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条金色的辫子不知道为何突然触动了舍库脑海中的一根线。
她猛地拉住烟花的手,“跟我来。”
烟花任由她拉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人拦了一辆马车,舍库重新抬眼的时候,对烟花神采奕奕道,“罗伯特曾经说过一句话。”
烟花不知道罗伯特是谁,她垂下眼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轻声问,“罗伯特是谁?”
舍库自然而然地收回手,突然觉得两人好像有点太亲近了,毕竟第一次见面还是水火不容的架势,“罗伯特就是那晚带走我的那位警督。”
烟花手心一空,她也不恼,重新从舍库腿上抓了她的手过来,心满意足道,“有些冷,暖暖。”
舍库现在脑中风暴,也觉得牵着手好像更暖和一点,于是没挣脱,这都是小事情,“他那天进门就说了一句话你记得吗?”
烟花只需要一个对视,就知道舍库什么意思,她巧妙地对上了舍库跳脱的脑电波,“詹德的舅舅也是失踪的?”
舍库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她牵着烟花奔向警局,“詹德和他舅舅都是失踪,只要查出他舅舅的原因是否就能推出詹德失踪原因呢?”
舍库正要推开警司大门,突然被烟花拉住手,“两人中间隔了很多年,失踪原因不一定一样。”
闻言,舍库也停了下来,将雀跃的心重新放进肚子里。的确,两人失踪隔着十八年,而且在此期间,菲管城失踪的人数没有几万但也有几百上了,原因各不相同,有些人冻死后被扔到河道里,被鱼虾分食殆尽,有些人曝尸荒野,无人认领。
烟花看着转瞬忧沉的舍库,她突然凑近,“你很喜欢那个詹德?”
“你在瞎说什......”舍库抬眼,突然卡了壳,她纳闷地看着烟花垂下的脸,对方浅色的瞳孔沉沉地等待她的后半句。
舍库松开手,退开一步,用食指将烟花的头推起来,“大侦探,咱们还剩两天半时间,振作起来好吗?”说着推开了警司的门。
罗伯特正在埋头处理手头的案子,屋子里烟熏火燎,舍库猛地推开门,灌进来的寒风吹得罗伯特一个趔趄,本就昏昏欲睡的他瞬间清醒过来。
“找到凶手了?”罗伯特见到舍库如此急匆匆,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
舍库错身让开,烟花从她身后走进来,面容寡淡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见到那一抹刺眼的白,罗伯特就一阵肉疼,为了请这个什么皇室私人侦探,他足足花了自己近两月的俸禄。
钱花了也就花了,但主要人还爱答不理的,他昨天去请,结果她说自己会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叫他不用管了。
合着他就是给人送钱去了。
舍库完全忘了这一茬,不过烟花不怎么花钱,到时候再想办法骗过来就好,上次弗雷尔德帮她送信,又欠了一笔大开销。
她摆手,打断了罗伯特刚要升起来的情绪,“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詹德的舅舅也是失踪?”
烟花和舍库说话嘴里冒着白气,罗伯特给两人倒了杯热水,往壁炉里添了些柴,“是,十八年前报了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把他的资料给我看看,”舍库灌了一口热水,“他也是这样突然失踪的吗?有没有先兆?”
说到此她又想起什么,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还是问了一嘴,“有没有什么当断未断的情人?”
烟花另辟蹊径,从别的案件记录中翻找可能关联的失踪案。
罗伯特咬了一口已经完全冷却的三明治,从自己身后的书架最上面一层,按照资料背脊标识,抽出那本索恩·史密斯的档案,“很突然的失踪,没有什么先兆,至于情人,他有两位当时轰动一时的情人,其中一位就叫苏尔菲·索恩,他原本不叫索恩·史密斯,是为了这个人才改了自己的名字”
“索恩?”
“是,好像就是你租住的那间房子的房东太太,等会我们可以过去问问她。”罗伯特三两口将三明治下肚,噎出了一个嗝。
舍库觑着他,“你不知道?索恩太太凌晨去世了,还是你们辖区的警督通知的她的侄子。”
罗伯特张大嘴巴,“啊?”了一声,问了手下人,得到肯定回答后,心猛地一沉。
舍库并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还有另外一位呢?”
谁知罗伯特摇了摇头,“另一位更加难找,没希望的。”
“也去世了?”烟花突然出声。
罗伯特:“另一位早就去了国外,音讯全无。”
这下是真的有点棘手了。
不过舍库早有预料,她打开索恩·史密斯失踪一案的档案,发现他是在十八年前的圣诞夜前夕失踪的,据家人回忆,他说要见个人,一出门就再不见了踪迹。
那时候他已经结婚生子,与妻子育了一个五岁的女儿,一整个家庭其乐融融,根本没有失踪的道理,因此家人报的警都是说他被人绑了。
罗伯特挠挠头,看着两位,他突然后知后觉地问,“你们是觉得詹德和他舅舅的失踪案一脉相承?”
“只是猜测。”舍库拿着两份资料互相对比,一眼看过去还真找不到什么共通之处。
烟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出声,“这个吉赛罗·塔卡是被人绑架吗?”
罗伯特只是听了这个名字,低下头想了想,就从脑海中找了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对,是被绑架,但是被杀了,等警督赶到现场,他被审判了。”
舍库抬头:“审判?”
“是一种砍头仪式,”烟花垂下眼,“多用于审判巫师。”
舍库抿了抿唇,“他失踪了多久?”
“一年零五个月。”罗伯特很快说了出来,他整天待在这里,把这些案子的档案了如指掌。
舍库:“那好,烟花你过来帮我看这个,罗伯特先生您可以把所有失踪案,未破获和破获的都找出来可以吗?”
罗伯特好歹是个不大不小的督长,突然被人吩咐手下干的活儿,他一愣。
没给他反应时间,舍库轻声提醒,“咱们时间不多啦,罗伯特先生。”
罗伯特瞬间开始从脑中搜寻这些年他经手的失踪案。
烟花凑到舍库旁边,“看什么?”
舍库对烟花说,“你看,这里有个拍卖的证明。”
在索恩·史密斯的档案中间夹了一张报纸剪报,上面是年轻时候的索恩太太和索恩·史密斯,两人捧着一副硕大的画,两个人都没有笑,索恩太太甚至呈现一种极度悲伤的表情,一旁的索恩·史密斯面露悲戚,而那幅画就是索恩太太家里见过的那一幅。
这张照片其实很奇怪,整个画面有着仿佛要溢出来的悲伤。
烟花将目光移到剪报下方,有一张索恩太太的单人照,被人用油纸层层封了起来,还装进了玻璃盒子里,不过那时候的索恩太太整个人呈现一种肿胀的状态,她的四肢不自觉的肿着,脸庞也被浮肿撑得很圆。
舍库和烟花突然异口同声道,“怀孕。”
罗伯特沉寂在自己的记忆宫殿中,没有在意这边的响动。
索恩太太竟然怀过孕,这一点舍库从来没听她说过。
不过结合那个玻璃柜中的洋娃娃,确实能窥见一丝苗头,那是个小孩儿玩的洋娃娃。
舍库翻到照片的后方,后面写了拍摄地点和时间,与剪报上的时间相差八个月。
那么剪报上的照片拍摄于怀孕前还是怀孕后呢。
“你有什么想法?”舍库撑着头,这些事情乱如麻,好像隐隐有联系,又好像没有。
烟花沉吟良久,“罗伯特一开始抓你来是为什么?”
这时候的罗伯特突然能听到了,“我没抓她啊,她的教父可有权有势,我只是叫她来问话。”
舍库没管他。她对烟花说,“是怀疑我是他的情人。”
“贝蒂小姐是他前面交往的女子,他们怀疑贝蒂小姐怀恨在心,导致了詹德的失踪。”
烟花:“可是你和贝蒂都没有作案,”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有个猜测,不一定准确,要听吗?”
舍库点头,涉及索恩太太,她或许会有一些情绪上的回避,这时烟花作为局外人的思考应该比较准确,“你说。”
“索恩太太和那位出国的人完全有理由导致他们的失踪。”烟花说。
舍库承认她有过某一瞬间的这个想法,但是......
“我找了近三年的,够了吗?”罗伯特突然打断他们的猜测。
舍库没好气道,“十八年之间的,你还想不想实现你的梦想了?抓紧时间!”
罗伯特觉得自己躺着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
烟花有些疑惑,这关乎梦想什么事儿?这个警督和舍库在打什么哑谜?
“你的意思是情杀?”舍库说。
索恩·史密斯即使一开始很爱索恩太太,但他后来还是结婚了,不仅结婚了,以前也还是四处沾花惹草不安分,所以被索恩太太或者另一位情人将他杀害或者间接导致失踪?
“可是有一点不像,”舍库回忆索恩太太和她讲过的故事,“她很爱索恩·史密斯,贝落街那栋房子就是史密斯送给她的,她至今都在怀念他。”
甚至死前都在回忆自己年轻时的美好爱情。
若是她作了这个案,应该是恨意十足,且后半生再也不提及才好。
“所以是猜测,不一定正确。”烟花说。
舍库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拍了拍烟花的肩,“我们再去索恩太太那儿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罗伯特看着密密麻麻失踪的案件,提出另一个思路,“如果这样说的话还有另一个可能性,仇视史密斯家族的人或许也有可能导致他们的失踪。”