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环玦 第3章 第 3 章

夏夜，两个已长成玉立婷婷的少女，正静静地坐在竹屋顶上，仰望着那浩瀚无垠的星空。此时，父母们都已经回到了家中，两家人又重新过上了平常而温馨的日子。胡苏儿的刀术已经进步到了能够接住父亲数招的程度，而段飞雪的剑法则更是灵动飘逸，甚至让段痕都不禁赞叹“青出于蓝”。每次段飞雪和胡苏儿对练的时候，段飞雪总是能够占据上风。

“等下次我们跟着爹娘去镇上的时候，再去武器铺逛一逛吧。”段飞雪一边晃荡着双腿，一边突然开口说道，“我要你上次看到的那把镶玉的匕首。”胡苏儿听后挑了挑眉，略带不满地回应道：“那可是我先看中的呢。”

“可是我比你小呀，你应该让着我才对。”段飞雪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的狡黠神色与小时候相比丝毫未变。

然而，胡苏儿却忽然笑了起来，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了段飞雪——正是那把镶玉的匕首。“我让我爹去镇上顺便带回来的，送给你啦。”她低下头拨弄了一下腰间的刀穗，接着补充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下次跟我比试的时候，不要再总咯吱我的腰了。”

段飞雪捏着那把匕首，只见玉柄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暖光。她满意地跳了起来，兴奋地拿着匕首挥舞了几下。然后，她踩着瓦片朝着自己家的屋顶跑去，跑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喊道：“我可不会白拿你的东西哦，明天练剑的时候，我会送你一套飞镖！要是我迟到了，就把你藏的梅子干全都吃掉！”

胡苏儿望着段飞雪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发现里面竟然只剩下两颗梅子干了。山间的晚风吹拂过竹屋，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虫鸣声，这样的夜晚和她们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无数个夜晚一样：针锋相对是真实存在的，但彼此之间的牵挂也同样真真切切。

当清晨的露珠还晶莹剔透地悬挂在竹篱笆上缠绕的藤蔓尖端时，胡朔与段痕已经开始忙碌地收拾他们的行囊了。这一次他们所打包的包裹，其重量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显得格外沉重。胡朔将两把精心打磨得寒光闪闪、锋刃锐利的短刀小心翼翼地塞进行囊之中，而段痕则是极其细致地把一叠用于疗伤的药物妥善包裹起来。从他们的动作之中，已然察觉不到往日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就连彼此之间的交谈声都仿佛笼罩着一层凝重的氛围。

“北方边城的关隘恐怕快要抵挡不住金军的进攻了，”胡朔一边整理着行囊，一边目光落在胡苏儿腰间那随风轻摆的刀穗上，那是苏晚最近用心绣制给苏儿的，“朝廷下达的征兵文书已经发送到了周边的州县，我们要前往北疆协助防守一段时间。”他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女儿的发顶，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坚定，“这已经不再是我们江湖中人之间的私人恩怨了，而是关乎家国命运的大事。到了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刻，任何人都是无法逃避责任的。”就在这个时候，胡苏儿忽然开口说道：“爹，你把我那柄小铁刀也带上。”这是一把非常精致的小铁刀，在她十岁那年，胡朔专门为她打造的。它比普通的木刀要沉重许多，但是握在手里却更加顺手，使用起来也更为得心应手。胡朔听到女儿的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啊。”

在即将出发之前，苏晚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拉拢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分别塞给她们每人一个精心绣着梅花图案的香包：“这里面装着的是平安符，你们要是想念我们了，就拿出来看看。”她的目光先是深情地望向胡苏儿，接着又转向段飞雪，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叮嘱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在今后的日子里更要相互照应——苏儿你是姐姐，要多照顾一下飞雪；飞雪呢，你一向机灵聪慧，也要多提醒着苏儿。”

段痕接过苏晚的话头，此刻他的声音比平常听起来更加低沉稳重：“此次出行，或许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数年之久才能归来。但你们一定要牢记，练功并非仅仅是为了个人的私利，倘若有一天边关的战火真的蔓延到这个地方，你们必须具备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守护彼此。”他说着，目光如炬地看向段飞雪，其中蕴含着复杂而又深沉的期许之情，“尤其是你，飞雪，切不可有丝毫的懈怠放松。”

段飞雪的眼眶里顿时泛起了闪烁的泪光，但她强忍住内心的不舍，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应道：“我知道了，爹。我一定会认真刻苦地练习剑术的。”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胡苏儿，只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父亲背上的那把长长的战刀，侧脸在晨曦柔和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无比沉静。

林月轻轻地为段飞雪整理了一下衣襟，虽然眼眶已经有些微微泛红，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温柔地说道：“你们在家要好好地练习武功，可不能偷懒哦。等我们这次从外面回来，就带着你们俩下山去到处走走，临安那里的灯会的可热闹繁华了，在家乖乖等我们！”

当四位长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拐角处的时候，段飞雪依旧静静地站在篱笆旁边，目光久久地追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胡苏儿缓缓地走了过来，这时段飞雪突然紧紧地抱住胡苏儿，拥抱的力度比平时大了许多：“我会很想念他们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胡苏儿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蹭了蹭，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寻求安慰的模样。胡苏儿轻轻地拍打着段飞雪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之后，段飞雪并没有寻找借口偷偷练剑了，因为无情剑的内功心法已成，在之后的练剑的过程中她表现得异常专注投入。每当胡苏儿练习刀法的时候，总能敏锐地觉察到段飞雪的剑风环绕着自己的刀势游走穿梭，看似在刻意地配合，却又比从前多了几分凌厉逼人的剑气。

一直练到太阳渐渐西斜，段飞雪开口说道：“等他们回来，说要带我去看临安灯会，我肯定要最大最漂亮的灯。”

“不用等到他们回来，我听张猎户说过，镇上在七夕节的时候就会举办灯会。”胡苏儿一边擦着额角沁出的汗水，一边笑着说道，“我们到时候下山去看灯，再买个最漂亮的灯，挂在院子里。”

段飞雪立刻开心起来：“好啊～真希望七夕节快点到！”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们手中的剑和刀的影子交织融合在一起，从未有过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