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先生试图拯救世界 第128章 炉城

炉城内部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比起外界，就如火炉一般温暖。

坐落在城池中心的核心建筑，是一座巨大的熔炉。它昼夜不息地吞入煤矿，吐出热气，再通过铁管运输热意，让整个城池都笼罩在这钢铁巨兽的呼吸之下。它的温度，从城池中心层层扩散，将那些瓦片上的积雪、屋檐下的冰棱融化殆尽，将寒风阻隔在城墙之外。

路上行走之人，虽也有皮衣袄裤裹着的畏寒者，但更多的是仅着软甲、光着膀子的肌肉壮汉，时而还能听到远处卫兵队的整齐的脚步和甲胄碰撞声。

翻墙进入这座城池，安第斯二人先是找了个酒馆落脚。

这素来堆积了无数醉汉、鱼龙混杂的情报打听处，在这座寒冷又温暖的城池中显得更多喧闹。北国特有的大嗓门和粗野习俗，让安第斯一进门就皱起了眉。伊诺森感到对方袖子下的手握住了自己的，便也微微用力回握，权当安抚，同时也意识到对方不适的来源：

“哈哈，你是不知道，那个天气巫婆死之前看我的那眼神，可带劲了！”

周围一片起哄声：“说说看！怎么样，那些巫婆是不是真有说的那么漂亮？”

“漂亮不漂亮的谁清楚，他们脸上都涂着那鬼一样的油彩！”说话的壮汉唾了一口，接着又露出猥琐丑陋的笑，“不过，要说不愧是搞魔法的呢，皮肤是真不错，摸起来——”

“咚！”

木酒杯被重重地放下，让壮汉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有些畏惧。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皮质软甲的褐发男人站了起来，明明是在温暖的室内，他的周身却如有冰雪：

似乎是厌恶壮汉的行径，他抬头，用那淡蓝色的眼睛扫了一眼对方，声音冰冷：“闭嘴。”

与此同时，一种威压向四周荡开，压得众人喘不过气。酒馆内顿时噤若寒蝉，直到酒馆老板腆着脸出来打圆场：“啊哈哈，索恩先生，这些家伙嘴没个把门，您别见怪......”

安第斯注意到，被称为索恩的男人胸口有个徽记，和挂在炉城门口旗帜上的如出一辙：那是“存护”的徽记。

对方显然是一位“守卫”，似乎地位不低。

索恩冷冷地扫了酒馆老板一眼，接着往前走了几步，直接提起了之前那个大发厥词的壮汉的领子：“你是参与战役的民夫？”

那壮汉冷汗直冒：“索恩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这，我......啊！”

没等他说完，索恩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我不是说了，禁止虐杀和侮辱的吗？”

壮汉被打得嗷嗷叫，抱着头在地上滚：“我，我错了，索恩大人！”

他被按着打，周围却无人敢帮忙，不过，拜高阶的听力所赐，一些窃窃私语还是传入安第斯耳中：“倒霉，索恩怎么也在这？”

“他昨天才打了胜仗回来，今天不得放假喝酒么。”

“这下好了，本还想听点怎么折磨那群巫婆的故事解解气，这下只能回家睡觉了，真是扫兴！”

“你说这索恩为啥这么护着天气那边？他不会通敌了吧？”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城主听到你就完了！......不过啊，我听说，他有个相好的就是天气那边的巫婆呢！”

这样的窃窃私语如蚊虫嗡鸣，等到终止时，那边索恩也终于停下了拳头。他的表情很冷，棕色的头发微微遮住眼睛，显得有些阴郁：“下次，就不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了。”

地上的壮汉此刻已经鼻青脸肿，听到这话，眼泪都下来了：“我，我知道了，索恩大人......”

索恩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关节，然后在桌子上扔下几枚钱币，就径直出了门。随着木门啪的一声合上，酒馆内恢复了吵闹：

“妈呀，真是吓死我了！”

“说归说，那索恩的实力还真是不错，难怪能打那么多胜仗了......”

安第斯和伊诺森对视一眼。

由于安第斯现在状态不对，打听情报的工作只能交给伊诺森。这位不善交际的光明法师，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塞钱。

他把一袋钱币塞进酒馆老板怀里，径直问：“刚刚那人是谁？”

酒馆老板有些惊讶。

他掂量了一下布袋里钱的重量，又打开来看了看，转而惊奇地看向伊诺森覆盖了幻术的脸：“你看着面生...城外来的？”

“不该问的别问。”

老板讪笑了一下：“行，行，这位老爷。——刚刚那位，是炉城的太子爷，索恩·维斯林，炉城第一军团长，城主唯一的儿子。”

“第一军团？”

“对，对。就是那刚从北边回来，打了胜仗的第一军团。”

看来炉城也是军团制，倒是和光明帝国很像。伊诺森若有所思，又问：“‘巫婆’是你们对女性天气术士的称呼？你们从天气术士那里又收复了一座城池？”

“您这话就奇怪，巫婆不是那群使唤天灾的女疯子，还能是谁？”酒馆老板赔着笑。

伊诺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女巫’？”

女巫和巫婆，虽然有同样的词根，但在这个世界，的确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酒馆老板听得莫名其妙：“女巫？呃，我记得，这是光明帝国那边的东西吧？不过，和天气的巫婆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伊诺森又问了几个问题，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最终只能作罢。他回到安第斯身边：“看来，如果我们要得到更多消息，得去问守卫军团里的人了。”

安第斯抬了下手指：“银环蛇正在跟踪那个索恩。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正在往一个角落去。”

伊诺森噎了一下：“那，我们跟上？”

虽然这种行为似乎有些冒犯，但为了打听消息，跟踪是有必要的。

二人离开酒馆。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远离热气腾腾的熔炉，他们越走越偏僻，直至来到一片破旧的房屋丛中。这些互相挤挨的房屋有着和之前见到的方块房屋不同的风格，有些在床边挂着彩色的布条和兽牙、兽角，不过似乎弃置已久无人居住，爬满了苔藓和灰尘。

安第斯掰下屋檐下一块冰棱：“这里比主城区冷得多。”甚至积雪都没有化开。

伊诺森看向一些被砸碎的玻璃窗：“毕竟离核心熔炉远，冷也是正常的。不过，看这里的状况，似乎是发生过冲突，然后被弃置......难道是七年以前，天气术士们的居所？”

情理之中。

安第斯顺着银环蛇的视野，走向废弃区的一个偏僻角落，越走近，便听到了些许出乎意料的人声：“...我带回了药。”

然后是一个不断咳嗽的苍老声音：“索恩，你没必要这样。”

男声沉稳而低哑：“我答应了她，会照顾好您，您不必客气。下个月还会有一次出征，我会再带一些回来——谁！”

凌厉的声音惊飞浮灰，接着便是长剑出鞘的嗡鸣。

安第斯惊讶于对方的敏锐。

他是十二阶的女巫，自然不会被察觉；被听到声响的，是十阶的光明法师伊诺森。然而，即使有光明魔法不擅长隐匿的原因在，能发现一位可以隐藏下的十阶神眷者的踪迹，实在是不同寻常。

看来，这个索恩实力不弱。

在索恩警惕的视线下，伊诺森顿了顿，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我没恶意。”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阴影中隐藏的银环蛇。

索恩自然是不相信的。他抽出长剑，一脸冰冷，将某人护在身后：“第一军团的人？还是父亲派来的......”

他的背后，一个苍老的女人猛地咳嗽起来，竟是推开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行了，索恩，我不连累你...”

“凯勒夫人！”

伊诺森无语。他扫了一眼那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发现对方气息浑浊，似乎并非神眷者，只是个生病了的普通人。然而，对方身上穿着的褪色布条裁剪而成的袍子，似乎又说明并没有那么普通：“都说了，我没有恶意，也不是谁的人。”

索恩警惕不改：“都追到这里了，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他的剑锋寒光凛凛，但对于伊诺森来说并没有任何威胁力：“我只是有些东西想向你打听。”

“无可奉告。”

真固执。伊诺森想了想，看向索恩背后的女人，选择她作为突破点，莫名感觉自己有些像反派：“她是天气术士的人？”

索恩咬咬牙，正要说什么，就听苍老的女人不卑不亢地道：“我是北国人。”

伊诺森了然：“七年前的北国人。”

面对索恩再次握紧的剑，伊诺森选择径直道：“索恩先生，我对你庇护谁没有兴趣，我也不是北国人。我只是想向你询问——在你和天气术士们交手时，有没有遇到类似于‘女巫’的力量？”

这下，索恩愣住了：“女巫？”

似乎终于是意识到伊诺森没什么针对他的意思，他握着剑的手微微松了松，但还是没有卸下攻击姿势：“你是指什么？”

“献祭活人，研究毒药，给予诅咒。”

“天气术士的确有献祭的传统，但献祭的绝不会是活人。”索恩似乎误会了什么，“你是说，‘巫婆’的称号？那些都是对天气术士的污蔑！”

真是稀奇，一个守卫正在维护天气术士。

伊诺森摇摇头：“我没在和你谈这个。换句话说，你的敌人里，有没有使用奇怪的魔法，能调制强效毒药、精通草药的家伙？”

这下，让索恩陷入沉思。他半晌才慢慢道：“奇怪的魔法，和精通草药，我的确有遇到。”

“嗯？”

“正是我上次交手的那些天气术士。他们不知从哪请来了一位外援，对方能让天色立刻变成黑夜，大大方便了召唤暴风雪；还有，对方有一种魔法药水，喝一口能快速恢复伤势。”

“黑夜？药水？”伊诺森立刻意识到什么。前者应该是月亮魔法，后者大概就是女巫精通的草药。看来，这正是他们要找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