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救人不是应该抄家伙吗?搬箱子干嘛?难道里面有炸药?顾念安努力睁开肿着的眼,不对啊,全都是生面孔,又未身着官服,应该不是县衙的人。看打扮应该是商人,一个对付两个,功夫全在田慧这些杂碎之上。
难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来,这个世道,还是好人多些。
一直到一把飞刀朝她们这边过来,顾念安才明白自己想错了。还好她跟着陈飞练习射箭,连带着眼神也不错,这才推开秋香,避过了这一刀。
顾念安见到郭淮被那群人抓住,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剑,慢慢地朝她们过来。
“你们想干嘛?”顾念安的嘴被田慧扇得疼到说不出话来,只得秋香开口。
为首的胡渣子恶狠狠地看着她们,“要你们的命!”
“等会,”顾念安忍着痛勉强开口,“你们认错人了,我跟打你的人不是一伙的,我们也是被他们劫财的,大约是觉得今日收获颇少,才打你们的主意。”
桃花还是第一次发现,顾念安的谎话张口就来。
“你胡说,我是来找你报仇的。”若不是有两个壮汉抓住田慧,他早就向火箭发射一样冲到顾念安面前。
“按照你的意思,你打他们,也是因为他们跟你有仇?”
“我以为他们跟你是一伙的,认错了而已。”
“这都能认错?怎么没听你把白银认错成黄金啊?”
“不是……”
“好啦,”胡渣子音线粗犷,在这山林里面,特像一头咆哮的狂狮,“我不听你们的废话,把他们都押回去。”
胡渣子人狠话不多,一挥手,人就冲上来将她们三个押住,顾念安身上更是痛得不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田慧,田慧也不服输瞪了回去。
英雄末路啊。他们处在田庄和县衙连线的中点,海棠和白芷又是两个小短腿,到现在都没个准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此番叫谁来救她?
突然,走在前面的胡渣子脚步一停,顾念安在他身后,差点就撞上了,暗骂,又怎么啦?
一旁的田慧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脸色煞白,颤抖道,“是人还是鬼啊?!”突然间一群人就出现在眼前,连声音都没有的。
听到这话,顾念安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飘过自己从前课间听来的灵异故事,后背发凉,又听秋香问道,“是妖孽吧。”
前面胡渣子站着半天不出声,就跟堵墙一样立在那里,顾念安左看看右看看,连条缝都没有。太玄幻了,她先是被田慧打,接着又见到胡渣子,如今还有鬼,反转反转再反转,电视剧都没这么演。
终于,胡渣子往前一大步,顾念安才看清前面的情况,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着猩红色武士服,手里捏着金扇,世间少有的俊美绝伦,剑眉星目,原是英气逼人,然此刻在朦胧月色中,薄唇微勾,双目含笑,无端生出了几分摄人心魂,犹如从地狱中走来的罗刹,看他们就像是看死人一样。
“是你!司景熹,”胡渣子怒吼道,“是荼芜,果然是他,是他出卖了我!”几个月前,荼芜的货就曾出了纰漏,那时候他在主人面前坚定说是自己害了他,谁不知道他是为了挤走他,幸好主人未听信于他。没想到他如此狠心,居然将他暴露!
司景熹笑而不语,这个举动在胡渣子看来,就是承认了,不,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折在这里,他还好回去报复荼芜。胡渣子大吼一声,“兄弟们,上,杀了司景熹,拼出一条血路。”
“是!”身后的人齐齐冲了出去,与司景熹等人厮杀,顾念安怔怔地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拔出腰间的双刀冲了过来。
与那日槐县赤手空拳打倒山匪一般稳定发挥,司景熹行招霸气凌厉,手中金刀狂舞,刀风所到之处,皆是吃痛的嚎叫,喷涌的鲜血,滚动的头颅。有了上次在茂山下见到那具恐怖的尸体的经历,顾念安面对眼前厮杀的场景,虽然手脚冰凉,却还能做到不吱声。秋香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呼不断,郭淮将其搂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
“啊!!!”身边传来了田慧的嚎叫声,顾念安闻到了一股怪味,转头看去,田慧居然吓得便溺,倒是摆摊的淡定,只是一脸惊恐,多半是在担心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田慧一抖,与顾念安隔着的空气似乎也被带动起来一起震动,推得顾念安不自觉地也跟着抖了起来。
让顾念安惊讶的是桃花,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看样子,好像是见多了的。
胡渣子的功夫不差,尤其是有怒气加成,武力值爆表,右脚一顿,剑气彭勇而出,迎面而来的暗卫都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口吐鲜血。他眼见自己这边势弱,索性奋力一击,挣个鱼死网破。司景熹刚砍断一个人的手,旋即转身,脚尖点地,一跃而起。高举的刀在月色下淬着冷光,仿佛那才是天边的弯月。
顾念安早就知道他臂力过人,他手里的刀颇有排山倒海之势,“哐”的一声,不仅砍断了胡渣子手里劈来的剑,连带着挥剑的手也被砍下来。这一切都太快,快到只能面前看见过程,却来不及反应。顾念安倒吸一口气,鼻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眼看着胡渣子的人手都被料理完了,司景熹命手下的人开始清点货物。
摆摊的抖机灵,背对着司景熹,想着趁人不注意摸黑逃跑,司景熹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转过身的同时,射出手里的飞刀。
“啊~”摆摊的嚎叫一声,脚被飞刀钉在地上!
顾念安原也打算瞧瞧溜了的,看见摆摊的吃力地拔出钉在地上的飞刀,痛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只觉得脚也痛了起来:还好她动作慢了一拍,不然岂不是要伤上加伤。
司景熹脸上被溅了血,双手提着刀,朝他们走来,若是看得仔细,会发现他身上也被溅了不少血。这肃杀冷漠的眼神让顾念安想起陈飞口中描述的,暗夜中山里潜伏着的野狼,盯着宿敌时候的样子。
田慧脚下一软,整个人跪坐下去,指着顾念安,“是她,不关我的事。”
这狗东西还真是见缝插针地害她。都不知道胡渣子是什么人呢,就急着乱咬人。
不过,司景熹看自己的眼神,冷漠中有一丝愠怒,倒让顾念安有些拿捏不准他会不会听信田慧的话,万一他贵人多忘事,忘记自己是谁,会不会照样被咔嚓?
不对,适才秋香说自己被打得跟猪头一样,只怕亲妈都不认识,就连顾老夫人来她都要自我介绍一番,更遑论司景熹。
“英国公,我是顾念安。”顾念安忍着疼痛勉强说出这句话,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口齿不清,司景熹估计都听不出什么。
一旁的秋香原本冷汗涔涔,听见顾念安这话,心中有些疑惑,顾念安什么时候跟这样狠戾的人有交集?她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郭淮,郭淮对着她摇了摇头。
司景熹冷冷道,“都押走。”
“是。”训练有素的暗卫齐齐应下,走了过来,桉久赶紧上前押住顾念安,主君的解药还没着落,顾二娘子可不能被这些下手没轻没重的暗卫再伤着了。
顾念安根本没有体会到桉久的良苦用心,反倒苦恼,以为司景熹真信了田慧的话,才让他身边贴身暗卫亲自押着她。哎哟,他现在都能亲自上阵了,魑魂一定是解了的,自己对他恐怕没有用处了吧。
想起那日,她好不容易让他松手,重重地摔在地上时全身疼痛的感觉,像极了现在这样。
兔死狗烹,司景熹你这个狗东西,诅咒你上厕所永远没手纸,看电视全是广告!
他们最终来到了县衙,一进门才发现县令被押着,一旁的暗卫走上前,“主君,我们赶到时,姜县令对外传的消息。”
姜来闻言呼吸急促了起来,低着头,暗道,幸亏在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信鸽已经飞出去了。结果悄悄抬眼,见到暗卫手里拿着自己亲手放出去的信鸽,便想要冲过去将信鸽夺过来,那人喝道,“按住他。”姜来就被死死地按在地上了。
司景熹看完密信将其递回暗卫手里,越过姜来直接上座,“姜来,今夜的事情你该如何解释啊?”
姜来艰难地抬起头,身子直哆嗦,一时间不知是因为惧怕司景熹还是心知事情无法挽回,半日都说不出一句话,司景熹闻到自己身上还有血腥味,蹙眉,不耐烦地抬了抬手,“先将他关入刑房。”
“是。”
姜来听到“刑房”二字,更是吓得直不起身子,几乎是被人拖下去,嘴里叨叨地喊着,“别对我用刑,别对我用刑……”一旦进了司景熹的刑房,多少都得上刑具。
一直到县令的声音淹没在夜色中,顾念安有些摸不准,今夜他们似乎陷入了司景熹的任务纠纷中,既然被押过来,这就说明自己被怀疑了,那么……不会要对她用刑吧。一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更疼了。
不妙的是,司景熹看向他们一行人,目光还在顾念安身上停了一会,一双眼黑不见底,莫名让人瘆的慌,“将他们都押下去。”啊,真要对她用刑啊?
“是。”
顾念安脑海里开始琢磨,司景熹那边是说不上话了,等会只能恐吓暗卫,对,就搬出自己是顾校尉的侄女,顾念瑶的妹妹,这件事,她确实奈何不了司景熹,不代表朝廷不能。
她晕晕乎乎,这次若能活下来,定要去买本黄历,放在房中,出门前就翻一翻。海棠还说赚了不少钱呢,哼,这下好了,刚好都用来当医药费和买命钱。
结果,就在岔路口,顾念安与秋香,郭淮,桃花等人分开,被带往另一边。这还分开审?不过分得也太开了吧。
桉久端来热水,司景熹将脸上的血都洗净了,桉久道,“主君,我们已经将消息放出去了,说是莱芜给我们透露的线索,让我们抓住绫罗。想必,幕后之人很快就有动作。”
“嗯。”司景熹接过桉久递来的毛巾,轻轻地擦了擦脸以及手上的血,“可找出赃银了?”
“找到了,都藏在绸缎箱子里面,足足三万两黄金。”
司景熹看向桉久,这么多,莫不是攒了好几次一起运过去吧。也是,频繁出动定会惹人注意。
刑房中,姜来早就被绑上架子,司景熹走进去,姜来颤抖得更厉害了,“司景熹,你想做什么?”
司景熹轻笑,随手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听闻姜县令这些年来成绩平平,查案子的时候最擅屈打成招,用的应该是这个了。这东西捂下去,应该能把你的皮烫熟,散发出你最爱的烤肉味。”
“你想干什么?”姜来不停地往后推,即使冰冷坚硬的架子抵得他生疼,“我是当今太后的亲戚,你就不怕得罪了太后?!”
亲戚?司景熹冷笑,不过是姜氏旁出的一族,他连萧北煜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他也不跟姜来废话,拿着烙铁来到其面前,“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桉久默默站在背后,他能察觉的到司景熹心情很不好,不过这是为何呢?事情明明都按照主君的计划进行,并且十分顺利。他想起适才司景熹看到顾念安的脸时沉下的脸,心中了然。
主君本就是金汤泡大的公子,生来爱美恶丑,定是顾二娘子丑到他了。再加上姜来哭得眼泪鼻涕混一起,更是恶心到了主君。
姜来本是笃定司景熹不敢动他,在看其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面前,手中的烙铁举到了自己面前,中间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上面滚烫的热气,他有些迟疑了。
司景熹猛地撤回了烙铁,姜来松了一口气,放在自己眼前仔细端详,“若是你觉得烙铁并不能将你身上的肉烫熟,”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好主意一般,笑得眉眼弯弯,“我瞧你厨房里还有一口大锅,倒进油,煮得沸腾,再把你丢进去,定然肉香四溢。听闻您平时最好美食,如此也算投您所好了,不算得罪。”
姜来吓得□□濡湿,“我说,我说!”生怕慢点说就会问到熟悉的烤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