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初赛截止日期越来越逼近,许聆这几天上午都外出采集灵感,忙忙碌碌几个上午,把头都快要抓破了也一无所获。
她干瞪着本子上的空白页,眉头越皱越深。
越焦虑越没灵感。
打算和云嘉去外地采采风,可她那边好像还挺忙,听说家人住院了得在医院照顾,还要准备酒吧的新装修与开业的事。
也算是忙得团团转。
电话里。
云嘉:“我这边真不用太担心,你好好准备比赛,我等会儿回你啊。”
听筒里一阵嘈杂声后,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许聆垂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
离初赛结束只有不到十五天的时间了。
废稿倒是撕了又撕,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味儿,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
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
大学时期老师对许聆的评价就是,有灵气但爱钻牛角尖。
对于设计本身来说,钻牛角尖本身是对细节的极致追求。
能挖掘出自己身上更多的可能性,突破自我。
但既是优势但也是创作软肋。
不少设计师因此陷入效率内耗、情绪过载中。
对自己要求极高,达不到预期就容易焦虑、产生自我否定。
许聆就是这一类人。
有时候纠结设计上的一个小地方,可以不吃不喝想一整天。
许聆抓过灵感本,“啪”地盖在脸上,粗糙的纸页贴着皮肤,一股淡淡的松墨香混着纸张的原木气息沁入鼻尖,她摊在摇摇椅上一动不动。
还没来得及叹气,怀里突然多了团软乎乎的东西。
脸上的本子还没放稳,“哗啦”一声,纸张在空中连环翻动,然后便稳稳落在地上。
许聆也懒得起身,胳膊垂下去,指尖够了半天,离本子就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倏然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终究是叹了口气,任由它躺在地上。
小猫蜷在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身子,小爪子踩奶似的在大腿处扒拉。
许聆抬手顺着小猫毛茸茸的脊背撸下去,突然感到莫名的悲凉。
生而为人,真的命苦啊。
高中时期盼望着上大学。
家长说上大学就轻松了。
结果上了大学后,发现甚至比高中更累了,忙忙碌碌一整天,不知道忙了个什么。
上班后,还要学租房、一个人交电费水费,要忍受着顶头上司的pua、还要加班。
至少许聆是做自己热爱的事业。
否则,她简直不能忍受。
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
七点了,还没做晚饭。
就说不能让祁砚泽给自己做饭吧。
一旦习惯有人做好端到桌上只等自己开口吃,再让自己重新做饭,是真不愿意啊。
许聆怀里抱着猫,生无可恋盯着地上的本子,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哀嚎,“啊——”
手机在水滴形边几上震了震,她艰难用手够了够,拿过来。
重新躺回摇摇椅,椅子慢慢摇晃着,幅度不大。
划开屏幕,是祁砚泽发的短信。
点开对话框。
祁砚泽:【准备好了吗?我在你家楼下。】
许聆猛地直起身,眼睛瞪大。
糟了,完全忘了这回事了。
由于知识点精炼再加上许聆的接受能力很强,原本两个月的学习计划提前完成了,今天过后,祁砚泽就不用来她家上课了。
下课时,祁砚泽提议晚上带她出去吃饭,就作为庆祝。
她也答应了。
怎么一投入到设计稿中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呢。
她匆忙起身,把“袜子”抱回猫窝,赶紧上楼跑到卧室,其间,回复消息。
许聆:【快了快了,再给我十五分钟。】
回完话,她就把手机往梳妆台上一扔,冲进浴室洗脸。
说来,这算是单独和祁砚泽正儿八经去吃饭。
算是约会吧。
本来是计划的美美化妆,做个发型,然后挑一身好看的衣服来着的。
现在计划全被打乱了。
快速洗完脸后,许聆挑了件裙子换上,然后坐到梳妆台前拿起补水喷雾朝脸喷。
接着就是抹粉底液,眼影、修容、腮红、口红。
最后拿起散粉定妆。
完成这一切后,许聆把随意挽起的头发散开,用梳子梳了几遍,最后把刘海梳了下。
从柜里挑了个包,装进手机,火速下楼。
许聆弯腰拿起鞋柜最下层的板鞋,突然想起之前好像买过一双高跟鞋来着,她打开柜门,端出黑色的鞋盒。
这是一双YSL的黑色漆皮尖头高跟鞋,鞋跟是YSL标志性的金色鞋跟。
好像是大二买的。
当时整个宿舍都约好暑假一定要学会穿高跟鞋,四人去商场兴冲冲买完,练习了不到一个月,得出结论,还是平底鞋舒服。
于是美丽刑具们就落灰了。
但是今天就只是去吃个饭,不用怎么走路,穿高跟鞋也没事吧。
短暂纠结之后,许聆踩上高跟鞋,风风火火出门。
祁砚泽倚在车门旁,手肘顶着车顶,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和黑色直筒西裤,许聆攥紧包带,朝他走过去,耳尖悄悄发烫。
会不会太隆重,太刻意了。
“很漂亮。”
祁砚泽嘴角噙着浅淡的笑,目光扫过那双高跟鞋,拉开车门。
听他说完,许聆下意识抿了抿唇,感到脸颊发烫。
还好化了妆,看不出脸红。
***
华灯初上,高楼灯火璀璨。
车平稳地驶下高架桥,在一栋欧式建筑前停下。
祁砚泽解开安全带,许聆也跟着解开。
身穿笔挺黑色礼服的泊车员面谦和微笑,微微躬身,双手接过祁砚泽的车钥匙。
下车后,餐厅门口的两位侍者分立大门两侧,双手交叠。
祁砚泽与侍者短暂交谈两句后,侍者了然一笑,随即侧身做出引导手势,“祁先生、许女士,里面请。”
餐厅分为上下两层,旋转楼梯以大理石铺就,金色的扶手旁雕饰着精致的花纹,头顶是巨大的水晶吊灯,角落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旁,小提琴手身着黑色礼服,琴弦振动,音乐低沉悠扬。
侍者时不时转身,“这边。”
看着二人并肩而立,侍者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男士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从容贵气,女士一袭赫本风黑色过膝裙,气质清冷。
上楼梯时,怕女方高跟鞋不方便,男方还贴心地挽起手腕,让她扶着自己的小臂。
不由暗自感慨:“竟这般男才女貌。”
跟随侍者到窗边的一个席位。
餐桌铺着熨贴的白思容桌布,中间摆放的是插着红玫瑰的小众设计感花瓶。
许聆偷偷打量四周,瞥见其他客人的精致着装。松了口气。
还好打扮了一番,在这种场合下倒也显得不那么隆重了。
侍者递出两份菜单。
许聆翻开。
瞄到价格,吓得她差点关上菜单。
慢煎A4和牛,10320元。
炒饭,1300元。
意大利黑醋小排,688元。
她飞快地抬眼瞄了一眼祁砚泽。
他指尖漫不经心划过菜单,语气从容不迫,仿佛对价格全然不在意,点的都是巨巨巨贵的菜品。
这就是上流社会吗......
许聆悻悻地看回菜单,表面波澜不惊,随便点了几份价格不那么吓人的菜品。
侍者收回菜单,走远。
“你经常在这种餐厅吃吗?”
“我更喜欢自己做饭,不过,带女孩子出来约会,我想这里是个不会出错的场所。”
许聆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你今晚是其他的安排吗?”
“没有啊。”
许聆脱口而出,又想到他问这个的原因,解释道:“我是因为找不到设计灵感,然后一直纠结就把这事给完给忘了。”
“抱歉啊......”
祁砚泽:“不用感到抱歉,设计师应该要多外出才会有充足的灵感吧。”
“嗯。”许聆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想起最近一无所获,一下子蔫了,“把南城逛遍了,也没找到灵感。”
祁砚泽指尖轻叩桌面,眸色深邃,“试试滑雪?瑞士的风景很好,去看看,说不定有助于你找灵感。”
瑞士?滑雪?
许聆大学期间去过一次瑞士,当时是夏天,正好有她特别喜欢的一个本土设计师在苏黎世办展。
但仅仅是看了展,滑雪还没来得及体验。
不过那里的景色确实怡人,躺在阿尔卑斯山脚的草地上,风携着山的清冽掠过,那种感觉许聆现在都记得。
这次去滑雪,又是一种新的体验。
“可我不会滑雪。”
“我教你。”
祁砚泽:“有瑞士的签证吗?”
许聆:“大三暑假办过,应该还没过期。”
祁砚泽挑了挑眉。
“我有个特别喜欢的设计师是瑞士的。”
“说来听听?”
“James先生,我很喜欢他的设计风格,是那种意式松弛优雅风。”
服务员上完最后一盘菜。
侍者:“您好,菜已经全部上齐了。”
许聆看了眼桌面。
盘子倒挺大,就是里面的菜只有一小口。
她腹诽:真能吃饱吗?
不管了,先吃再说。
她拿起叉子,戳了一小块和牛。
带着1400大洋的虔诚心理,送入口中。
好油!
她当即想吐出来,但考虑到它的价格,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许聆对山猪吃不来细糠这句话有了切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