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情不容乐观,横州恐要乱了。”温泽将话题扯回。
“你待如何?”季云彻顺着温泽的话问下去。
温泽看了一眼屋内,指了另一间屋舍,季云彻会意随他一同进了屋。
侍卫守在门前。
二人对坐于前。
冒着热气的水倒入杯中,温泽将茶杯推到季云彻身前,道:“我本计划由一人扮演我稳住横州官员,可那人重伤未醒,一时无法再找到能信任之人。”
“我不行。”季云彻的长相太过惹眼,他不能确定是否有官员能认出他,若是答应要与横州官员周旋,若哪日有人进了京,认出他,那他便处于被动,这般风险之事不能赌。
“我知你顾虑,所以我并不是要你去替我,而是白珩。”
白珩无论气质行事风格都与温泽极其相似,若有心扮演,绝能像十之八/九。
“不行。”季云彻替白珩拒绝。
“为何?你都未曾问他是否愿意,便替他做决定。”
“我说不行便不行。”
按目前情况来说,白珩扮演温泽,已是目前最佳选项,但眼前这人不肯妥协。
“我不是跟你商量,倘若他不去,你我谁都别想离开横州半步。”温泽威胁道。
季云彻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泽:“你以为我离了你,便什么都做不成?”
“起码目前为止你出不了横州。”温泽不甘示弱,“你害怕白珩出意外?”
季云彻不语,但他的神情出卖了他,分明是担忧。
“你离不开他?”温泽结合季云彻这些时日的变化,敏锐地察觉出,季云彻与白珩之前好似有天大的秘密。
“那你就更需要答应了,虽扮演我风险极大,但目前横州没人有胆子敢光明正大刺杀朝廷命官,他在明,比你我暗中潜伏更加安全。”温泽分析道,随后又想到什么,“你我二人谁也无权替白珩做决定,我想我们应该问过他的意见。”
季云彻想到其中利害,便默认让温泽一试。
昏暗的屋子里,烛火摇曳,仅能照亮一角。
白珩睡梦中惊醒,他起身坐起,口干舌燥,身上湿黏的汗使他浑身不自在,他环视四周想找杯水喝。
只见爬在桌上睡着的谢渊,心里顿时暖意升起,原来这世上也有在乎他的人,他便没有叫醒谢渊,轻轻起身下床,他压住咳嗽,怕吵醒了谢渊。
他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随后他披上衣物便要去外面看看。
上了年岁的木门被打开,雨水的水汽扑了白珩一脸,门外站立着一人,衣决飘飘,久久立于此,看向远方。
“他可醒了?”冰冷地声音响起。
白珩久久未答。
那人仿佛察觉什么转过身来,束发发带被风拂起,随风舞动。
“公子一直在此处吗?”白珩问道。
“并未。”
“风雨大,公子勿要染了风寒。”
季云彻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欲要离去。
“等等。”白珩喊道,转身回屋拿了一出一把伞,递到季云彻手中。
雨落于瓦上,清脆响声,仿佛是落在心里,声响,却溶于沟壑,溅不起半点涟漪。
经昨日商议,温泽一早便守在白珩门前。
“温公子。”谢渊一开房门便见温泽立于门前。
“白公子可醒了?”
谢渊望了一眼屋内,道:“老师刚醒。”
“温公子可是有事?”
本就不远,谢渊一开门,白珩便见温泽在门前。
“你身体可还有不适,我让沈时再来为你瞧瞧。”温泽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无妨。”
温泽见白珩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欲言又止。
“你好好养身体。”
白珩一瞧便知,温泽不仅仅是来看他好不好,应是有事告知:“温公子可有事要告知。”
“我不仅仅是来横州赈灾,还有调查横州宣抚使的死因。”
“温公子将此机密告知,是有我能帮上的忙吗,你也瞧见了,我这副身体恐无法助你。”白珩委婉拒绝道。
“本是不来寻你帮助的,奈何昨日能助我的人已深受重伤,尚未醒来,我也是无可奈何,只求你能助我,想要什么皆可提。”温泽拿出诚意道。
“什么都可以提吗?”白珩对此有些心动,若他能借上温泽的力,彻底离开季云彻应会简单些,他不想困在季云彻身边,就算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季云彻对他百般照顾,但他心里始终不安。
温泽见白珩有些松动,便知自己尚有机会,他追加筹码:“你身为奴籍,若你帮我,我会助你脱离奴籍,为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这也算在之内吗?”
“不算。”
“你抛出如此令人着迷的筹码,那你的事必不简单,不妨说说。”
“你扮演朝廷宣抚使温大人,在明面替我周旋。”
白珩轻笑:“冒充朝廷命官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温泽道:“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在我找到证据前不暴露,事后一切皆有我担着。”
此事风险太大,瞧温泽的意思,他今日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那就需从中得到最大利。
“风险太大,恕我无法相助。”
温泽倒了一杯茶水,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我想你应有这能力。”
白珩有些好奇温泽写了什么便上前一看,随即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趁温泽没有发现前收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嘴里念道:“千羽阁。”
温泽同样笑道:“你应该很熟悉吧。”
“京都地下黑市的一个赌场,有所耳闻。”
“一年前千羽阁易了主,白公子你可知是谁?”
“能掌管一个赌场,应是十分有魄力胆识之人。”
“倒也没错,我恰好知道。”温泽双眸紧盯白珩,似乎要在白珩眼里找到什么。
白珩依旧一副波澜不惊,道:“温公子知是谁,那不奇怪,只是公子是否有些偏离先才所说之事了。”
“一时想起,便提了起来,白公子就不好奇这幕后之人是谁吗?”
“是何人好像与我毫无干系。”
温泽兀自说着:“有人说那人长得貌似天仙,有人又说那人魁梧无比,白公子你说是前者还是后者。”
白珩思考片刻:“后者。”
温泽摇头:“不,是前者,同你一样。”
白珩眸光一沉,嘴上却还扬着笑:“是吗?”
温泽不语,只是看着白珩微笑。
“白公子可想好要什么了。”温泽拉回话题,虽是笑着,但威胁意味拉满。
“能助大人是我的荣幸。”白珩躬身行礼。
温泽虚扶:“这哪能让白公子白帮忙,需提需提。”
“不必,只愿温大人日后多多帮扶。”
“那是自然。”温泽便起身离去。
“恭送温大人。”白珩目送温泽远去,他本以为他藏得够深,连季云彻他都能骗过去,没想到还是被温泽发现,温泽此人太过危险。
没多时,温泽便再次返回,将官服令牌等交给白珩,交代些事项,便离开了,他们二人互换身份,横州官员没有人见过温泽,温泽常年住在苍梧山,连在朝官员也没有几个见过的。
季云彻替白珩安顿好了剩下的灾民,将两个暗卫安排在白珩身边护其安全,他们一行人分两路离开。
温泽与季云彻同坐马车,他问道:“你对白珩此人了解多少。”
季云彻面露不解:“尚可。”
“也许你去打探一下,会有意外收获。”温泽提醒道。
“不必。”
温泽语塞,话已至此,他也无需再提。
白珩上了温泽的马车,沿路上灾民无数,尸体倒在路边,无人收尸,被雨水泡发,更是恶臭无比。
沿途中有人想劫他们的马车,皆被拦下,从青川县到永川县的途中便看到民生艰苦。
五日后
他们一行人在永川县外一处密林内汇合。
白珩一下马车,便见季云彻立于马车前,似乎在等他,一眼便见季云彻的那只垂着的手,关切问道:“公子的伤可好了?”
季云彻撇了一眼手,道:“已无大碍。”
话题就这样被二人聊死。
“你……”二人异口同声。
白珩闭嘴,让季云彻先说:“此次前往永川县,十分凶险,那二人是我的暗卫,你尽管放心用。”
“谢公子。”白珩拱手道,“谢公子安顿那群老弱妇孺。”
季云彻有些诧异,白珩是如何知道的。
白珩似乎看出了季云彻的诧异,解答道:“我有前往看过。”
季云彻恍然,又再次嘱咐道:“你只需稳住永川县令和顾好自身,其余一概不用管。”
白珩见今日如此反常的季云彻,就这么怕他死了,那倒是怪有意思的,一定对他有所图谋。
“公子我可否求你一事。”白珩问道。
“但说无妨。”
“倘若我死了,还请公子将我尸首带回京都,安葬在我母亲的坟旁。”白珩自知此处凶多吉少,只愿落得过全尸。
季云彻抬眸,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好了,该上路了。”季云彻话里话外都在赶他。
白珩转身,缓步离去,隔季云彻几步距离,头微侧,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公子,前世你可不是这样的哦。”
季云彻闻言面上虽平静毫无波澜,心里已方寸大乱。
白珩轻扬嘴角,缓步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