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今夜看到谁 第8章 第 8 章

蜜儿亚这个姓太过显眼，这是当时处死的一位大女巫的姓，烟花隐姓埋名自然说得过去，就是不知她何时竟成了王室御用侦探？

那天等到烟花走后，莫里顿主编才明里暗里地表达了舍库挺会攀关系，有些酸意地说烟花有一封亲王亲自签授的任命信。言外之意就是一定要让舍库抓住这层关系。

舍库自然满口答应，烟花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在她看来王室侦探这个头衔的水分偏大。

次日一早，一辆马车已经停到了楼下，索恩太太守在门口，她身后的门照旧关的严严实实。

她见一个人便要问一句这是谁的车，又是哪位公爵、伯爵或是子爵家的公子？但起早出发的人们皆摇摇头，不仅不认识这辆车，还要出言讽刺一下索恩太太。

“索恩太太，您就别问了，知道再多您也没时间榜公子哥了。”

索恩太太听完这话气势汹汹地回屋甩上门，又给自己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铅粉，然后继续守在门口打听。

住在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索恩太太的故事，不过都是些风言风语，舍库本不想知道，但碍于无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倒是舆论主人自己专程到舍库面前“谈心”。

先是洋洋洒洒地介绍了一番史密斯家族显赫的家族，后自然而然地引出自己也曾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过经年后爱情的对象已经佳人成双，独留她年老闺中，她嘴里抱怨着当时拆散她们的一切大小事情，无论是家族是钱财还是世人刀剑一般的话语，都被她翻出来责怪。

舍库不想听，但一时也走不脱，她对索恩太太这么大年纪了依旧无条件相信爱情感到有些怅然，只得接一句，“或许他本来就只是想找个继承人结婚呢？”

“他不是那样功利的男人。”索恩太太暗自神伤。

舍库失笑，不耐烦道：“那他留给了你什么？回忆吗？”

“除了那些珍贵的回忆，还有这栋楼......”索恩太太言语间还有惋惜与怀念。

这个人是个很有段位的高手，舍库翻了个白眼心说。

绅士们出来逛一圈儿留下了一些市井坊间的风流美韵，回去美美地找一个继承人继续吃软饭，只有被他戏耍的人还沉溺于过往的“爱情”。

于是当舍库踩着吱呀作响的台阶下了楼，被守在门口的索恩太太吓了一跳，对方的脸被粉抹得煞白，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腐蚀的味道。

“太太，您这是？”

索恩鄙夷地用眼白瞥了一眼跟在舍库身后的烟花，对方还穿着昨天的那件大衣，不过里衣换成了舍库的，但这些装束依旧阻挡不了她不伦不类的头发，舍库戴着黑色丝绒手套，手中捏着一顶小礼帽，造型不过分夸张也不失礼貌。

而烟花依旧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手中什么帽子都没拿。

“塞西莉亚小姐，”索恩太太八卦地将舍库拉到一旁，指着外面价格不菲的马车，“这是不是史密斯先生的车？”

舍库礼貌地摇头，“詹德很久没来过这里了，太太您忘了。”

烟花听到詹德，随后不耐烦地侧身挤过狭窄的走廊，跨出门，上了那辆马车。

索恩太太正要遗憾感叹，眼一转便看着她口中不伦不类丝毫不淑女的小姐跨上了那辆明显价值不菲的马车，顿时张大嘴巴，指着烟花，“呃......”

舍库也吃惊，她以为她们今天只是随便搭乘一辆前往乡下的牛车前往的。

烟花打开车门，一脸淡然地对舍库说，“该走了。”

索恩太太又瞧回舍库，“塞西莉亚小姐......”

舍库对此表示她也无话可说，遂屏住呼吸在索恩太太脸色轻吻一下，“索恩太太我先走了，回见。”

等马车开始平滑行驶，舍库打开她的随身小包，里面装着炭笔和纸，然后从最深处找出那封脏污的信，被她完好地包在手帕中。

“你的伤怎么样了？”打开信时，为了防止她贸然开口问关于信的事情，有些太直接，舍库先是不那么走心地关心了一句烟花后背上的伤。

谁知烟花丝毫不领情，下巴指了指她手中已经再次启封的信，“要问什么？”

“你这马车哪里来的？”舍库也不按常理出牌，她有自己的社交节奏。

她今日穿着深灰色的羊毛套装，腰线隐于直筒廓形的设计，但在腰臀处却暗自收束，长袖贴合小臂，是一身极具“优雅克制”的着装。

黑灰色的毡制小礼帽，帽檐极窄，圆顶上有一些蕾丝装饰，在舍库侧脸边垂了一些下来，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烟花端详着她侧脸上的柔光，从这个方向望过去她们之间隔着一层黑纱。

烟花眼神移开，看着舍库细心拆开那封信的动作，“废话真多。”

舍库终于打开信，既然对方不需要她的“关心”，那就开门见山吧。

“这信谁给你的，你为什么要拿来给我？而且......”舍库隔着黑色蕾丝直盯烟花的眼睛，“为什么是女巫？”

若是女巫的事情，烟花自己去查不是更好吗，为何要带着这个线索去报社，活像一个给她准备的陷阱。要说烟花做什么事情是一时兴起，舍库是绝对不相信的，烟花严谨和漠然的态度除了天性使然，其余的皆来自于她读过的那些书。

即使她曾经在护幼院教她认字，都只是为了两人之间能够顺畅的交流罢了，起码在舍库看来是的，所以烟花从不做没有利益大的事情，这个线索除了送她一个便利，更多的可能是她需要借助报社的力量，舍库很有自知之明，烟花现在还瞧不上她的力量，不过就是她俩碰巧撞上了，所以烟花无奈选择了她。

而她的确需要借助一个新闻在报社站稳脚跟，不过凑巧这个新闻和古莉沾上了千丝万缕的边。

烟花浅色的眼眸仿佛看穿了舍库的那些思量。舍库觉得烟花离开这六年里一定有在持续地看书学习，毕竟那眼神中的东西她已经有些看不太懂了。

是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明。

在这一点她落了下风，每天疲于奔命，连古莉都没时间回忆，更别说看书阅读了。

“不是给你。”烟花只说了这一句话，舍库便知道她前面那些推测全都是真的，不过立即她就松开一口气，带着明确的目的总比目的不明好。

但是她一口气还没完全松开，只听烟花说，“是专程来找你。”

她一口气又提到嗓子眼，“为什么？”

烟花这次没有再打哑谜，她说，“你很聪明，我要干的事情有你帮助一定会很快完成。”

“什么事情？”

可是再问又像那晚舍库问她为什么回来一样，再得不到答案。

舍库见到对面车座上有一盒点心，毫不客气地打开，捏了一块送往嘴里，“你都干不了何况是我，不过你还是别抱太大的期望，毕竟我什么事情都可以给你搞砸。”

烟花眼神从脸上移到对方手中，也取过一块点心，整块塞进嘴里，待咽下才道，“这我当然知道。”

舍库将点心盒塞回烟花手中，转过身靠在车窗上，不再说话。

烟花也没了食欲，将点心盒包起来放在对面。

驶过平滑的大路，一阵颤动将舍库从梦中惊醒，窗外没了城市，大大小小交错的屋舍取而代之，更令人难受的是颠簸且泥泞的小路，好在只驶了不多一会儿，马车便停下了，马夫下来打开车门，“小姐，到了。”

舍库穿着小跟鞋，但一下车依旧踩进泥浆中，烟花穿着靴子，浑然不怕地随便泥水溅上小腿，烟花对马夫说，“在这里等着，天黑我们回来。”

她探身从车上取了舍库的小包，跟着舍库走过这段泥巴路。

舍库懊悔今天的鞋子没有穿合适，她趟过泥泞，踩在草地上，即使今天天气很好，这一片草地庄园异常的安静和谐，舍库依旧不喜欢，她讨厌沾在裙摆和鞋底的泥巴，讨厌这里的土腥味、讨厌这种安静，城市虽然乌烟瘴气且喧闹但那却让她觉得自己活着。

她烦躁地低头，妄图将两只鞋上的泥土刮干净，否则泥块沾在脚底会摔跤，但仅仅几步路就让这些泥土牢牢附着其上。

烟花不知从哪捡来一根树枝，扶着舍库乱动的双脚，蹲下身帮舍库清理鞋子两旁的泥块。

舍库看着对方的动作，不甚自在，想要挪开脚，“可以了。”

烟花扔掉小树枝，伸出手，掌心朝上，语气平静温和，“塞西莉亚小姐，可以让我牵着你走吗？”

绕进前方的村庄，还要走过好几条窄小泥泞的小路，舍库不会自己找苦吃，从善如流地牵住舍库。

“你以前可没这么好心。”舍库说道。

烟花不置可否地接受了这句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的话。

两人跋涉许久，终于到了这个村庄，待经过一个野生信箱时，舍库从小包中再次拿出那封信，核对了一下信箱上面的地址，寄出地完全一致。

“这封信是别人给你的？”舍库把信重新装进小包，再次问了烟花同样的问题，“是谁？他住在这里吗？”

烟花摇摇头，“不在这儿，她是一周前收到这封信的，因为邮递员搞混了肯宁街和可宁街道，而这封信还没送过去时就已经很脏了。”

这话是真的，舍库知道那封信的脏污程度。

女巫乔娜林是谁，得先打听一下，还有老房子在哪里。

若不在意道路两旁树上不知是栓人还是栓狗的绳子还有斜倒腐烂的木制架子，这个地方实在美丽，经过一夜雨水冲刷过后，草地愈发绿。

越往村子里走，路上的痕迹越发少，显然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来了，道路没有被踩成沼泽，她们可以避让开水坑和泥地。

烟花一直走在舍库前面，她衣着轻便，步履轻快，舍库险些跟不上，她只得叫住烟花，“布莱克伍德侦探，您确定不再透露一些关于信上提到的信息给我吗？”

烟花停下脚步，“我知道老房子在哪。”

舍库挑起一边眉毛，“哦？是吗？”巧了她也知道，她是翻看报社记录知道的，烟花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相顾无言到了一栋小屋子前，屋子外观还算瞧的过去，但是老远便瞅见了屋顶上一个巨大的洞，从颓圮的木门和柱子上隐约能看到被火熏黑的痕迹。

未待两人思索出哪个地方不对劲，突然从她们身后出现了一众人，手上拿着农具，有些甚至牵着狗，“你们是做什么的！”

烟花转过身冷眼看着他们，没说话，舍库从小包中拿出自己专门从报社拿的旧报纸，展示自己的身份。

“我们不接受任何采访和报道，你们快走吧！”打头阵的是一位年轻小伙，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白色的衬衫已经完全被泥土和污渍包裹，腿上是一双长靴，他手中拿着大剪刀，应该是某处庄园的园丁。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听说......”舍库尽量友好说道，她知道采访和闻讯新闻都需要极致的耐心，适当地还要使用一些谈话的技巧，但是对方这样的态度显然藏着什么事情，年轻人瞬间打断她，“我们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你带着你那邪恶的笔滚去别的地方。”

虽然打头阵的年轻人说的是舍库，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烟花......和她的银白色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