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请闭眼 第13章 女婴（第三日）

“仙师，这便要走了？”杨老板打着哈气拉开一条门缝，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她隔着缝隙向外探去，只望见站在前头的温仙师，而方仙师则站在后面，夜色遮掩，让人看不真切。

“是啊，其余四位师兄妹已经先行离开了，”温序行了一礼，“如今阁内闹鬼之事已经完全了解，我们也理应告辞了。”

杨老板揉了揉眼睛：“那我便也不多留了，望仙师可以一路通畅。”

温序没应，沉默了片刻。

杨老板抬眸：“仙师可还有事？”

“确有一事，沐娘子死亡当晚，沈云归可曾来过？”温序问道。

杨老板身形明显一顿，她干磕了两声：“确实来过，有什么问题吗？”

温序：“那么他可曾见过沐娘子？”

“他们……确实见过，”杨老板将外衣拢了拢，“不过……诶呀，仙师，你们还是别再管了，反正这阁中不再出事那便万事大吉了不是吗，那沐娘子都死了那些时日了，你们何苦再追着不放。”

“杨老板……”

温序刚开口，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姜明舒便空手画符欺身上前，将金色符咒没入杨老板额心：“心神合一，言出必真！”

杨老板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如同被操控的傀儡般木然地看着前方。

温序：“这……这是吐真符？”

姜明舒眉头微皱，右手捂住心口处，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姜姑娘！”温序连忙扶住姜明舒，“你的灵力？你何时收的伤？”

“齐王府的人一直在监视我们，所以这只是我的元神，我的真身尚在齐王府中，江公子正在为我护法，”姜明舒擦去嘴角的鲜血，抬眸望向杨老板，“术法只能维持一会儿，你还不快问？”

温序边扶着姜明舒边朝着杨老板问道：“沈云归同沐娘子见面那晚，你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杨老板麻木地点点头：“我原以为沈公子应是来接雪迟进京的，出事的前几日，雪迟便总是在我面前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为她赎身了，我看她的神情不像是玩笑，便也当了真。”

“……谁知道没过多久，齐王府世子便要强纳雪迟为妾，我便劝雪迟也该放下妄念了，可谁知出嫁前一晚，沈公子竟回来了，穿的是锦衣华服，甚至还有华贵无比的马车，我便想他定然是中了榜要回来接雪迟了。”

“……我自然是为雪迟高兴的，若是这沈公子当真在京城当了官，那想必和齐王府世子也是说得上话的，雪迟也就不必委屈了自己的心意，可谁知……”

杨老板顿了顿，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姜明舒抬手施咒：“继续！”

杨老板紧皱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她缓缓开口道：“那一晚，雪迟也是欢欢喜喜地见了沈公子的，二人在房中一直交谈到很晚，我也不清楚他们再商量什么，只是沈公子走后，屋里的灯便息下了，我也没再进去查看，谁知道雪迟第二日便自尽了。”

温序：“沐娘子说有人要来赎她的身，那沈娘子呢，她有说过吗，或者有什么异常吗？”

杨老板：“赎身之事她未曾提过，不过大概是在雪迟死后的第二日，云溪的容貌便开始一点点地恢复，用了不到几天时间，便如同少女般，我原先也有些怀疑，但她毕竟可以替代雪迟的花魁之位，我便也不再多问。”

“……我若是知道她是用其他姑娘们的脸皮换来的容貌，我定然早日报官将她送去牢狱，可我就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忍心对阁中的姐妹下手，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姜明舒微微直起身：“沈云归和沈云溪关系如何？”

“自然不好，云溪是沈公子的姑姑，可名字却同是云字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云溪原先生下来时便是要送给她大哥当儿媳的，但是怕乱了辈分，这才把名字改成云字辈。”

“……也是不凑巧，她大哥家的儿子意外腰折了，云溪便被卖了出去当丫鬟，后来在贵人府中犯了事，这才被卖进红绡阁，她自然是恨自己的家人的。不过那家人前几年在瘟疫中便都病死了，只剩下一个沈公子，无奈之下沈公子便来投奔云溪，云溪自然对沈公子是冷眼相待，恨不得装作是陌生人。”

“……我六年前刚接手红绡阁时，云溪还尚是花魁，那时沈公子也刚来清河县没几天，他们这些恩恩怨怨我也是后来云溪一次醉酒后告诉我的。”

温序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先前一谈到沈公子，你便支支吾吾的，你在隐瞒什么？”

“我……我是收了沈公子的钱！”杨老板的声音拔高了几度，语气中又有些无奈，“雪迟一出事，沈公子便派人给我送了一大筐金银财宝，只说不要将他来过的消息透露出去，毕竟他不想陷入这些纠纷中，凭白惹人猜忌。”

“……不过我可不为了钱才隐瞒的，只是因为这沈公子进了京，不仅有专门的马车还有随意差遣的小厮，这定然是中了榜当了官嘛，那这朝廷的官员我可惹不起。”

温序：“那白日里的老妪呢，她的女儿同沈云归是什么关系，你可知道？”

杨老板回道：“沈云归虽说原先只是个穷苦书生，但毕竟也算是相貌堂堂，婆婆的女儿小玉又长得如花似玉，他们之间又能有什么关系？”

姜明舒：“沐娘子可知道沈云归同小玉的关系？”

“自然是不知道的，这阁中也就只有我最是清楚了，”杨老板继续道，“不过这小玉同齐王府世子也算是……有些交情。”

姜明舒：“这倒是奇了，既如此，齐王府世子为何不纳婆婆的女儿为妾，反而只纳沐娘子为妾呢？”

“这世子的心思我又如何得知，不过……婆婆不是个脆弱的人，我也很好奇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才能让婆婆跳井自尽，我猜定是关于她女儿小玉的，”杨老板顿了顿，随即抬眸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温仙师，你觉得呢？”

温序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吓了一跳，姜明舒再次挥手施咒：“我问你答便可。”

杨老板收起笑容：“是。”

姜明舒：“沐娘子和这小玉可有什么过节？”

“过节倒是没有，这两人虽都是阁中的姑娘但不怎么来往，也就……在雪迟出嫁前一晚，小玉似乎是去找了她，说想去看看新娘子沾沾喜气，我也没多想便随她去了。”

“小玉也进了沐娘子的房间？”姜明舒问道，“小玉是在沈公子之前还是之后？”

杨老板：“沈公子之后，这事我记得真切，当时她说要沾沾新娘子喜气，我还在想这喜气你是沾不到了，毕竟沈公子回来了，这婚事说不定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姜明舒和温序对视一眼，她浅浅算了一下，吐真符的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便将杨老板敲晕，轻倚在门边。

这时，腰间的判官令又有了动静，这次是江知凡传过来的消息，只有短短的两个字“速归”。

*

齐王府内一片沉寂，天边早已泛起些鱼肚白，一点点清晨的光掉落在王府之上，却久久驱散不了府内的层层阴霾。

“姜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江知凡站起身，“我可是为你护了一夜的法，怎么样，你可看见魙了没有？”

姜明舒摇了摇头，这时温序从屋外推门而进，江知凡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温公子，你怎么来了？”

“红绡阁内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便跟着姜姑娘过来了，”温序淡淡地说道，“怎么，楚姑娘还没有回来吗？”

江知凡指了指旁边的厢房：“昨夜就回来了，应该是累着了，也未与我交谈便回房了，现在想必还在休息呢，”江知凡顿了顿，随后小声道，“我可是看见判官令上的字了，楚清竟然说她杀死了魙物，这怎么可能，大家这不是都好好的吗？”

不对。

江知凡愣了一番，随即反应过来：“红绡阁的事情既然都已经了结了，那那个道士呢，她她怎么没和你们一块回来？”

“昨天夜里……死了一个人。”姜明舒开口道。

话落，众人的判官令开始闪烁，随后隐隐显出两个字“方黎”。

“死的竟然是那个道士？！她被魙杀死了！”江知凡看着手中的判官令，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原以为魙物会先去找受了伤的温公子，没想到竟然会去杀了方黎。

不对。

“楚清不是说魙物现形，她已除之吗，那昨天又只死了一个人，难不成楚清口中的魙物就是那个道士？”江知凡坐了下来，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个楚清倒是会颠倒黑白，她从一开始就咬定方黎是魙，现在更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杀了方黎，我看她才是真正的魙！”

姜明舒：“在这里，人不能杀人，魙也不能杀魙，若是楚清杀完方黎之后还能活的好好的，那便说明她们至少不是一个阵营。”

江知凡：“当然不是一个阵营，方姑娘是无辜的，那个楚清就是魙物！”

温序：“目前看来，楚姑娘确实有很大的嫌疑，毕竟两具尸首都有被弓弩射穿的痕迹。”

“我们都是剑修，谁能去模仿她的贴身武器？我们现在就去杀了她，除去魙物！”江知凡怕案而起，“竟然敢光明正大地连杀两个人，她还真是不怕身份暴露啊。”

温序劝道：“江兄还是三思啊，若是错杀了，你也得赔上性命啊。”

“是啊，诸位还请三思啊，”房门被推开，换了身鲜红衣裙的楚清站在门口，抬眼笑看众人，“杀了我，案子的线索可就要断了。”

姜明舒：“你找到王婆子了？”

“是啊，而且我还知道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楚清缓缓道，“当年齐王妃诞下的……是个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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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女婴（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