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登基为帝（穿书） 第3章 第 3 章 自救进行时

眼下要破局，先要想办法控制住灾情，又不能让楚怀庭的政绩太显眼。

京城不支援壶州赈灾，楚怀庭被迫拿出私产赈灾，消息传回京城，京城怀疑楚怀庭有贰心，更不愿支援壶州……

这是个死结。

若要破解，上策是让楚怀庭抱朴守拙，向中央表示自己无力赈灾，将赈灾功劳拱手让给上峰。有赈灾这块肥肉吸引注意力，楚怀庭再稍加运作，保全自身应该不难。

中策是楚怀庭靠私产强行抗下赈灾之事，待京城的赈灾款批下来后补足亏空，再从赈灾款里拿出一部分打点上下。

下策是发动城内富户赈灾，熬过灾期后再让相熟的同僚弹劾楚怀庭官商勾结，治他个不大不小的罪名，与赈灾功过相抵。

这每一个办法，楚怀庭恐怕都想过，然而他什么也没做。

他在想什么？是太清高不愿同流合污，还是局势已经严峻到他根本无力回天？

楚绢越想，心就越沉。

她不了解这时代的局势，但她了解人性。楚怀庭分明已经存了死志。

她的记忆里没有太多涉及朝堂局势的剧情，这毕竟是一本狗血虐文，或许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会提一嘴男主如何英明神武，终结党争之祸，位极人臣甚至改天换地。

但作为党争的亲历者，想到楚怀庭这样一心为公的地方父母官却被逼迫至此，想到多少无辜百姓就因为上层的私利而沦为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难民，她只感到愤怒，与齿寒。

寒酥纷飞，青石板上积了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楚绢立在廊前，看那雪片似碎玉，落在地上便凝成了冰珠。

入目所及皆琉璃冰封，楚绢暗下决心，既然楚怀庭已经对朝廷彻底失望，她偏要唤起楚怀庭的抗争精神，让他主动出击。

深夜，楚怀庭屏退下人，独自进了佛堂。供桌上的长明灯结了灯花，他伸手去挑，抬眼便见供坛正中摆着三个锦囊，用料是最朴素的青布面，还沾着些香灰。

他拾起第一个，字迹是陌生的，却写得端端正正：“君若为鱼，莫困浅滩；君若为舟，当济苍生。”

是谁给他留下这句话？

想起白日里下属刘峰的激烈言辞，楚怀庭有所怀疑，最终还是释然了。

也罢，对方或许也是好心。

此乃佛前机缘。阿弥陀佛。

他压下翻涌心绪，在佛前虔诚三拜。

楚绢躲在佛坛的经幡后，悄悄打量楚怀庭的神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一咬牙，从佛像后绕了出来。

“爹爹！”

“绢儿怎么到这来了？”楚怀庭一惊，连忙抱起女儿，“更深露重，你大病初愈，更要当心身子，快随爹爹回屋去。”

楚绢卧在楚怀庭怀中摇摇头，“绢儿不要回去！爹爹，你不要赶绢儿走、呜——绢儿要跟爹爹在一起！”

小小的人儿说着说着竟哭了出来，楚怀庭惊慌失措，忙把女儿抱在怀里拍背，细细地哄。

“绢儿不哭，爹爹不走，不走。怎么这般慌张，可是绢儿做了噩梦，或是……有人跟绢儿多嘴了什么？”

楚绢哭得一抽一抽，心里暗暗惊讶楚怀庭的敏锐。

她略一思索，马上把曾峰卖了：“曾叔叔说，说爹爹，爹爹不要绢儿了……呜……爹爹别不要绢儿，绢儿不要去京城，不要去住别人家，哇！”

一想到这孩子在父亲死后就身若浮萍，楚绢心一酸，哭得更情真意切了。

楚怀庭喉头微哽，将女儿拢进貂裘大氅。怀中暖意灼得心口发疼，他禁不住承诺道：“绢儿别怕，咱们不去京城，不住别人家，爹爹一直陪着绢儿，可好？”

楚绢马上一吸鼻子，泪眼汪汪地盯着楚怀庭，“爹爹说话要算话、咳咳！”

楚怀庭忙给她拍背顺气，楚绢心下着急，刚才哭得太撕心裂肺，险些给嗓子哭坏了，她可怎么接着劝呀？

当即也不顾要装小孩儿了，双手拽住楚怀庭的衣襟，断断续续道：“绢儿知、知道爹爹如今艰难，但壶州大雪是天灾，壶州百姓也是陛下的百姓，没得道理让爹爹一力独抗！”

楚怀庭安抚女儿的手一顿，片刻后转移话题道：“绢儿还小，不要多想。爹爹自有谋算。”

你有个狗屁谋算。楚绢在心里一翻白眼，心想你还真把放弃抵抗当应对措施了？

行吧，她劝也劝过了，楚怀庭要是实在孺子不可教，她只能放弃他，抓紧时间想办法联络其他壶州官员，发动他们联合起来，大家合力破局了。

楚怀庭把女儿送回房间，嘱咐赤芍和碧桃好生照料，自己回了院子。

夜里实在难以安眠，他披上大氅漫步廊下，抬头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大雪，心里还念着壶州的百姓。

刘峰没有这个谋略，不知道哪位高人不忍百姓受苦，借绢儿之口来告诫他。

他一死固然能保全清明，给上下一个交待，但是那之后壶州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他的女儿年幼丧母，今又丧父，以后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另一边，楚绢趁赤芍和碧桃睡熟了又偷溜下床，找来青布、针线和笔墨纸砚开始细细谋划。

她给楚怀庭构思的破局之法分两部分，先是让楚怀庭在秦党和叶党之间选择一个暗中投奔，借助壶州雪灾悄悄给另一方找点麻烦，这样暂时缓解被当成矛盾焦点的压力。

同时联合楚家族亲跟他一起上奏，向皇帝表示“壶州天灾刻不容缓，请求允准壶州向富商借款赈灾”的意思，实则借助借款一事搜罗财宝送与皇帝，换来皇权对壶州的庇护。

这整个计谋过于复杂，她如今的身份只是个黄口小儿，根本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想到的，所以还是要假托世外高人。

楚绢连夜绣好又一枚青布锦囊，将一笔一划写好的计谋塞进去封好。手中掂量着这枚“锦囊妙计”，她心想，得想个万全的办法把它交到楚怀庭手上。

机会很快到来，次日，楚怀庭宣布要全家一起去广安寺礼佛，替壶州百姓祈求平安。

经过昨天佛堂一面，楚绢已经看出来楚怀庭此人深信佛教，一有犹豫不决的事就喜欢诉诸佛学。楚绢很高兴，他突然说要去广安寺，可见昨晚那番话对他还是很有触动的。

而且终于有机会出门，还是去佛寺这样的好机会，楚绢握紧小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她一定要瞅准时机，把锦囊交出去！

广安寺是壶州大寺，临湖依山而建，风水风景皆是独好。

此时大雪纷飞，广安寺笼罩在一片琉璃晶莹之中，剔透玲珑，如佛祖掌心八宝手串，美得不似人间。

楚绢随楚怀庭步山门入寺，才发现此地已经被征用为庇护所，院中搭着一顶顶厚实的防雪帐篷，几个穿僧袍的光头僧人和麻衣束发的百姓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天灾无情，人有大义。

楚绢在心底叹息一声，在心底祈祷这场雪快些过去才好。

广安寺住持出来迎接楚家人，楚怀庭将楚绢交给家丁，自己一人去大雄宝殿拜佛，楚绢想跟着，被家丁拦住：“大小姐莫急，大人去拜完佛就回来陪你。”

楚绢心下着急，“放开我，我要一起去！”

奈何家丁拦她拦得紧，嘴里不住说着“按规矩只有大人能进殿礼佛”之类的话。楚绢见明着来不行，眼珠一转，假意顺从，乖乖被家丁带着去后院厢房休息。

真要光明正大跟着进殿也难找到机会，她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将锦囊送到楚怀庭手上，让他以为是哪个世外高人的手笔，此时离他太近反倒不好。

大雄宝殿内檀烟袅袅，正中释迦牟尼像结跏趺坐于千叶莲台，佛首螺髻间嵌七宝天冠，垂落璎珞如星河倾泻，金丝楠木打造的眉间白毫光华流转，映得眉眼慈悲更添三分神性。

住持引楚怀庭进殿后即退至一旁，敲木鱼而诵经，双目轻闭，以示方外之人不问尘世。

楚怀庭将锦囊置于佛前，虔诚一拜。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弟子楚氏阖家，发心朝拜，沐手焚香，虔心顶礼：祈风伯雨师各安其位，令玄冥息怒，青女收寒。使冻云化甘露以润焦土，令朔风转祥风而暖寒枝。

诚心叩首。”

按理拜佛需先一日来行拜谒礼，次日才能拜佛发愿，然而楚怀庭如今心荡神摇，已顾不得许多虚礼。

拜佛后楚怀庭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一夜未眠的身体已有些支撑不住，然而他还是将那枚锦囊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住持。

“此物乃弟子前日于佛堂偶得，想来也是一段佛缘，便来求住持师父解惑。”

住持枯槁的手指抚过青布，待读过纸条上的两句话，一双浑浊老眼中霎时掠过一道精芒。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老衲惟一言可以送给施主施主：

“舟楫相济，方渡苦海。”

殿内的暗流涌动，殿外的楚绢一概不知。

她好不容易借口如厕逃出来，刚摸到大雄宝殿门口。

楚绢在大雄宝殿门外四处乱窜，正琢磨眼前比她还高的窗台怎么翻，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欸，你这小女娃，在这佛门清静地鬼鬼祟祟做什么？”

楚绢吓得一激灵，转头看是个跟她一般高的小沙弥，无语道：“你才鬼鬼祟祟，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要进这大殿。”

“师父吩咐了，不让闲杂人等进殿。”

话落，这小沙弥突然勾起一抹坏笑，“不过……你是那位大人的家眷吧？我也很好奇师父跟那位大人在里面密谋什么，你帮我摸进殿里去，我帮你隐瞒你想干什么坏事，怎么样？”

楚绢花了一秒做出选择：“直说吧，怎么帮你进去？”

有办法进殿，那当然好。

两个小孩儿光速达成一致，楚绢跟着小沙弥绕到大雄宝殿背后，帮他拆后门的门栓。

楚绢很快把下面门栓卸下来，小沙弥驮着她卸了上面的，两个小孩儿合力把一闪大门掰开一条缝，仗着身量细小就这么挤了进去。

楚绢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尖叫，好顺利！

小沙弥偷偷摸到佛像背后偷听，楚绢见他那模样笨手笨脚，也起了坏心，悄悄凑到他耳边道：“我教你一招，你趴到地上，悄悄爬到供桌底下去，准保他们发现不了。”

小沙弥刚被她凑近时禁不住脸一红，听她说完，眼睛一亮。

使完坏，楚绢开始观察这间大殿，发现这里面足有三层楼高，正中间摆着佛像，头顶是绘制了佛国百相的宝顶，后门侧边却有一道楼梯直通房顶。

莫不是维修或绘制壁画时所留？无论如何，倒是方便了她。

心里有了计较，楚绢蹲在地上，悄悄自楼梯爬了上去。

这段楼梯陡峭异常，楚绢不得不手脚并用才勉强爬上去，好不容易到了顶上，楚绢朝下一望，险些目眩神晕。

怎么这么高啊！

摇摇头将恐高的心悸压住，楚绢从怀里掏出那枚锦囊，瞧准了楚怀庭的方向，朝他怀里一丢。

丢完，马上趴下，倒退着从楼梯往下走。

楚绢欲哭无泪，怎么穿越了还是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