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利威尔bg】 第2章 Chapter 2

“是吗，”韩吉松开艾伦，“那就好。”

“如果有什么状况可以跟我或者利威尔说，不要逞强。”烛火映在镜片上，韩吉的眼睛里闪着认真，“请务必保护好自己斯薇特，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或许是对方太过真诚，那一瞬间斯薇特感觉像是被沸腾的水溅到般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我知道。”她点头，没有再多呆直接走出了房间，但关门的时候还是顿了顿。

“谢谢你，韩吉队长。”

门慢慢被合上，韩吉看着那个灰棕色头发的身影消失不见，走神的同时又不禁叹息：“那也是个好孩子啊。”

“艾伦。”

“啊？”艾伦从两人对话的一头雾水中回神。

“我们来聊聊明天生体调查的事情吧，这得从我们抓到那两只巨人说起……”

*

在地下室一坐聊了整个下午，都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斯薇特出去了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想起最开始睁眼时看到树叶间的阳光，灿烂闪烁着像夜里的星星。有很多时候他们外出调查，骑在马背上快速的穿过森林，光影斑驳地从他们眼前掠过，一下一下，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她有时候会想，如果能停下来看看就好了。

“斯薇特。”

走廊的转角点着灯，利威尔抱着臂靠在墙上，光从他额前碎发的部分映下阴影，看起来神色不明。

“利威尔兵长？”斯薇特有些意外。

“今天佩托拉去找你的时候，你睡着了吧？”利威尔抬起眼，“最近又有症状出现？”

斯薇特犹豫了一会，老实回答：“是的。”

“那刚才韩吉问你说好一点了？”利威尔眼神锐利，哪怕是在昏暗下看不清楚，斯薇特也感觉到一种迫人的压力。

“因为我的症状主要是会出现很多别人的记忆，”她思考着，“但我今天，梦见的是我到玛利亚之墙那一天的事情。”

“那天巨人攻破了埃斯达拉之墙，我从一个地下室跑出来，”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当时我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能够把铁捏碎的力量。”

“那可能就是你力量觉醒的时候，”利威尔作出评价，“然后呢，这种力量的来源怎么说？”

“大概知道一点，”斯薇特扶着额头，“我是被他们关起来做实验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实验，但当时巨人袭击，听到楼上的人说‘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地下室的那个小鬼还没有实验成功’，还有一位西雅小姐看到我破坏铁笼的时候说‘看来实验真的起效果了’，我猜估计是能让人体变强对抗巨人相关的。”

利威尔颔首，没对此再多说什么：“关于你自己的部分，你被他们关起来之前的事情有想起来吗？”

斯薇特摇摇头：“但暂且知道我应该是被他们拐来的。”

“那看来你应该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利威尔看到对方疑惑的眼神，顿了下解释道：“一般这种实验都需要寻找特殊的实验体，因为常人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力量，何况他们还特意把你抓过来，说明你在某些方面非常符合他们的要求。”

“这样啊……”斯薇特转过身也靠在墙壁上。

今天的月色很亮，洒在庭院的草地上银白如霜，星光为夜幕点缀，有时候闪烁着一眨一眨。

斯薇特抬起头：“利威尔兵长，你说，巨人会更靠近天空吗？”

利威尔皱着眉，一副“你在说什么蠢话”的表情：“超大型巨人50米，你觉得呢？”

斯薇特噗嗤笑出来：“也是哦。”

“我们每天要跟这些生物一起战斗，真的很了不起啊。”她有些感慨，“兵长，你说，最终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她想起那时在地下室，自己下定决心要出去，要去见“哪怕仅此一次的光景即使为此付出生命”，但从那天之后她又活了好久，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经历了很多次战斗、也结识了很多人。人果然是贪心的，她现在不止想看，还希望如果能有足够的时间静静感受就好了。

“会。”利威尔没有犹豫，“我们也正是为此而战斗的，斯薇特。”

说完，他起身，拍拍对方的肩膀，给予一种无声的鼓励，然后离开了。

斯薇特顺着墙壁坐下来，伸出手将月亮握在掌心。

“为此而战斗吗？”她喃喃自语，然后很浅地笑了一下，“这个理由真不错啊。”

*

第57次墙壁外调查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墙内的钟声一下一下敲响，准备出征的调查兵都在马上整装待发。

艾尔文团长在队伍的最前面，高呼着”前进！”率领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卡拉内斯区出发。

出城还没多远，左侧方有十米级巨人出现。

韩吉在队伍前方的位置提醒大家：“虽然我非常好奇它的肚子里面有什么，不过还是交给掩护班对付！”

新兵们大多有些不安，艾伦也不自禁地抬起头望向用立体机动装置飞向巨人的两名掩护班队员，毫无犹豫地冲向脖颈部位一刀砍下，血流不止。

“见鬼，割浅了！”一名队员当即退开距离。

另一名大喊：“给我死守队列！”

艾伦看着巨人一拳破环房屋，碎石灰尘掉落散开，掩护班队员与它展开纠缠。

斯薇特及时把他的注意拉回来：”相信他们，艾伦，我们只管前进。”

“是。”艾伦愣了下，回过神拉紧缰绳，“那个，我的同期战友们，大家能战胜巨人的对吧？”

“哈？“一旁的欧鲁忍不住了，“你个混蛋这休整的一个月都干了什么？”

“听好了，臭小鬼，壁外调查就是要尽可能地避免与巨人战斗！”话音刚落，马一个踉跄，欧鲁“咔擦”重重咬到舌头。

斯薇特看了一眼，习以为常：“欧鲁，不然你还是少说点话吧。”

行军到计划好的位置，艾尔文团长振臂一挥：“长距离索敌阵型，展开——！”

大部队分为各小队前往自己指定的方向，阵型前部呈半圆状，虽说是长距离，但各个方向都以能清楚看到的距离将兵力等距离散开，尽可能将索敌和传达信息的范围扩大。

利威尔率领的特别作战班位于五列中央·待机，是整个阵型中最安全的位置，此行主要是为了把艾伦送到希甘西纳区而进行的测试。

一路纵马奔驰，周边陆续发射起信号弹，有发现巨人的红色信号弹、告知紧急情况的紫色烟雾弹、确认了巨人所在位置的艾尔文团长发射的绿色信号弹。

“烟雾弹，绿色的，”利威尔看到右边升起的一排绿色烟雾弹，“欧鲁，你来发射。”

“遵命！”欧鲁拿出信号弹朝天空开了一枪。

从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遇到巨人出现，感觉行进得还算顺利，但实际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

“报告！”一旁冲出来一个士兵，“是口头命令！右翼侦察部队遭到毁灭性打击，部分侦察部队已失去功能，请将以上传令转告左侧队伍！”

艾伦神色一慌，他想到阿尔敏他们好像就在右侧。

“听到了吧，佩托拉，”利威尔回头，“去吧。”

“是！”佩托拉拉住缰绳转向去左侧转告命令。

不过阿尔敏和其他几个人应该都是负责中央附近的位置，巨人应该还没深入到那里吧……

“砰——”右边又发射了几枚黑色烟雾弹，是发现奇行种的信号。

“奇行种？！”艾伦惊，忍不住看过去，格达提醒他：“别走神。”

前面的利威尔发出指令：“艾伦，你来发射。”

“是！”

“真是太丢脸了，”利威尔面色不虞，“居然让巨人侵入到阵型内部。”

斯薇特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飘散的烟雾，在那之下有人正在以性命迎战，结果很可能是全军覆没，但他们不能停下前去援助，只能一直一直向前，按照计划里的安排。

“利威尔兵长！”队伍冲进了巨树森林，艾伦忍不住发问。

“什么事？”利威尔不耐烦。

“什么什么事，这里是森林啊。”艾伦不理解，“如果只让中列进入森林的话，就无法察觉接近的巨人啊。”

“而且右边好像有什么过来了，要怎么样一边躲避巨人一边保护运货马车班啊？”

“显而易见的事情就别问了。”利威尔皱眉，“我们已经办不到那种事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好看看周围艾伦，这些大得离谱的树木。”艾伦抬起头，几十米的高大树木郁郁葱葱，几乎达到遮天蔽日的效果，“这里是操纵立体机动装置的绝佳地点。”

“剩下的你自己想吧，”利威尔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用你那不怎么灵光的大脑，不想死的话就拼命想。”

“是！”

艾伦虽然心里还有些紧张，但大脑已经开始思考起利威尔兵长的话。原来不因为他是新兵没理解状况就直接告诉答案，而是需要他自己去学习啊，前辈们也一定是这样学习战斗的。

他转头，却看到右边的欧鲁神情也不大好，嘴里自言自语：“什么啊这，开什么玩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再转头左边的佩托拉看着也很紧张的样子。

“难道……？！”他转过头，除了身后的斯薇特没什么表情，格达和艾鲁多也都神色不太对劲。

难道，谁都没能理解这一状况？！艾伦又转回去看着正前方军服上的自由之翼，莫非，连利威尔兵长也……？

“艾伦，”斯薇特看前面艾伦的脑袋转来转去、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注意专心。”

“是！”艾伦努力镇定下来，“抱歉。”他定定心用力拉着缰绳，但斯薇特看出来他已经开始慌神。心里叹了口气，她又看了看身边的队友，不安的情绪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体现。

这次或许有场硬仗，她这样警告自己全面提起戒备。

与此同时，其他小队的有被安排站在巨树之上，负责阻止巨人进入森林。巨人们被吸引着在树下围聚，树上的人看着它们心里都有些不安。

没有人知道艾尔文团长的计划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所有人遵从命令行事、筹划，一直到森林里发射出第一枚信号弹，战争的号角终于打响！

“黑色烟雾弹！”艾伦喊出声。

“从后方不远处发射的！”

“是之前说的从右边来的东西吧？”艾鲁多看过去。

“你们几个，拔剑。”利威尔在前面“唰”地抽出长剑，剑光反射出他冷冽的眉眼，“只要它出现。”

紧张的气氛开始蔓延。

“只要一瞬间。”

队伍越来越往前，阳光从这里断开，光线越来越暗。

“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影突然出现，艾伦抬起头，看着他在空中纵身转向，然后瞬间被冲出来的女巨人一把抓住，鲜血溅开。

利威尔沉下眼：“快跑！”

然而女巨人作为人类变化的智慧型巨人，无论思维、敏捷性还是速度都是普通巨人不可比拟。艾伦看着她飞起来一脚踹断巨树，断掉的树枝差点砸中他们。

“好快！”

“在这片森林里没办法事先回避啊！”格达和艾鲁多回头观察巨人动向，“要被巨人追上了！”

“兵长！用立体机动装置移动吧！”佩托拉着急地提议，“兵长！”

“我来！”斯薇特右手准备拔刀，“我在这里拦住她，你们先走！”

“开什么玩笑，斯薇特，”欧鲁反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逞英雄吗？”

“什么逞英雄，”斯薇特皱眉，“这分明是最优解！在这里和巨人展开追逐战毫无意义……”

“别逃！！”空中又冲出来士兵。

佩托拉大喊：“后方来了增援！”

然而女巨人直接拉住对方的立体机动装置将他们撞在巨树之上，消除障碍后又继续追赶艾伦所在的位置。

女巨人越来越靠近，巨大的脚步很快就要追上他们直至将他们踩扁。

佩托拉心里极度不安：“兵长！请下达指示！”

“上吧！那家伙很危险！”欧鲁也正经起来，“我们应该应战！”

“把它大卸八块！”艾鲁多抽出半截剑。

女巨人已经几乎要跟上他们队伍的最后方，可利威尔仍然一言不发。

“兵长！”

“请下达指示！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

“难道我们不就是为了杀死这家伙才进入森林的吗？！”

“兵长！请下达指示——！！”

利威尔终于回头：“全员，堵住耳朵！”

大家神色惊惶，看着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利威尔掏出一把枪，“砰——”，尖锐的爆鸣声刺痛着耳膜。

“音响弹？”

“喂，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利威尔回头问他们，“就只是让感情支配自己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这个班的使命是，为了不让那边的臭小子受到一点伤而拼尽全力。”利威尔提醒他们，“直到生命的最后。”

艾伦愣了一下，难道不是为了监督我吗？

“我们继续这样骑马跑，懂了吗？”

“了解！”佩托拉先回过神。

斯薇特抿唇，回头又看了一眼女巨人，约莫估量了一下对方的实力，格斗术好像不错，但不是完全不能对付。

回过头，她抓紧缰绳全力冲刺。利威尔兵长说完那番话大家都明显镇静了，眼神也坚定起来。

他们就这样一直跑，向着不知道该跑到哪里的地方前进。身后不断有增援前来阻拦女巨人，艾伦还是没法专心，他害怕再不支援就会有人丧命。

“艾伦，向前看。”

“格达先生？”

“不要乱了步调，保持最高速度！”

“艾鲁多先生！”艾伦没办法接受，“如果利威尔班不上的话谁还能阻止那家伙啊！”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友在巨人手下殒命，内心感到痛苦和煎熬：“又有一个战友在独自战斗，现在去帮他还来得及！”

“艾伦，不要回头向前跑！”佩托拉也出声提醒。

“你是要我不去看他们战斗，对同伴见死不救自己逃跑吗？！”

“够了艾伦！”斯薇特叫停他，“没有人想要那样。”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你们见死不救的理由，也不懂你们不对此做出解释的理由！”

“为什么？”欧鲁看他，“因为兵长判断不应当做出说明，这都不懂说明你太幼稚！”

艾伦不可置信。

“听懂了就给我闭嘴听从兵长的命令！”

艾伦咬牙，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低下头，他看到自己的手，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变成巨人战斗。

为什么总是想着依靠别人的力量呢？他将手放在嘴边，他自己完全可以独自作战啊！

佩托拉眼尖地看到他的举动：“你在做什么艾伦！你只有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允许这样做，你和我们约好了的吧？！”

“艾伦，你没有错。”利威尔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想做的话就去做。”

他没有反对艾伦的想法，因为他明白，这家伙是真正的怪物，这与巨人之力无关，不管用什么样的力量打压、不管把他关进怎样的牢笼，谁也不能让他的意志屈服。

“艾伦，你和我们的判断分歧是基于经验的不同，但是，你也不必去依赖经验那种东西，”

艾伦怔怔地看着那个一往无前的背影。

“选择吧，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我和这些家伙所在的调查兵团组织。”

“我不明白……”

“一直如此，不管是相信自己的力量，还是相信值得信赖的同伴的选择，谁也没办法知道结果。”

“所以，拼尽全力地去选择自己不会后悔的那一种。”

——无悔的选择。

话已经说到这里，队伍也一直在向前进。女巨人追在后面步步紧逼，支援的士兵全都处于下风。艾伦纠结着煎熬着，手靠在嘴边却内心还做不出决断。

斯薇特看出他的犹豫源于对选择所带来的未知结果的不确定，另一方面想要救人的想法又极其强烈。

“喂，艾伦。”

“什么？”艾伦回过头。身后灰棕色的头发被风吹起，原先马背上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犹豫可是会败北啊。”

立体机动装置喷射，斯薇特在树林中穿梭着飞向女巨人：“这家伙由我来负责！增援的不要再出来了！”

“斯薇特？！”佩托拉吃惊地回头。

“真是的，这家伙，”欧鲁没好气，“都什么时候了，她那种见鬼的英雄主义什么时候能消失？”

“看吧艾伦，”格达无奈地笑笑，“相信我们吧！”

“请相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