海南的大获全胜时，梨香才在球场的角落看见才推门而入的两队球员们，他高高的朝天发一眼就吸引了她远处的目光。到底刚刚跑哪去了？整个观众席间都找不到他，中场时她也跑去找过陵南的休息室，那时还是空着的。这群人到底是在哪里观战的，还是压根才到啊！总之，要说的话眼下看来是没机会了。

嘈杂的背景声，如若不是大声喊叫，绝不能突出重围将她的心里话传送至他的耳边。

美夏梨香猛然间站了起来，穿过人群跑向出口处，刚好结束比赛海南篮球队迎面而来。她停下脚步向着每一位了不起的球员们道喜，并交代着已经在每个人的座位底下放好了冰凉的饮品供大家一边休息一边补充电解质。她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很快就会归来一起观战。

腿上的OK绷一个没少，并未痊愈的她使出全力奔跑着、寻找着，最终脚步在体育馆的小卖部门口停下。大呼一口气，带着十分急切的心情抓起了一块白色还未印上字的布，打印是绝对来不及了。索性再买了一只最粗的蓝色记号笔，她就这地板在小卖部门口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膝盖几乎触及到了地面，冷冰冰的木质地板通过那小小的接触面将透凉的温度传递给她，可她此刻的心却是无比的炙热。

刷、刷、刷……

她一只手压住布，另一只手不断地在布上画着些什么。仅仅用了五分钟，就带着满意的心情和她的心里话回到了属于她的坐席上。

太好了，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两分钟，她竟然还赶上了两队球员介绍的环节，她只听见当仙道的名字被提及时，观众席内的欢呼声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沸腾着。

蓝白色的陵南、红黑色的湘北，十名球员各就各位等待裁判发号施令。

她将幕布完全挂在栏杆上，轻轻地用手打上两个好看的结，在心里默念着——「看过来啊，看过来啊。」

就像是有着心电感应的双生儿一样，湛蓝色的双眸从原本湘北队的11号流川枫身上移开，仙道的视线在哨声响起的前一秒落在了观众席上的梨香身上。准确的说，是那块显眼的白色底蓝色字巨幅幕布，想不看见都难。

手写的英文字母和梨香替他完成的英语作业上的书写一样的娟秀，只需一眼他就认了出来。每个字母都稍稍向□□//斜约为五度的样子，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异口同声地向他诉说她的内心。

「WORLD’S BEST BASKETBAll PLAYER」

下一瞬他又想起了她曾在那本借给他看的古尔德自传书里写下的那些可可爱爱的记录——「world’s best conductor」（世上最好的指挥家）。

像是提着笔在给梨香这张白底蓝字的英文试卷打勾一样，仙道的嘴角扬起了比以往更闪耀的弧度。

是满分，他想。

目光从这张“试卷’”上移，心照不宣的交汇在静谧的半空中。

“哔——！”

哨声就在此刻响起。

仙道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安静到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比满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