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请闭眼 第14章 断头

“当年齐王妃诞下的……是个女婴。”

*

齐王府内院书房

“父亲找我何事？”沈云归掀起门帘，齐王正背对着他，昂首看着墙上的那副舐犊情深的画作。

“我为你安排了一份差事，”齐王慢慢转过身，盯着沈云归，“你便先去长郡历练一番吧。”

沈云归眉梢微挑：“父亲希望我历练几载？”

“十年。”

“呵，”沈云归轻笑一声，“父亲，你怕不是忘了，如今在这偌大的王府，可就只剩下我一位嫡子了。难道父亲还指望……那赵渊能够保住世子之位吧？”

“沈云归！”齐王怒吼一声，“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该不会真以为这世子之位会落到你一个外人身上吧？”

沈云归：“外人？父亲怕不是忘了，我已经早就与你和母亲滴血认亲了，骨血相融，这可是你亲眼看见的。”

齐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旁门左道，那个蠢妇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当年她生下的，分明是个女婴！”

“是啊……母亲生的是女婴，”沈云归嘴角勾起一抹笑，轻声道，“可父亲怎么会这么清楚啊？”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带着探究，“难不成父亲一直都知道那赵渊是产婆的孩子？”

“哦？”沈云归音调微微上扬，“不对，父亲怎么会对旁人的孩子视如己出呢，要我看啊，这赵渊虽不是母亲的孩子，但却是父亲您的孩子吧？”

“你！”齐王被沈云归的言论气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齐王这才颓然坐在案前，他长叹了一口气：“你无非是想要荣华富贵，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唯独世子之位，你休想！”

沈云归似笑非笑：“世子之位我其实并不在乎，只是母亲一片苦心，想要为我争上一争，不过……这赵渊恐怕会被贬为庶人，届时这齐王府可没有比我还要合适的承嗣之人了。”

齐王眸色一沉，忽地从案前拿起一卷画轴递给沈云归：“你去城外的别庄，接一个人回来。”

沈云归接过画卷，上面画着的是一位娇美的娘子：“这是……”

“这是萍娘，她本该是府中的三姨娘，只可惜那妒妇绝不允许我纳妾，我便只得偷偷将人安置在乡下，这么多年，她独自一人为我扶养了一儿一女，你去，将她们母子三人安然接回。”

沈云归闻言倒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三姨娘？那府中的二姨娘……”

“死了，”齐王闭了闭眼，神色悲伤，“她是渊儿的生母，只可惜我当年没能护好她，现在我也护不住我们的孩子，我的渊儿……”

“所以，你要将世子之位传给萍娘的孩子？”饶是在红绡阁住过许久的沈云归也没见过变心如此之快的人，他直视着齐王，“母亲是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又如何，这王府终归是我说了算！”齐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萍娘只能由你亲自去接，这样才能断了那蠢妇的妄念，还有……你最好别在她面前煽风点火，你一个穷书生我能容忍你至今日已经是开恩，别得寸进尺，否则……我想要杀你可容易多了。”

沈云归垂眸，行了一礼：“儿子……知晓了。”姿态极为恭顺，可眼底却满是寒意。

*

“所以，是这齐王收买了产婆，将王妃所生的女婴说成是男婴，再用小妾的儿子偷梁换柱，”江知凡咬牙切齿，“这齐王真是个禽兽，竟然如此欺骗自己的发妻！”

楚清依靠在墙边，把玩着腰间的弓弩：“是啊，这产婆也是个心善的，没听从齐王的话将小郡主杀死，而是放在竹篮中顺着河水而下，听天由命。过了这么些年，她心中一直被这事困扰着，总觉得自己害了人，再也没干过接生的事。”

“……也就半个月前，她日日做梦，梦中隐隐还能见到小郡主的模样。这不，为了彻底摆脱这些，所幸一份信寄去了齐王府，将真相公之于众，不过她可不敢将齐王的手笔说出来，只得将最揽在自己身上，随后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京城。”

姜明舒：“怪不得齐王对沈云归的态度如此之差，原来他心里清楚沈云归是个冒牌货，不过沈云归是靠什么被王府找回的？”

“玉佩，”江知凡说道，“我向府中的小厮问过，那产婆说自己曾将王妃赏赐的一枚玉佩挂在了婴儿身上，而沈云归的腰上就别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玉佩？”温序看向姜明舒，不知怎的，他莫名想到了那枚吸食人血的玉佩，“这沈云归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甚至还取走了那人的玉佩，那个被顶替的人究竟是谁呢？”

姜明舒：“应该不是故意顶替的，沈云归早在半年前就进京赶考了，而换子之事是几天之前才被揭发，所以沈云归身上的玉佩大概率是那人在很早之前就赠予他的，他们二人一定关系匪浅。”

“和他关系匪浅的女子能有几个，”江知凡皱了皱，“难不成……是沐娘子？”

姜明舒：“那这样的话沈云归杀害沐娘子的动机又多了一条。”

“是啊，”楚清点点头，道，“如今看来，沈公子最有嫌疑了。”

“是啊，”江知凡将这两个字特意咬重，转头对楚清阴阳怪气道，“目前看来，你和沈公子是最有嫌疑的了。”

楚清闻言皱了皱眉：“我可是杀了魙，我还能有什么嫌疑？”

江知凡：“你再胡扯一个试试，自己都快相信自己是人族了吧？”

楚清：“我怎么可能是魙？”

姜明舒沉声问道：“你昨晚不是去寻了王婆子吗，怎么又去了红绡阁，而且还杀了方黎？”

“那不是温公子受伤了，”楚清撇了撇嘴，道，“我还不是怕温公子一个人，会被方黎给杀死，所以才回去看看，谁知道我刚走进院中，便瞧见东厢房突然亮了烛火。”

“……我便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刚推开门便瞧见方黎正倒挂在房梁上，脖子还在不断地延伸，这分明就是魙物现形了，不然还能是什么，我直接一箭将它射穿，随后便赶紧离开了。”

温序微愣了片刻：“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魙物现形，而是她那时……已经死了。”

“什么？”楚清一时间没能明白温序的意思。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开始吵闹起来，众人对视一眼随即往院外走去。

“这位小哥，发生什么事了？”姜明舒拦住一位小厮问道。

“世子死了！在牢狱中被人砍掉了脑袋，现在王爷正往慎刑司赶呢！”

江知凡：“谁砍的？”

“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小厮看了看四周，突然低声道，“据说是那些被害的姑娘们的冤魂来找世子复仇了。”

*

四人赶到时，慎刑司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官兵，街上的百姓也都聚在一处，毕竟还是第一次有皇室的人进牢狱结果不能活着出来，这热闹他们定然是要来看看的。

“听说了吗，齐王府世子被人砍去了脑袋！”

“谁干的，竟然敢和齐王作对？”

“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自然仇人也就多了呗。”

“小点声，可别让那些人听了去。”

“……”

姜明舒站在人群中，望着慎刑司门口，那里停着齐王府的马车，而没过多久，齐王便沉着脸走了出来，随即上了马车离开了。

温序：“这齐王怎么不见得有多伤心？”

“当然不伤心，毕竟……”姜明舒垂眸，她想起刚才出府时，正好看见沈云归从偏门带回来了一个中年妇人，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才需要沈云归亲自去迎，况且还是走的偏门。

“毕竟什么？”温序看向姜明舒。

“走吧，先回府，说不定府中又要热闹起来了。”姜明舒说完便转身离去。

楚清跟了上去：“你们说，杀死沐娘子的人会是赵渊吗，如果是的话，我们还得取点他的血。”

“血？”姜明舒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找到杀害沐娘子的人，最后将凶手的血液滴在判官令上，这案子才算是彻底了结。”楚清解释道。

姜明舒微微皱眉：“若是找错了呢？”

楚清：“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将错误的血液滴落在判官令上，那么便意味着失败，不过你要记住，我们要找的是一切的主谋，是借刀杀人之人，而不是明面上的棋子。”

姜明舒点了点头，思索着。

“凶手应该不是赵渊，我总觉得赵渊之死蹊跷得很，能够不知不觉进入慎刑司将赵渊杀死，偏偏还只带走了他的头颅，”温序开口道，“这颗头颅一定有用，就像沐娘子被吸干的血液一样，说不定这凶手都是同一个人。”

“是啊，凶手要赵渊的头颅做什么？”江知凡挠了挠头，“这凶手不会要集齐什么东西吧，下一个说不定就是砍去别人的手啊脚啊什么的。”

“让开！让开！”一队官差急行奔向慎刑司的方向，一路上推搡了许多闪躲不急的百姓。

“这是怎么了？”姜明舒俯身将一位倒地的大哥搀起。

这大哥约莫四十上下，体格健壮，右脸一道寸许长的刀疤从脸颊斜划至耳际，颇有几分凶悍之气。

“你们不是从慎刑司那个方向过来的吗，竟然不知道？”大哥利落地掸了掸包裹上的尘土，目光扫过姜明舒一行人，粗声问道。

姜明舒摇了摇头。

“哼，慎刑司那群酒囊饭袋，连个尸首都看守不住，”大哥嗤笑了一声，脸上的刀疤随之牵动，“这不，齐王府世子的头颅不翼而飞也就罢了，就在刚刚，他的整个尸首都凭空不见了！”

说罢，大哥不再多言，摆摆手，径自往城外大步流星地去了。

“这凶手还挺贪心的，竟然一整个尸体都偷走了，”江知凡双手叉腰，看着慎刑司的方向感叹道，“不过这凶手图什么啊？”

“能从慎刑司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想必这人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姜明舒沉声道。

这时，一群挑货郎从慎刑司的方向走了过来，姜明舒抬眼看去，这分明是刚才去看热闹的那群人。

“你们看见没，刚刚又跑过去一批官差。”

“看见了，这架势……难不成是又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这种事肯定不是我们这些百姓能知道的。”

“……”

姜明舒闻言一怔，她连忙追上去拦住其中一位：“这位小哥，你们不是从慎刑司那来的吗，竟然不知道那里又出了什么事？”

“风声紧得很，我们哪能知道啊！”小哥摆摆手。

是啊，风声紧得很，那刚才那位大哥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有问题！”温序也立马反应过来，他和姜明舒对视一眼便立即往城外的方向追去。

楚清和江知凡刚准备跟上去，便瞧见彼此的判官令一闪，随即浮现了一行字——红绡阁再生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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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