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灵光一现的想法从提出到落地只用了三天。
程颂将车挂靠在平台,没多久就收到了押金。
租车人是个小网红,是个长得很漂亮的Omega,挑染蓝狼尾,小烟熏闪片眼妆,连头发丝都亮晶晶的,一问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租车是准备晚上去开趴出片的。
轰趴?
听上去不太妙啊。
尽管合同上明令禁止了很多,但程颂还是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第二天接车时,发现车干干净净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彩带奶油酒水以及不明液体,才放下心来。
小网红是和他朋友一块儿来的。
他们边交车边聊天。
“……直勾勾地盯我看,就差把头伸进车窗里了。”
“什么时候啊?我喝茫了,啥也记不得。”
“哎呀就是在M3呀,那个大高个,长得还蛮帅那个。”
M3。这个酒廊关煜带他去过,关煜在那儿投资了不小的一笔,由于生意红火,据说没多久就赚回本了。
“噢我记起来了,人家喊他关少关少那个是不?”
程颂耳朵竖了起来。
“嗯,不知道是哪个会所的,还蛮对我胃口的。”
“早说嘛,下次点他!”
程颂背过身偷笑。关煜要听见这话,绝对要暴跳如雷,十头牛都拉不住。
经此一役,关煜的疑心病应该能彻底根治了,多来几次这种脱敏训练,真东窗事发的那天,就不会闹得太难看。
既然关煜认识霍绎川,就算他俩关系不近,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和霍绎川的事儿。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就好。
现在关煜表现的这么深情,只是因为忽然被分手不甘心,得不到心痒痒,并非多么多么爱自己,过两天就又有了新欢也未可知。
到那时,自己这个前任就会像黄花菜一样蔫巴在他的回忆里。
靠迈X赫赚的这一笔钱,程颂没舍得用,而是存了起来,当作抗风险基金。
这两天,姨夫都没有回家。程颂不好问程蓁他俩是不是吵架了,但他敏锐地注意到,程蓁的包包墙里包的数量减少了,本来也没填满,现在只剩稀稀拉拉几个了。
虽然不至于到婚姻亮红灯,但也至少是个黄灯了。
俗话说一叶知秋,早做打算早好。
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主持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程颂趁下学期没有课,疯狂地去大大小小电视台面试。
刷kpi的居多,认真面试的没几个,填个表就没下文的不在少数,程颂浪费了不少彩印简历,心疼的不行。
每次面试软件叮咚一声,程颂燃起希望去看,却总是招募主播和做借贷的发的消息,偶尔有大厂hr来找,也是让他去做bd的,叫人看了顿觉未来一片灰暗。
这天,人事临时改时间,昨天下午的面试被推迟到了今天上午,程颂起了个大早坐地铁从城市一头到另一头,面试完又马不停蹄坐回家,收拾收拾又得去郑家做家教,三个小时的声情并茂辅导后,程颂已经累到轻微耳鸣,眼神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要死……待会儿霍绎川来接自己,必须打起精神陪。
一开始霍绎川说在门口接他,程颂委婉暗示一番后,将地点换为了公交站台。
站台上的广告已经从甜甜圈换成了燕麦奶,天气也冷了,像之前那样湿着身子守株待兔回去后绝对会发高烧。
想到自己当初哆哆嗦嗦的傻样,他又心酸又想笑。
坐上副驾驶,接过霍绎川递来的热饮,程颂自然地探过身,亲了亲他的脸颊,腻着嗓子说了声“好想你”。
霍绎川侧身帮他系安全带,程颂趁机又蹭了蹭他的颈侧,许是被弄的有点痒,霍绎川眼底溢出笑意:“就这么想?”
馥郁的淡淡冷香萦绕,霍绎川的脖颈处尤其浓,那是腺体所在的地方。
不知为何,程颂闻到这种香味,心里特别熨帖。别的alpha的信息素也会有这种效果吗?
不知道,他只闻过霍绎川的,他很喜欢。
深浅均匀的呼吸,暖融融的车载空调,身体在安全带束缚中逐渐下滑……疲惫的程颂迷迷糊糊陷入睡眠。车停的时候,他微微醒了一瞬,却故意不睁眼,想着看看霍绎川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怀抱稳得让人心安,他又很不争气地睡回去了。
再醒来时,视野里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身上盖着柔软的毯子,眼镜被取下放在床头托盘里。台灯投出一团克制而温和的昏黄光。窗帘严密拉着,静得听不到一点城市声响。
这里是……霍绎川家的客房?
清醒后,程颂掀开毯子戴上眼镜,看了看手机。
七点半。自己睡了快两个小时。
他起身去洗漱。擦脸时,程颂注意到毛巾是崭新的,牙膏是满的,没有任何护肤品——看来霍少不怎么往家里带人。
不对,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直接往卧室里带也说不定呢。
出去前,程颂拨开窗帘,繁华的中心夜景铺面而来。果然,寸土寸金到不能再寸土寸金的地段。一年的物业费都够自己买套小公寓了。
推门走出卧室,脚步声一响,感应灯接力亮起,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转角墙腰处嵌着壁龛,里头插着一束枯枝,姿态极简,像某种静默的黄铜雕塑。
穿过走廊再右拐,是半开放式的厨房。
大到开阔的厨房里,霍绎川正在煎牛排,听见脚步声,他侧过头,目光落到程颂身上。
“醒了?”
“嗯。”程颂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总算精神了。”
“看得出来。”霍绎川打趣他,“讲话都有劲儿了。”
“有这么明显嘛……”程颂从背后靠住霍绎川,下巴抵在他的肩膀,目光在料理台上来回巡梭,好奇地问:“绿色的叶子是什么?”
霍绎川将洗净的芦笋和油渍小番茄下锅,热油遇水发出细微的“滋啦”声,他沉着地将火调小,回答道:“迷迭香。”
“红红绿绿的,搭配起来真漂亮。”程颂不吝赞美。
“原材料都是厨师提前备好的,”霍绎川温和地笑了笑,手下动作未停,“我不方便揽功。”
他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额前黑发自然地垂落,遮去了几分平日的矜贵感,整个人显得异常柔和,也年轻了不少。程颂倚靠着他,感受着传来的温热体温,讲话的语调也不知不觉地放得更轻更软了。
一个念头忽然钻进程颂心里:说起来,他们俩究竟谁更大一些?之前聊天时知道是同岁,可具体的日期却从未问过。
“话说,”越想越好奇,他忍不住开口问,“还不知道你是几月份生的呢?我是七月。”
“十一月。”
原来是我比较大么。
程颂忽然有点羞赧,他想起自己之前那些夹着嗓子、黏黏糊糊撒娇的样子,耳根子就发热。
霍绎川感受到了身后的沉默,偏过头看他,“怎么了?”
“没有,”程颂摇摇头,藏起脸道:“明明我比较大,却老是让你照顾我,想想就有点不好意思。”
“待会儿……程老师要照顾回来吗?”
霍绎川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天气,抑或是今天汽油降价了,以至于程颂没能在第一时间理解其中的含义,呆呆地“什么”了一声。
厨房的吊灯垂得很低,光线如倾泻的蜂蜜笼罩住二人,那双漂亮而深邃的绿眼睛升起了晨雾,让程颂短暂地迷失了方向。
未关紧的水龙头滴落的水声让程颂惊醒。他迅速找回游刃有余的**状态,眯着眼睛开口。
“好啊。”程颂声音有点哑,“老师会尽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