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都是阳光明媚的沈江市,突如其来降下一场大雨,打乱了人们的计划,让人来不及躲避。
池怀拖着行李箱从机场走出来,寻找自己上飞机前定下的网约车,可连着跑了好几个站台也没发现。
浑身已经湿透,直到风吹过池怀抖了一下。
回到机场大厅,透过玻璃感觉雨好像更大了,大到已经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池怀突然明白车不会来了,真是出师不利。
沉默一会叹了口气,说了句我取消订单吧,便准备冒雨去坐机场大巴。
站台上大部分人都举着伞,没有伞的人躲在避雨处也不像池怀那样狼狈。
池怀平静的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站在雨中等着。
大巴到站时池怀有些犹豫了,车内温暖干净的氛围与自己产生了对比,估计是看池怀的模样太可怜了,司机招招手示意他上车。
池怀看着泥泞的裤腿,体贴的摇摇头,最终还是没有上车,一个人留在了站台。
天气预报明明说一整天都会风和日丽,是自己不应该回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怀也不回大厅,固执的站在原地淋着雨,雨滴落在身上却已经感受不到冷了。
身体被重重拍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声音。
“你他妈站岗呢,都湿透了!”
来人拍的很用力,雨水淋湿的衣服紧贴着后背,灼烧感异常明显。
池怀转过身还没说话,就被披上件衣服。
“池怀我**!你小子真行!那点破事至于吗?说走就走连消息都不回了!妈的,要不是老子托人查你,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你老实告诉我,我今天要是不来堵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池怀你给老子说话,听说你要回国了,老子已经在这蹲了半个月了!你现在给我装哑巴?”
池怀扶着额头,看着面前还在喋喋不休的余思橙,虽然聒噪但感觉很温馨。
这种感觉自从出国之后再也没有过了,繁重的学业伴着凌乱的思绪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
算得上社交的估计就是替导师代课了,顺便接点企业的私活。
当寂寞才是常态,时间久了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炙热的感情。
池怀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仿佛那个四年没有回消息的人不是他。
“只是太忙了。”池怀故作轻松的回答。
“你...阿怀,我们真的是朋友吗?你不想我吗?”
余思橙认真的眼神中藏着沮丧,这个很爱干净又娇生惯养的人,现在头发凌乱衣服邋遢,胡子都没刮,看的池怀心中一颤。
池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余思橙的确是他唯一的朋友。
好在余思橙没有执着的要一个答案,拿出手机指着地图上一个叫‘NEWS’的地点。
“给你接风洗尘啊,晚上陪我去NEWS,不许拒绝!看在我等了好几天的份上,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余思橙皱着眉想把衣服上的褶皱扯没。
“NEWS?”池怀没听过这个地方。
“新开的酒吧。”
池怀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点点头说了句“好”。
“阿怀你现在要去哪?”得到同意余思橙肉眼可见的开心。
“酒店吧。”他不想回家。
“那你去我那吧!”或许是池怀疑惑的眼神太明显,余思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被我爹赶出来了,卡都停了!你来陪我嘛,可以帮我分担一下房租,嘿嘿。”
两人在雨中站的太久,池怀看见余思橙的发梢都开始滴水,十分可怜但眼神却是明亮,让人很难拒绝。
大巴又到站了,这次池怀多给了司机一些清理费,才上车。
站在出租屋门口,池怀叹了口气,自己还是跟余思橙回来了。
房间不大,住两个人正好,家具倒是齐全,布置的也很温馨,是池怀喜欢的风格,只是看不出生活气息。
余思橙连忙解释道:“来回跑太累了,住机场还省水电费。”
能看出余思橙是铁了心要跟他住一起的,生活用品一应都准备了两份,池怀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向余思橙问了问哪个是自己的房间,就去洗澡了。
余思橙坐在沙发上看着池怀的背影,陷入沉思。
更瘦了,阿怀好像过的也不好。
池怀和余思橙俩人是发小。
池怀温柔和善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余思橙天天闯祸挨打。
慢慢的池怀就像老妈子跟在余思橙屁股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导致余思橙十分依赖池怀。
寂静的房间只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余思橙下意识向浴室看一眼,才开始回复。
池怀从浴室出来时,就见余思橙低头摆弄着衣角,皱着眉头,像是为难。
刚想问问怎么了,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是一条消息。
【妈:下飞机了吗?】
池怀没回,将手机放回兜里。
余思橙也看见了内容,他知道池怀家里的事,看着池怀难看的脸色,想打破尴尬的气氛却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
“阿怀,我们明天去NS也行。”
“不用。”池怀已经想象的到回家后是怎样的场景,还不如去喝酒:“乖,我回去一趟,晚上我打车过去。”
一句乖给了余思橙熟悉的感觉,好像他的阿怀从没离开。
池怀没给余思橙回话的机会,就出门了。
半小时后,池怀站在别墅前,神色复杂,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这个所谓的家了。
池怀收起伞敲响房门。
“你还知道回来?”
进门还没说话,一个重物就向他砸过来,池怀侧身躲开,“嘣”一声烟灰缸砸到门板上,留下一块印记。
沙发上池恩平一脸怒意,拐杖重重的敲在地板上,抬手指着池怀。
“你男朋友把家里都搞破产了!你满意了?”
这个家还是熟悉的压抑气氛,池怀抿了抿唇,扫扫肩膀上的烟灰,将烟灰缸放回茶几上,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池恩平看着池怀两手空空,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赶紧回家,别出去鬼混。”
池怀心存恶劣的没告诉池恩平他在余思橙那。
池怀之前朋友很多,但池恩平觉得那都是无用社交,也就余思橙的家里让池恩平勉强看上。
那时候池怀也不懂,久而久之只剩余思橙一个朋友,渐渐池怀也懒得再社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快坐下吃饭吧。”杜秋兰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杜秋兰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忙碌,膝盖弯曲。
池怀心中烦躁,搭了把手。
池恩平从不请佣人,三层的别墅几十年来只有杜秋兰一个人忙碌。
杜秋兰在这个家里比起女主人更像一个保姆,人前是装点门面的华丽饰品,人后小心翼翼勤勤恳恳。
池怀为母亲打抱不平只得到了父亲的训斥,偏偏杜秋兰也说着什么三从四德。
慢慢的池怀学会了沉默。
餐桌上,还没吃两口,池恩平还是说出了让杜秋兰喊池怀回家的目地。
“曾总给你安排了个工作,你明天就过去。”
池怀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带着答案问问题:“什么工作?”
“秘书。”
“呵。”意料之中的回答套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外套,池怀眼底染上冷意。
男人可以用太太女儿换取利益,现如今儿子也可以了。
池怀胃里翻滚,面上不显,平静地说:“父亲,真可惜男人不能怀孕。”
“咚!”是碗筷摔到地上的声音。
杜秋兰收拾残局打着圆场劝解着池恩平,看向池怀眼神却是不赞成,说:“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吃饭。”
“你一定要毁了这个家吗?”池恩平声音低沉充满威胁。
池怀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在毁了这个家,但他实在不想吵架。
杜秋兰去厨房拿了副新的碗筷,又夹给池怀一块鱼。
池怀愣了一下,没动。
“说话!”池恩平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盘子发出摩擦声,让人感觉不适。
池怀冷冷看着这个几年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时,说自己败坏家风的好父亲,如今已经开始把自己往男人床上送了。
利益**还真是衡量人的最好标准。
池怀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也不想再陪池恩平演着父慈子孝。
池怀从容的放下筷子,说了句“我吃完了”,就上楼收拾衣服,身后是池恩平的谩骂。
杜秋兰一路小跑跟上来:“你父亲也不好过的,你体谅他一下,就去吧。”
池怀转头看向杜秋兰,自己的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看似在拦着两人争吵,实际从不敢反驳父亲,不管父亲做了什么,是对还是错。
但池怀还是希望哪怕有一次杜秋兰会为了自己:“妈,曾志上一个秘书进了精神病院。”
池怀的话还是委婉的。
曾志这人阴险狡诈,让人无可奈何,因为他手里有着不少高层的风流趣事。
而这些风流趣事的来源就是曾志的秘书团,说是秘书实际是方便曾志往其他人床上送的礼物。
曾志更是来者不拒,男人女人小孩都可以,池怀所说进精神病院那位,其实是被玩废了。
杜秋兰低着头不敢去看池怀,自顾自的说:“等你父亲稳定下来,咱们找个好姑娘结婚。”
结婚?好姑娘?池怀心中嘲讽。
说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是不可能的,只是有多有少。
池怀记得杜秋兰的膝盖是小时候背自己去医院伤到的,这么多年也没治好。
那时候的杜秋兰眼中的关切,焦急的语气不像是作假。
可现在杜秋兰就站在面前,岁月沉淀的痕迹让她变了一个人,帮助池恩平打着养育之恩的旗号把人推进深渊。
池怀觉得没意思及了,收拾完走下楼,没有回答杜秋兰,也没去看池恩平。
“我不会回来了。”池怀压下情绪,像下定决心:“这张卡有两百万,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往里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