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 “吱呀” 一声被推开时,我还攥着羊毛毯的边角,没从 “咒语没学会人先找上门” 的慌乱里缓过来。可看清来人模样,再听见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我直接像被蘑菇汤呛住似的,半天没顺过气 ——
那男子穿着那件红色外套,袖口还沾着点上次救他时蹭的泥渍,却一脸坦然地跨进门,目光扫过铜炉、木桌,最后落在我身上,语气熟稔得像回了自己家:“你为什么把我从屋里扔出去?”
“我……” 我张着嘴,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巫帽尖,脑子里的话全搅成了一团乱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 “啪” 地拍了下木桌,桌上的陶碗都震得晃了晃,“我救了你啊!你不感恩就算了,还倒打一耙?难不成想赖上我不成?”
他却半点没被我的气势吓到,自顾自走到对面的木椅旁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木屋他住了十年八年。椅子腿蹭过地板,发出 “咯吱” 一声轻响,和我砰砰的心跳混在一起,听得我更心烦。
“这里不是我的家么?” 他抬眼看向我,眼神干净得像林间的溪水,语气平淡得不像反问,倒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当时就瞪大了双眼,手指着他,连声音都拔高了些:“你是不是傻了啊?我是个女巫!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你个小屁孩,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还敢说这是你家?” 我故意把 “杀人不眨眼” 几个字咬得极重,甚至偷偷攥紧了藏在袖口里的魔法棒,想装出点凶狠的样子。
可他只是抿了抿唇,没再反驳,从身侧拽过一个旧布背包 —— 背包带子都磨出了毛边,边角还缝着块颜色不一的补丁。他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指尖偶尔蹭过背包上的补丁,动作轻得像在护着什么宝贝,完全把我这个 “主人” 晾在了一边。
我看着他旁若无人的样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铜炉里的蘑菇汤还在冒泡,白汽慢悠悠飘到房梁上,绕着挂着的干草药打了个转。我暗自哀嚎:我的天啊,这不会是老天爷给我的考验吧?先是记不起自己是谁,再遇上这么个认不清家的赖皮!
啥也别说了,我咬了咬下唇,悄悄把藏在羊毛毯下的魔法书往身边挪了挪 —— 先赶紧学会遗忘咒,等法术练熟了,再把这个不请自来的赖皮扔出去!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赖着不走!
日子一天天过,他在木屋里的 “存在感” 越来越强,连我煮草药时都要凑过来搭把手,可每次都能把简单的事搞出新奇花样。
前几天我要做 “夜视膏”,需要把月光草捣成粉末。我把石臼和晒干的月光草放在桌上,转身去拿蜂蜜,叮嘱他别乱碰 —— 这月光草娇气,一沾汗就会失去魔力。结果我刚拧开蜂蜜罐,就听见身后 “哗啦” 一声响。回头一看,他正举着石杵,石臼里的月光草撒了一地,还有几根沾在他的袖口上,正慢慢变得枯黄。他举着石杵僵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我就是想试试怎么捣…… 没想到它这么脆。” 我看着满地的月光草,又气又笑,只能蹲下来捡:“这可是我采了三晚才凑够的,下次再乱动,就罚你去森林里捡落叶!” 他立马点头,还帮着我一起捡,只是指尖碰到枯黄的月光草时,眼神里满是可惜,活像弄丢了自己的宝贝。
还有一次,我要给扫把上魔法油,让它飞得更稳。我把装着魔法油的小瓷瓶放在窗台上,转身去拿抹布擦扫把杆。等我回来时,却看见他正拿着瓷瓶,对着瓶口闻了闻,还皱着眉说:“这油闻着像松针味,能让扫把变快吗?” 我吓得赶紧冲过去抢过瓷瓶:“你可别乱闻!这魔法油沾到鼻子会打喷嚏,能打一上午!” 话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停都停不下来。他捂着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断断续续地说:“早知道…… 就不听你的话闻了……” 我一边笑,一边去拿解药草药,看着他坐在椅子上不停打喷嚏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木屋好像比以前热闹多了。
最有意思的是我教他认魔法植物。我指着窗台上摆着的 “痒痒藤”,告诉他这藤条碰一下就会让人浑身发痒,千万别碰。他点点头,可眼睛却一直盯着藤条上的小绒毛,好奇得不行。趁我转身去拿水壶,他偷偷用指尖碰了一下藤条。下一秒,他就开始挠胳膊,接着是脖子,最后连脚都忍不住挠了起来,还一边挠一边笑:“好痒…… 怎么这么痒啊……” 我回头看见他这副模样,笑得直不起腰,递给他解痒的草药膏:“让你别碰,你偏要试,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他接过药膏,一边涂一边说:“原来魔法植物这么有意思,下次你再教我认别的好不好?” 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好像教他认植物,也不是什么坏事。那天我正蹲在铜炉边熬毒药,指尖捏着干枯的毒芹叶,要往沸腾的汤里撒。他突然凑过来,指着炉边摆着的一小筐圆滚滚的浆果,语气认真:“这个红果子看着甜,煮在汤里会不会更好喝?” 我吓得手一抖,毒芹叶全撒在了地上 —— 那是我刚采的 “**果”,吃一颗能睡三天三夜,哪能往毒药里加!我赶紧把浆果筐往身后挪,瞪着他:“你别乱动!这是魔法浆果,吃了要出事的!” 他却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可昨天我看见你吃了一颗,还说甜……” 我脸一红,那是我挑了颗没成熟的,忘了告诉他只有熟果才有**效果。
还有次我翻魔法书时,把书页里夹着的 “隐身符” 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对着符纸研究半天,突然往额头上一贴,凑到我面前:“你看得见我吗?” 我强忍着笑,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哎呀,你怎么不见了?我的木椅怎么自己在动?” 他眼睛一亮,兴奋地在屋里转圈,一会儿碰掉我的草药包,一会儿踢到我的扫把,直到符纸失效,他才愣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小声说:“原来我没隐身啊……”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铜炉上的草药汤都跟着晃了晃。
最让我无奈的是他帮我晒草药。我把晒干的 “尖叫草” 铺在木屋前的石板上,叮嘱他别碰,一碰就会发出刺耳的尖叫。结果他好奇,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啊 ——” 的一声尖叫差点把我巫帽都震掉。他吓得赶紧缩回手,看着尖叫草,半天不敢动。我走过去,没好气地说:“说了别碰,你偏不听!” 他却委屈地说:“我就是想看看它怎么尖叫……” 我看着他那副模样,原本的气全消了,只能叹口气,把尖叫草收进布包里 —— 看来以后晒草药,得把他看紧点才行。
后半夜的森林还浸在墨色里,我坐在桌前把 “短时遗忘咒” 咒符叠成小方块,指尖刚碰到布包,窗沿就传来 “喵呜” 一声轻叫 —— 三只黑猫不知何时蹲在那儿,琥珀色的眼睛在暗里亮得像小灯,身后还跟着衔着松果的小松鼠,连平时总待在屋后草地的长颈鹿,也把长脖子探到窗边,鼻尖蹭了蹭我的巫帽。
“该干活了。” 我把咒符塞进布包,又往里面添了把干果,随手摸了摸最胖的那只黑猫的脑袋。它立刻蹭了蹭我的手心,转身跳下窗沿,另外两只紧随其后,小松鼠叼着布包蹦到长颈鹿的背上,爪子扒着鬃毛站稳。
我轻手轻脚走到他房门口,门缝里能看见他睡得正沉。长颈鹿低着脖子,把长脸贴在门板上,小松鼠顺着门缝溜进去,轻巧地把布包放在床头柜上,又叼起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将咒符悄悄塞进内袋 ——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连床上的人都没动一下。
等小松鼠跳回长颈鹿背上,三只黑猫已经在门外的石板路上排好了队,最前面那只还回头朝我晃了晃尾巴。我挥了挥手,它们立刻迈开步子:黑猫走在最前,尾巴扫过路面的落叶,像是在清理路障;长颈鹿跟在后面,庞大的身躯却走得极轻,生怕惊醒森林里的生灵;小松鼠蹲在长颈鹿的脖子上,时不时探头看一眼前方,活像个小向导。
天快亮时,我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 —— 是他醒了。透过窗缝,我看见他拿起布包,穿上外套,咒符在他碰上衣料的瞬间化作淡烟,他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里的迷茫很快散去,像是忘了这几天的一切。这时,最前面的黑猫朝他 “喵” 了一声,他愣了愣,竟跟着黑猫往东边的小路走,长颈鹿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用鼻尖轻轻推他一下,像是在提醒他别走错方向,小松鼠则叼着颗野果,时不时递到他手边。
我坐在桌前煮草药汤,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才抬头看向窗外。晨光里,长颈鹿的长脖子慢慢消失在树林间,三只黑猫和小松鼠也跟着没了踪影 —— 它们总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等精灵们回来时,小松鼠叼着片枫叶放在我桌上,三只黑猫围着我的脚边蹭来蹭去,长颈鹿则在屋后吃起了树叶。我舀了勺蘑菇汤,味道和以前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