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喝药呀。”
养心殿走廊上正在打扫的宫女隐隐绰绰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孤等会再喝。”
司砚看着手中的折子,一本正经地说。
“等会儿就凉了。”
林予甜把碗放到了司砚手边。
自从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后整个人都大胆了不少,甚至开始不断忤逆司砚的意愿。
这是常宁专门给司砚配的药,看着黑乎乎的一碗,闻着味道也很致命。
司砚视线还是没有离开折子,声音很认真:“孤喜欢喝凉的。”
“凉了药效就过了。”
“不会过的。”
“你怎么知道?”
司砚沉默了片刻,“孤就是知道。”
好无赖的发言。
林予甜在心里笑了一声。
自从她知道司砚比自己小之后,对她那种从心理上的畏惧感少了很多。
仔细想想看,其实司砚也蛮可怜的,家里人对她都不好,一个人这么艰难走到了这个位置,脾气差点好像也能理解。
林予甜想着,嘴上哄人的语气更是愈发轻柔:“可是凉了喝了会肚子疼。”
“......”
司砚这时才终于肯赏她一个眼神,“孤不是三岁小孩。”
“嗯嗯。”
林予甜忍着笑说,“你是十八岁的小孩。”
司砚拿着折子的手骤然收紧,她好像很避讳自己的年龄,继而转头望着林予甜,语气放得很危险,“你知道你在跟谁讲话吗?”
如果放在之前,林予甜可能会觉得有些害怕,毕竟司砚冷起脸的样子煞是唬人。
但现在她人之将死,对任何事都抱着一股放轻松的态度。
于是林予甜单手撑着脸,杏眼泛着盈盈光泽看向司砚:“我知道呀。”
司砚顿了顿,随后淡淡地说:“以后不许提孤的年龄。”
“为什么?”
林予甜歪着头,“十八岁还不好吗?”
司砚难得没搭腔,继续将目光放在书上。
林予甜看着司砚,忽然就很好奇小时候的司砚是什么样的。
会不会也是这么沉默,小小一个坐在书房里看功课,一看就是一整天。
但寻常人的十八岁可能就是高考刚毕业,但是司砚从十五岁开始就要处理各种政事。
“我想了想,”
林予甜说,“十八岁好像的确不是很好。”
她是奔忙着学习和活着。
司砚是忧心国事,积劳成疾。
林予甜先前很羡慕那些出生就注定是主角的人,可现在她却发现主角可能要承担的更多。
她望着司砚,手指一边百无聊赖地画圈一边闲聊,“那你最想回到几岁?”
司砚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十二岁的雪天。”
林予甜诧异地嗯了一声:“这么准确?”
司砚瞥了她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林予甜福至心灵,司砚可不就有个白月光吗?
莫非她跟她白月光的初见就是在十二岁那年?
林予甜的八卦之心有些燃起,她问:“为什么你那么想回去啊?”
司砚认真地看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眼倒影着她的影子,“因为孤遇到了一个人。”
她说完又补充:“在雪地里,可是后来我们分开了。”
还真是白月光啊。
林予甜脑海里已经有各种画面了,比如司砚出城巡游的时候恰巧遇到了骑马路过的异域公主、或者在宫内受尽欺负的时候被白月光救了?
反正她也要走了,林予甜想着多行一善,推进一下司砚的感情线,于是她开始暗戳戳地引导:“那你就没想过去找她吗?”
她记得原著里司砚的白月光是哪一国的公主来着,这应该很好找的吧?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砚的神色黯淡了许多。
她平静道:“孤一直在找。”
林予甜好奇:“那找到了吗?”
司砚侧眸看着她,林予甜不明所以,也用那双清澈的眼跟她对视。
那双眼里有好奇,有探究,却惟独没有司砚想看到的情绪。
司砚静了几秒,继续低头看折子:“机密。”
什么嘛。
林予甜不爽地敲着桌子。
但没关系,她比司砚大,要多多原谅她。
林予甜喋喋不休:“那你别放弃啊,万一什么时候就遇到了呢。”
司砚攥着折子,“你去沐浴,孤再看会儿。”
林予甜忽然停止了絮絮叨叨,她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可以啊,你把药喝了,我就走。”
司砚没想到她的急性这么好。
她轻声说:“太烫了,等下喝。”
“这还烫啊?”
林予甜碰了碰碗,测量了一下温度,“都快凉了。”
她话刚说完,忽然转了下眼睛。
视线在司砚那张淡漠精致的脸上掠过,心里升起了一个猜测——这家伙不会是怕苦吧?
但司砚跟怕苦好像完全没可能联系在一起。
但林予甜不知怎的,就是肯定了这个猜测。
她嘴角微微挑起了一抹弧度,学着用哄小孩吃药的方式问:“真的不现在喝吗?喝完有奖励。”
司砚眸色一动,显然是有些心动。
可是她还是那副很冷酷的样子。
就凭一句奖励就同意喝药,未免显得她太容易被拿捏了。
“给你一分钟,”
林予甜说,“不然奖励就没有了。”
司砚嘴唇紧抿,显然在纠结。
但是她还是硬生生认忍痛错过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奖励,继续专心功业。
而林予甜也不着急,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褪去了所有对司砚的畏惧后,她发现那个在她面前向来都是游刃有余、临危不乱的年轻帝王,好像也很好看懂。
司砚硬生生等到药真的快凉透了之后,才慢悠悠端起了碗,将那颜色都透露着歹毒的药硬生生喝了下去。
她刚放下碗,嘴里就被塞了个东西,随后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林予甜笑着说:“甜吗?”
她很善解人意的帮司砚解围,“我下午去御膳房看到的,就随意拿了几个。”
司砚这时那股被看穿的感觉才稍稍淡了些,她还是没忍住问,“这就是你说的要给孤的奖励?”
林予甜心想那你还想要什么。
但她今晚胆子大了起来,也开始逗人了,“不是呀,但你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喝药,这只能算是...慰问?”
司砚望着她,眼神逐渐热切,硬生生把那句后面还有这种奖励吗咽了回去。
林予甜监督完司砚喝药后任务也圆满完成了。
“那行。”
林予甜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我先去沐浴一下。”
等她走后,司砚才懊恼地啧了一声,脑海里不断猜测她所说的奖励会是什么。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错过了。
司砚看着一旁的碗,迁怒地想把它扔出窗外,但是转念一想这是阿予第一次给她煎药用的碗,又硬生生放了回去。
没事的。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等下上了榻,再亲亲她的阿予当作补偿就好了。
这些日子里,阿予对她可谓百依百顺。
虽然司砚知道她心里定然在想些什么,可能接着这个由头多亲亲她也是好的。
“我今晚睡这里。”
林予甜刚洗完澡就一边擦着发尾的水渍,一边对司砚说。
她的身边是一张极小的床榻,这就是贴身宫女专门睡的床。
既然现在已经不用费尽心思讨好司砚,林予甜自然也不用每天跟司砚睡在一张床上了。
毕竟每天都要跟她亲嘴,让林予甜也有些压力。
而且亲就亲吧,司砚还喜欢咬人。
“为何忽然要睡在这里?”
司砚目光森然地问。
林予甜正专注擦头发呢,没根本注意到她的可怖表情。
她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了:“我本来就应该睡在这里的嘛。”
司砚充满敌意地看着床榻,轻声说:“这个很硬,睡起来不舒服。”
林予甜不为所动:“没事,我睡得惯。”
她连木板床都睡过,无伤大碍。
“......”
司砚继续诋毁,“这种床榻睡着容易梦魇。”
林予甜满脸不可置信,“你都知道还故意给我安排这种床吗?”
果然,司砚的本质还是个坏蛋。
“......”
司砚不想解释,“那又如何。”
林予甜说什么都不会再跟司砚一起睡一张床了。
女女授受不亲。
她这辈子本来只打算做一个莫得感情的富婆的,结果被司砚又亲又抱又睡的,已经很出格了。
林予甜不想再错下去。
“刚好。”
林予甜说,“让我来体验体验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神奇。”
她刚要坐下就被司砚抱着回到了她那松软的床榻上,林予甜一脸警惕:“你要做什么?”
司砚脱掉了外衫,单膝跪在床榻边,双手撑在林予甜身侧,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她:“孤还想问问你想做什么。”
“跟孤睡不好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林予甜都能闻到司砚身上未消散的果香和自己身上的皂荚香。
“不好。”
司砚语气变冷,那副暴君的模样又出现了,“为什么?”
林予甜在内心腹诽你说为什么。
大晚上睡得好好的,总是迷迷糊糊间感觉脖子痒痒的,或者直接亲得她喘不过。
她都有点不太明白,司砚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怎么还有精力半夜还在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但林予甜只是不怕司砚了,不代表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找死。
她思索片刻后找到了一个非常正经的理由,“因为太医说了,要想养胃,就得禁欲。”
司砚:“......”
趁着她不动的间隙,林予甜欢欢喜喜想爬下床,结果下一刻腰就又被司砚环住,整个人被压在床上。
林予甜刚洗完澡,不想浑身又变得粘嗒嗒的。
可司砚的表情看着好可怕,每次她要很凶地亲林予甜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眼神。
眼看着司砚的手都快将她腰间的丝带扯开了,林予甜急中生智:“陛下忘记今天跟我的承诺了吗?”
司砚的手顿时停住。
林予甜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陛下要做长远打算,不能贪一时之快。”
听了她的话后司砚的眼神瞬间清澈了许多。
她还记得林予甜像她控诉是不是想让她当小寡妇时委屈的眼神。
林予甜轻轻拽着司砚的袖口,“陛下,那我以后能睡在那张床上了吗?”
司砚沉默了许久,默默起身。
还没等林予甜爬起来,就被司砚又塞进了被窝里。
林予甜有一瞬间的惊疑——难道司砚发现她在诓她了?
司砚冷声说:“分床你想都不要想。”
“但孤保证,以后睡觉的时候不碰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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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