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派洛英来武林盟一起协助胡苏儿,胡苏儿见洛英到来,得知千机阁这几日被他们围在山上并无动静,胡苏儿和他说了陈纪的事,打算明日清晨去千机阁,晚上胡苏儿邀请他到最大苍州的“醉仙楼”,做到二楼临窗处。
“洛大人!这里的酒菜都是苍州特色。来尝尝烧鸡皮脆肉嫩、色泽金黄而闻名。”胡苏儿招呼道。
洛英拱手笑答:“早就听闻武林盟风盟主和胡副盟主把武林盟管理的井然有序,铁手庄王兄弟,华山派陆兄都是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不必喊我大人,我很是倾慕武林侠客,诸位叫我名字即可!”
陆承宇拱手道:“洛公子过誉了。”。
王浒也举杯敬酒,胡苏儿亲自给洛英斟酒,目光落在他衣袍上,是她先前在船上见的墨绿锦衣被刺客划了道扣子。此刻见他仍穿着这件袍子只是划痕处绣了云纹,不由得笑道:“洛公子倒是勤俭持家。”
洛英低头看了看笑道:“上次见胡女侠的衣服,这次特地换上的。”
这话里带着几分玩笑,却让胡苏儿脸颊微热,刚要再说些什么,邻桌忽然传来一声轻哼。
段飞雪不知何时也来了酒楼,坐在邻桌见胡苏儿对洛英很是热络,那样专注,甚至还带着点欣赏。
段飞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闷得发慌。
尤其洛英说话温温吞吞的,偏生胡苏儿就吃这一套。段飞雪走过来,语气里带着生硬,“胡副盟主,方才见你与洛公子相谈甚欢,倒不知洛公子竟有这般本事,能让你曲意迎合。”
胡苏儿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皱眉冷声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喝酒,洛公子是萧将军派来的人,不可无礼。”
段飞雪没接话胡苏儿的话,目光落在洛英身上,皮笑肉不笑:“洛公子是朝廷中人,与我们江湖儿女终究不同。胡副盟主还是多留些心,别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顿时僵了。陆承宇皱眉刚要开口,洛英却先笑了,举杯朝段飞雪示意:“段女侠顾虑得是。不过眼下金贼未除,朝廷与江湖本是一体,洛某不敢谈‘卖’字,只求能与诸位共守这山河。”
他话说得坦荡,段飞雪却更不舒服了,总觉得这人是故意在胡苏儿面前装大度。
胡苏儿看了她一眼:“飞雪,洛公子是友非敌,先前和我一起护送过蒙古使者。”
“哦?是旧识。”段飞雪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胡苏儿,又落回洛英身上,“原来如此。”
可那语气里的不忿,谁都听得出来。
胡苏儿见段飞雪这般咄咄逼人,看向她眼神中隐隐有些警告。
她又转头看向洛英,见他仍是从容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欣赏。
这些被段飞雪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烦躁,就在桌边落座。
这顿饭,吃得各怀心思。段飞雪时不时说些带刺的话,洛英不卑不亢地接了,胡苏儿夹在中间,只觉得段飞雪莫名其妙。
只有陆承宇看得分明,端着酒杯,暗自叹了口气——还好之前见段飞雪有伤,胡苏儿对无微不至的关心,早早就断了心思,不然真招架不了段飞雪。
月上中天,清辉洒在小院的青石板上,映得树影摇摇晃晃。刚踏进院门,胡苏儿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段飞雪,脸上没了酒楼里的几分顾忌。
段飞雪跟在她身后,见胡苏儿一脸不悦的看着她,刚想开口说几句软话,就被胡苏儿打断。
“段飞雪,你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愠怒,“洛公子是客人,是萧将军派的人,你在酒楼上那般夹枪带棒,像什么样子?”
段飞雪一听心里不乐意攥紧了拳,梗着脖子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对着你言语轻薄,真当武林盟是他随便能使唤的?”
“那有言语轻薄!?”胡苏儿气极反笑,“段飞雪,你在胡说什么?”她顿了顿,语气冷下来,“你醒醒吧!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了。”
段飞雪脸色一僵。胡苏儿看着她,眼神清明得像结了冰的湖,“我跟谁说话,对谁有好感,多看谁一眼,都跟你段飞雪没有半分关系!你凭什么对洛公子那般无礼?要不是洛公子大度,就你破坏朝廷和武林盟的关系这条,我就可以把你赶出武林盟!”
段飞雪被胡苏儿的话堵得死死的。她知道自己今日失态,看到她对洛英笑,看到她眼里的欣赏,那股子莫名的火气就压不住。可她忘了,她没资格再管她的事。
“我……”她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
“收起你那点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胡苏儿别过脸,不想再看她,“没事别出现在我面前。洛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若再让我看到今日的情形,休怪我以武林盟的规矩处置。”
说完,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段飞雪僵在原地,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心里又悔又涩。
段飞雪去找慕玉,慕玉正在店铺拨弄着算盘,宋掌柜不在。见段飞雪过来,她马上停下动作,过来给她亲手奉上了茶水,开心的说道:“你来啦~”
段飞雪拿出了路上买的胭脂和慕玉说:“上次你送我护手,我买了盒胭脂给你。”
慕玉眼睛一亮,接过胭脂盒打开,指尖轻轻捻了捻细腻的粉质,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这颜色正合我意,多谢你啦。"她抬眸看向段飞雪,见对方神色依旧有些郁郁,便放下胭脂,轻声问道:“是不是又和心上人闹别扭了?”
段飞雪垂眸看着茶杯里晃动的水光,闷声道:“不要提她了,对我凶的很。”
慕玉眼尾弯起一点温和的弧度:“看你这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倒像只被被抛弃的小动物。”
段飞雪猛的抬头:“慕玉,看来你也变坏了。”
慕玉起身将算盘归拢好,和店里的人说道,“宋掌柜回来要是问起,就说我带段姑娘出去透透气。”
“湖边风凉,去吹吹就舒坦了。”慕玉拉着她往外走。
街面上的日光正烈,慕玉却熟门熟路拐进条窄巷,青石板路被树荫遮得凉快,偶尔有卖冰酪的小贩推着车经过,铃铛声清脆得像碎冰。段飞雪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听慕玉慢悠悠地说:“上回我见的那位胡姑娘,怎么就突然凶起来了?”
“她……”段飞雪刚想辩解,又把话咽了回去,惊疑道,“你怎么知道是她!?”
慕玉一愣轻笑出声:“因为你看她的眼神可软得很。”
慕玉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鬓发:“等会儿到了湖边,看看美景,心里的烦闷会好很多。”说话间已走出巷口,远处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的垂柳正蘸着水摇晃,倒真像幅能让人静下来的画。
湖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段飞雪被那凉意激得打了个轻颤,脚步却不由自主跟着慕玉往柳荫深处走。
“坐会儿~”慕玉指了指柳树下的木凳,自己先坐了上去
段飞雪把胡苏儿最近的事说了一下。盯着湖面自己模糊的影子,声音闷得像被水泡过,“还说,要把我赶出武林盟。”
慕玉正弯腰逗弄水里的小鱼,闻言直起身:“如果她真的对你生气,在酒楼的时候就会这么说,为什么偏回去说?”
段飞雪愣住了,此刻被慕玉一点,倒品出几分别的滋味来。
“可她……她对那个洛公子笑了。”段飞雪咬着唇,指尖无意识抠着木凳,“那样的笑,她很久没对我露过了。”
“哦?”慕玉挑眉起身看着她,“那你对着她,好不好?就比方在酒楼里,活像只炸毛的猫。”
段飞雪想了下,自己闯到胡苏儿房间做的事情,不禁低下了头。
湖风又起,吹得柳丝相互缠绕。慕玉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慢悠悠道:“有时候啊,狠话像水面的涟漪,看着凶,风一吹就散了。倒是那些藏在底下的,才是真该捞上来看看的。”
段飞雪撤了两张柳叶凑到唇边,用力一吹,却只发出个嘶哑的气音。她看着水里被搅乱的光影,或许真该像慕玉说的那样,先把自己这团乱麻理理顺了。
段飞雪忽然想起初见慕玉时的情景——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
可眼前的慕玉,眉梢眼角都带着温和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像浸了湖水的鹅卵石,不尖不锐,却总能轻轻敲在人心坎上。
“慕玉,”段飞雪忍不住开口,手里的柳叶被捏得有些发皱,“我总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慕玉抬眸看她,眼里映着湖面的碎光:“哦?哪里不一样?”
“以前见你时,你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段飞雪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才贴切,“可现在……你倒像这湖边的柳树,看着慢悠悠的,心里却亮堂得很。”
慕玉被她这比喻逗笑了,银铃般笑声落在风里,让人听之忘忧:“因为之前你是段女侠,现在你是段飞雪,我们现在......算不算是朋友?如果我之前不那样,估计你早把我扔路上了。”她伸手折下一段柳枝,慢悠悠地抽着里面的白芯,“再说了,人啊,看别人的事总比看自己的清楚。我不过站旁边看,多几分清醒罢了。”
段飞雪望着她指尖那根被抽去芯的空柳枝,忽然明白过来——或许不是慕玉变了,是自己从前从未真正看清过她。就像她总看不清胡苏儿那句句狠话背后藏着的东西一样,只顾着自己心里的慌乱。她不由自主的回答:“当然,是朋友了~”
话音刚落,慕玉的声音带着感激温温柔柔传了过来,“谢谢你,飞雪~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不然我说不定早就是一捧黄土。”
段飞雪望着慕玉映着水光的眼睛,觉的有些不自在,就笑了一下,逗她说:“那以后,你可不许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哭。”
慕玉挑了挑眉,含笑看着她:“那得看段女侠愿不愿意常来找我说话了。”段飞雪被她说得有点脸颊发烫。
段飞雪回家的时候,觉的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